第2章 第二章

梁正皓洗过澡躺在床上玩手机，王思翰跟他床挨床，歪头就看见他在看视频，黑漆漆全是噪点，隐约看见画面中的人跪了下去，抬起手朝着虚空递出了什么东西。

        “你的小男友？”王思翰猜到了，那是块玉牌，就是梁正皓挂在胸前日日抚摸，连洗澡打球都舍不得摘下的那块。

        “嗯。”这还是梁正皓从监控里取下来的画面，东方璨在院子里跪了十四个钟头，昏过去之前把玉牌送给了他。

        “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王思翰睡前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陷入梦乡都还在纠结，导致梦中观看了兄弟搞基一整夜，睁开眼看见梁正皓浑身不自在。

        梁正皓看见王思翰也烦，悔恨不该跟他说自己喜欢男人，以至于对方像个问题很多的好奇宝宝。

        王思翰：“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梁正皓认为他们的感情不足以为外人道，说不清，也无法被定义：“喜欢他长得好看人聪明，成天惹事拉着我挨家长责骂，顺便从我手里骗走了一千八百万。”

        王思翰张大了嘴：“多少钱？”

        梁正皓看到高数老师进来，拿起书准备去讲台：“一千八百万，我奶奶祖宅的拆迁款。”

        他刚走没两步就被王思翰扯了回来：“那你不报警，缺心眼啊？”

        梁正皓被扯得摔回座位，愤愤地瞪了王思翰一眼：“你就当我缺心眼吧。”

        说完上课铃就响了，梁正皓只能等着放学再问老师解答思路。

        “不是，耗子，你跟我说说……”王思翰按耐不住心里的困惑，这钱都够包养个小明星的了，梁正皓脑子里长了泡吗，被骗了那么多钱还对小男朋友恋恋不忘。

        梁正皓望着黑板心无旁骛，充耳不闻王思翰的叨逼叨。

        下课后梁正皓拿上书本去找老师，王思翰玩着手机等在旁边，手机震动个不停。

        班级群里有人在传三食堂有个美人在吃饭，空窗了半个月的王思翰听见美人两眼放光，接着又看见群里说，是个男人。

        “谢谢老师。”梁正皓听完解答对老师点点头，王思翰坚定贯彻异性恋纲领，转念想到好兄弟是个出柜的，与其苦守着照片等一个下落不明的人，不如试试带他去食堂长长见识。

        万一王八瞧绿豆对上了眼，不失为功德一件。前男友什么的，见鬼去吧。

        刚走进食堂就察觉到了氛围不对，靠近门口的位置被围得水泄不通，四周的人都隐晦地打量着同一方向，不用问也知道，被围在中间的必定是传闻中的美人。

        王思翰指了指人堆：“有美人，听说长得特别好看，去瞧瞧？”

        梁正皓不感兴趣，他也看见了班级群的消息，没想到王思翰领着他绕路过来就是为了一睹美人风采：“不去，吃完饭回去复习，明天就期末考试了。”

        “你上这儿来念书简直屈才，咱们学校像你这么热爱学习的真是不多。耗子，你这么努力不会是想保研吧？”梁正皓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他就朝着人堆里走去。

        “不是。”梁正皓没想在这里读研究生，这学历他还真是有些瞧不上，他爸那些合作伙伴的孩子哪个不是名校毕业，就算是个草包也是金玉在外的驴粪蛋：“我只是想期末考好一些，这样压岁钱比较多。”

        “切。”都上大学的人了，拿压岁钱还要跟成绩挂钩。王思翰想起来梁正皓每天不是上课就是跑去法学系晃荡，班上那些无谓的聚餐能不参与就不参与，也没见他多热衷于买衣服和球鞋：“你到底是多缺钱？”

        “很缺。”梁正皓也不遮掩：“所以压岁钱对我非常重要。”

        “你送钱给你小男朋友的时候想过有今天吗？”就算梁正皓一个月能存二百块钱，向天再借五百年也存不够一千八百万。

        “我要是你就乖乖去给老子认个错，回燕城继续去当个公子哥，什么情啊爱的，去他妈的吧。”王思翰看了看梁正皓脚上的球鞋，经典款不存在过季这一说，就算放现在也需要找代购加价才能买到，不明白过惯了好日子的人是怎么接受现在这生活的。

        梁正皓被扯着往人群里走，他对看美人没心思，不过是好奇心作祟，想见识见识什么样的男人担得起美人这个称谓：“我昨天算了算，今年压岁钱到手我就够请个私家侦探，不信找不到他的影子。”

        “你没救了。”这是多大的执着劲啊：“找到以后呢？”

        他以为梁正皓又会讲出些酸不拉几的话来膈应自己，没想到那人认真思考几秒以后给出的答案如此惊世骇俗：“把他腿打断，让他再也跑不了。”

        “这是犯法的。”王思翰善意提醒，都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梁正皓显然属于是后者。

        围观美人的大多是女生，所以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只是把美人围在中间装模作样吃着饭，用眼神余光在美人身上乱瞟。

        也有一些男生是来看热闹的，毕竟对于男性来说被叫做美人不算是广义上的褒奖，人群里窸窸窣窣讨论着美人的容貌，偶尔有大胆的人拿出手机悄咪咪偷拍照片。

        王思翰推开人群直接傻了眼，只见美人身穿白色羽绒服，内搭浅粉色卫衣和牛仔裤，安静坐在那里吃着饭，显然早已习惯了被打量。

        美人比照片上好看十倍不止，不知道该说他是不上相还是拍照的人技术有问题：“艹艹艹艹艹！耗子，这不是你小男友吗？”

        接连五个艹都不足以表达王思翰的震撼，没想到东方璨居然真的出现了。他歪头看着刚才还在放话要打断人家腿的好兄弟，只看那人也愣了，就这么看着人群里的东方璨，良久没有回过神。

        “耗子，耗子！”王思翰又叫了两声，总算把梁正皓魂魄重新叫归位。

        梁正皓咽了咽口水，似乎紧张得呼吸都忘了个干净。他推开王思翰，两三步走到了东方璨面前，接着伸出手掐住了左手拿勺的人脸颊。

        左撇子，眼尾下垂的桃花眼，右边脸颊还有一个浅浅的伤疤。这是他日夜思念八个月的人。

        东方璨吃饭的动作非常缓慢，饶是如此被人掐住脸颊也够吓他一哆嗦，出于本能他嘴里的粥全都喷了出来，吐了梁正皓一身。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璨儿？这八个月……你去了哪里？”梁正皓开口声音止不住的激动，掐住东方璨脸颊的手还用力了几分。他瘦了，本来就小巧的脸现在掐起来更是没有手感。

        东方璨除了眼神里滑过短暂的疑惑外，自始至终没吭声，就这么保持着河豚的姿势被梁正皓掐着。

        王思翰瞧遍四周也没发现任何趁手的工具，看样子梁正皓想要在食堂里敲断东方璨的腿并不现实。

        原本围观人群也有些索然无味，再惊艳的美人在大庭广众喷饭也有碍瞻观，于是人群散了大半，只有小部分八卦爱好者留下来继续看热闹。

        东方璨偏头躲开了梁正皓的钳制，对于重逢他表现得毫无波澜：“好久不见，耗子。”

        梁正皓伸手抓住了东方璨的两只手腕，记忆里的人虽然不胖，但也没这么盈盈一握。他蹙起眉头再问了一遍：“你跑去了哪里？八个月，一句话都没给我留！”

        东方璨抬起头，手腕朝着反方向拧了拧，奈何梁正皓抓得太紧，他们之间又隔着食堂的餐桌，要挣脱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东方璨诚心发问，他以为梁正皓要么会在华大，要么就在国外。

        “你说呢？”梁正皓手上的力道就要把东方璨的骨头拧碎：“我特么照着你志愿代码抄的！”

        东方璨闻言心下一动，还没顾得上感动，先被疼得嘤咛出声：“你放开我，疼。”

        梁正皓比东方璨小两个月，进入青春期之前都是他被东方璨欺负，或许因为身上有1/4日耳曼血统，再后来他长得比东方璨健壮许多。

        “放个屁！”梁正皓把东方璨从角落里拽出来：“我松手你就会跑。”

        八个月前那个清晨就是这样，东方璨煮好了早餐，两人还在商量高考成绩出来填报哪所学校，结果午睡起来就再也找不到人。

        东方璨看着梁正皓身上沾着的那些饭粒，没来由的觉得恶心，忍不住干呕两声。

        这下围观的人彻底散了，帅哥们的爱恨情仇挺好看的，但如果其中一位当众吐了，那实在梦想幻灭。

        梁正皓害怕他吐到自己身上，于是松开了东方璨的右手，抓住他要往宿舍拉。

        东方璨瘦归瘦力气并不小，他抓住餐桌，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眼神里沾上了几分不耐烦：“松开，别逼我发火。”

        “你发火？老子还没发火呢，你有个屁的资格发火！”梁正皓冷笑着拉开东方璨扣紧桌子边沿的右手：“宝贝儿，你最好乖一点，不要逼我把你抱回宿舍！”

        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东方璨最喜欢做的就是扑到他怀里来，两条腿夹住梁正皓的腰，手臂勾住脖子仰起头和他接吻。

        梁正皓的臂力八成就是这么练出来的，一百多斤的男人突然扑过来，挂在他身上还喜欢往后坠，毫无防备把全身心都交给他，像极了振翅欲飞的蝴蝶，稍不注意就会脱手。

        “呵，你抱吧。”东方璨被他这句话逗笑出声，如果梁正皓要把他抱着回宿舍，一路上丢人的指不定是谁呢。

        梁正皓也没想过真的把东方璨抱回去，对方如果不配合，根本不可能把他抱起来，更别说从三食堂到他宿舍还有好几百米距离。

        哗啦——

        梁正皓急中生智端起桌上还剩一半的粥泼了过去，浇得东方璨发梢胸口全都是：“哎呀，不好意思，没拿稳。”

        “走吧，跟我回宿舍换衣服吧。”梁正皓朝着东方璨挑眉，对付神经病最好的办法就是表现得比对方更疯癫，这还是东方璨教他的呢。

        “呕……”东方璨被他这一泼，直接连呕好几声，总算挣脱了梁正皓的钳制，快步走到泔水桶旁边。

        他闻着泔水桶里剩饭剩菜混杂的味道，那股恶心的感觉更加冒头，两只手撑在桶旁边，吐得天昏地暗。

        梁正皓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递过去，东方璨囫囵在脸上和身上擦了擦，最后嫌弃地看了眼双手掌心在桶边压出的印子。

        这泔水桶不知道多少年没做过大扫除，桶身都是黑亮的油渍，这下不跟梁正皓回宿舍洗澡都不行。

        吐完以后东方璨的脸红扑扑的，泛着不健康的血色，眼底的毛细血丝凸显，狼狈又惹人怜。

        “带路。”东方璨面无表情直起身，后悔毫无保留教了梁正皓那么多损招，这下全用到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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