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第二天起床，梁正皓已经坐在客厅等着。保姆李妈回家过年了，璟悦见到东方璨就喊饿，让他麻溜去做早饭。

        东方璨从冰箱里拿出鸡蛋扔进锅里，加水开火一气呵成：“煮鸡蛋不会吗？饿了就去门口买吃的，没我的时候看你过得尚好。”

        璟悦玩着手机，晓晓眨巴眨巴大眼睛：“有哥哥的孩子像块宝。”

        梁正皓从口袋里拿出一根脚链，银白色，很普通的款式，简简单单没有多余花纹，却挂着一串铃铛。

        他蹲下身把东方璨右腿从餐桌下拉出来，不由分说想往上戴。

        东方璨剧烈地反抗着：“你干什么？你他妈有病啊……我是不是这两天给你脸了！”

        梁正皓用了老半天才把脚链给东方璨戴上，很满意地拨了拨上面的铃铛，就连嘈杂声响都变得顺耳。

        东方璨弯下腰就把脚上的链子扯断扔进了垃圾桶里：“这也是你现在多出来的爱好？这么喜欢养宠物，下午我陪你去买只小猫小狗。”

        梁正皓把他拉到身边，面对被扯断的脚链面露惋惜：“这是我亲手穿的。”

        东方璨哼了一声：“难怪质量这么差。”

        梁正皓拉着他的手，口吻带着协商：“我爸妈想你了，叫我带你去吃饭，今天中午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确实很久没去看过梁正皓的父母，于是同意了这个提议：“好啊。”

        吃过饭东方璨打车去买礼物，即使梁家什么都不缺，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忽略。梁正皓跟在他旁边，惊讶他什么时候开始会挑选水果了：“这八个月你都跟高斛待在一起的？”

        东方璨把选好的水果放在称重台上：“没有，我跟小高是十月才熟起来的。”

        梁正皓闻言乐道：“我茶饭不思的想你，你倒好，跟他玩得挺开心。”

        东方璨又从架子上选了两盒麦卢卡蜂蜜：“你是怎么知道我放不下你的？”

        他不怀疑梁正皓的毅力，只是有些纳闷，换个人遇到这种事情只会觉得晦气，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堵着他不放，多少有些不符合梁大少爷的身份。

        梁正皓笑着拉了拉东方璨的外套：“从你在门诊大厅把衣服盖在我身上开始。”

        他喜欢东方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有几分执着，想知道他不辞而别的理由。那天他接电话听见东方璨迷迷糊糊问他是不是想复合，赶到医院又被他泪水浇了个透，最后东方璨还把衣服留了下来，又玩儿起了失踪。

        东方璨棋差一招，没想到习惯性的动作暴露了内心。他推着小推车揉了揉鼻子，回头看着容貌俊朗的人：“那你这么了解我，知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梁正皓心里警铃大作，东方璨笑得不怀好意，又不是要突然扑到他身上来撒娇起腻，那肯定没好事。他消失得轰轰烈烈，梁正皓为了去渝市堵人动静也不小，大有一副父母不同意就今生缘尽的决绝，现在夫妻双双把家还，他爸妈再开明也不可能全当无事发生。

        梁正皓双手插在兜里，化身大片里救世的英雄：“别担心，我爸妈如果为难你，就把问题往我身上推。”

        “你爸妈给我准备压岁钱了吗？”东方璨答非所问，把挑好的东西放上收银台：“这些你爸妈可能未必看得上，他们什么都不缺。耗子，有些人拼尽全力九死一生才能到罗马，而你生来就在罗马。”

        梁正皓承认自己命不错，东方璨也不遑多让：“你不是也在吗？”

        东方璨淡淡道：“我曾经在。每个班级都有那种明明看书到凌晨，偏偏说自己通宵打游戏没复习，考了146还说发挥失常的人。以前别人夸我是天才，我没反驳是因为好面子，谁不喜欢听漂亮话，我也不是圣人。”

        “但我跟你说过，这都是我爸妈加在我身上的光环。尽管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投胎这门技术活我们都掌握得不错。”东方璨手指在脸上刮过，想到从前的辉煌心里不免酸涩，整个人都被无力感袭击：“如果我长得不好看，你是不是就不会喜欢我？”

        梁正皓哑口无言，开始他的确因为东方璨的容貌动心，情侣间的别扭也成了情趣，对于既定事实没多想过，毕竟不出意外这张脸要跟东方璨一辈子。

        等不到回答，东方璨心中已经有了数：“小高说我这人挺畜生的，他说得对，我妈还在的时候也总是骂我不知收敛，仗着你喜欢我就为非作歹。”

        “我对你没那么重要，你对我也没那么重要。你图我长得好看，那我应该在你身上图点什么呢？”东方璨付完款，把蜂蜜递给梁正皓：“我从来没觉得我们俩里谁有长情基因，年轻的时候谈个恋爱恨不得惊天动地，过几年激情散了，瞧见个漂亮点的新人，比公孔雀还会开屏，使出浑身解数只想把人往床上领。”

        梁正皓打断东方璨的畅想，他是好色，但至少专一，东方璨到底有什么信不过他的：“你是不是从开始就觉得我跟你是玩玩而已？”

        东方璨扬了扬眉：“不是吗？”

        “敢跟我对赌吗宝贝儿。”梁正皓站在超市门口伸手拦车，把那堆礼品塞进了后备箱里以后坐进后排，整个人都贴在东方璨身上：“我要是跟你讲不喜欢这张脸也不现实，但是比起你的脸我更喜欢的还是你这个人本身。兜这么大一圈，不就是怕我玩腻了把你甩了吗？”

        东方璨笑起来，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兴趣：“赌什么？”

        “赌我们谁先提分手。”梁正皓把头搁在东方璨肩上：“我手里有梁氏7的股份，你就用别墅跟我对赌吧，回头找律师起草文件公证一下，谁输了就归对方怎么样？”

        “跟了。”东方璨横竖觉得自己不会输：“别找律师花那冤枉钱，我不就是学法律的吗。再不济可以找林衍，他还是执业律师呢。”

        到家以后东方璨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保姆张姐，梁家光保姆就有俩，新年也有轮休，家里从来不缺人。从前还有专门的女佣照顾年幼的梁正皓，导致东方璨一直觉得梁正皓讲英文带股菲律宾味儿，用了好大力气才把他的发音纠正过来。

        东方璨换好鞋来到客厅，毕恭毕敬打起招呼：“干爹干妈，新年好。”

        郁萌见到他很开心：“回来这么久也不来家里走动走动，你干爹总跟我念叨起你，来来来，坐干妈旁边，让我好好看看你。”

        梁瑞谦则是瞥了他一眼，委实不明白好兄弟怎么生出了这么个妖孽儿子。德智体美劳各方面都遗传了父母的缺点，除了脸哪儿哪儿都像残次品。

        梁正皓提前打过招呼，这顿饭吃得还算温馨和睦，郁萌一直说东方璨瘦了，不停往他碗里夹菜，满满堆了座小山。

        东方璨看在压岁钱的面子上，强忍着恶心把红烧肉和炖肘子吃下去，用尽了全力让自己不呕出声。

        吃过饭梁瑞谦叫东方璨去书房，梁正皓迈着腿想跟上去，被郁萌拦住：“你们去买了些什么，是不是有草莓啊？小皓，帮妈妈洗点端过来吧，你去了渝市那么久，有什么见闻，也跟妈妈说说。”

        梁正皓只能去厨房洗草莓，放任东方璨离开自己的视线。一进书房梁瑞谦就坐在沙发上，直言不讳问东方璨病情怎么样。

        东方璨实话实说：“除了梦魇以外都还好。”

        “当初是你执意要离开耗子，现在这又算怎么回事？”梁瑞谦点了支烟却不允许东方璨抽：“身体不好就少抽烟，你才二十岁，少沾染那些社会习气。”

        东方璨乖乖放下烟：“干爹，你说得对，是我错了。”

        父母离世不久东方璨就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很不对劲，他陷入了自我怀疑和无尽的悲伤，去医院检查后，确认得了抑郁症。

        东方璨生性骄傲，根本无法体谅自己，连带着还有几分轻薄鄙视从心底滋生。高考后他把病情告诉了梁瑞谦，同时表示会离开梁正皓，不希望被他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梁瑞谦平日再烦东方璨也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不理解为什么东方璨想问题这么偏激，再三劝阻无用后也只能由着这个故人之子。

        他自认为对儿子还是很了解，就算封锁了经济大权，梁正皓也会想尽办法把人找出来，一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十年。

        不过能听见东方璨认错稀奇得很，梁瑞谦状似无意开口，语气里带着苛责：“你躲他躲得够彻底啊，我跟你干妈的电话都不接。”

        “我连林奕平电话都不接。”东方璨回答，他敢去探听梁正皓的近况吗，他敢保证自己听见以后不会心软吗：“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耗子究竟喜欢我什么。”

        梁瑞谦靠在沙发椅背上，眉头紧紧蹙起来。在他心目中东方璨是很聪明的小孩，虽然时不时都在惹他生气，但是玉质兰心，遇到问题也是一点就透，没想到会在爱情层面上如此束手束脚。

        “你爸妈把你从渝市接回来不久，我送了你一本《小王子》。”东方璨那时候很能闹腾，穿着裙子还要爬树折蜡梅，梁瑞谦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他抱过的那个粉瓷娃娃，要不是这小妖孽长得实在跟好兄弟很像，他都要以为是被调了包。

        “以我过来人的经验看，耗子对你的喜爱就和小王子对玫瑰的一样。”经济学里有个词语叫作沉没成本，在爱情里同样适用。很多时候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正确的人，想分手，却又纠结自己付出了这么多，不甘心让曾经的付出付诸东流。

        梁瑞谦：“花园里有再多玫瑰，你也是他心里最特别的那朵。”

        东方璨似乎有些感悟，他这朵玫瑰花虽然没有花园里的那么娇艳，但注定是与众不同的。小王子为它浇过水，为它盖过玻璃罩，为它挡过风，为它消灭过毛毛虫，倾听过它的抱怨与吹嘘。玫瑰的种种要求，无论是合理的还是无理的，小王子都努力满足，所以小王子无论在哪个星球，都只会怀念自己的那朵玫瑰。

        东方璨重复了一遍：“我是他的玫瑰花？”说完没忍住先笑出了声：“真有意思，我是他的玫瑰花。”

        “您不介意他找了我这样的人吗？”他阴暗别扭又自傲，怎么看怎么不是个良人，假设他有个儿子，也会对这种‘儿媳妇’敬而远之，巴不得分手才好。

        梁瑞谦坦言：“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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