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到萨福克

呜！

        蒸汽列车发出沉闷的鸣笛，伴随着哐当哐当的行驶声音，外面的站台开始缓慢倒退。

        匆匆上车的西里斯将自己的皮箱安放好，整理了一下衣襟，拿出刚刚在车站附近咖啡馆点的一份苹果派，朝对面的人不好意思的笑笑:

        “抱歉，我今天没有吃早餐。”

        对面是一个带着礼帽身着黑色风衣的绅士，他留了两撇小胡子，带着黑色的圆形眼镜，右手大拇指上带着一枚镶嵌着方形绿宝石的戒指，闻言也是笑着回应:

        “我并不介意，我在萨福克生活的时候早上经常会碰见匆忙的年轻人，你知道的，报纸上写过那里生活节奏很快，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他们有时为了按时上工都不会吃早餐——年轻人总是懒惰一些，但我不得不感叹他们就是有活力。”

        随着绅士的笑容加深，他脸上的法令纹也变得深邃，让周围洋溢着轻松的气氛。

        “你是在站台旁的咖啡店买的苹果派吧，我记得这个列车站只有这么一家早餐店。”

        “是的。”西里斯咽下嘴里的一口果派点头回答道。

        “那家店的柠檬茶非常不错，但是馅饼相对来说会比较油腻，而且因为靠近车站价格也十分不美丽。”

        “确实如此。”西里斯回应道。

        这位绅士十分健谈，和西里斯聊了很久，当然大部分的话都是由绅士来引导，西里斯只是在一旁边附和边把自己的苹果派吃完。

        “听口音，你是萨福克的人？这次是准备回家？”

        西里斯有些迟疑的回答道:“不，并不是，我来自埃文，不过有很多人说过我的口音很像萨福克本地人，但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大概是。西里斯想着。

        绅士略微有些惊讶道:“那你这次是去萨福克办事？哦，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不用回答我。”

        “并不是，我是因为一张照片。”

        “一张照片？”

        “是的，我觉得我需要去见见照片上的男人，我觉得他会解决我一直困惑的问题。”

        呜——列车的鸣笛声响起，满载着旅客的庞然大物逐渐缓慢下来。

        “哈哈，真是个有趣的年轻人。”绅士用右手压了压帽子，带着绿宝石的大拇指微微翘起。

        他缓慢的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杖，拎起随行的箱子，说道:“很可惜我不是终点站的旅客，有缘再会了。”

        中年绅士小心翼翼的小步移到过道，在膝盖撞到对面座椅的时候扭过身体，缓步向门口走去。

        西里斯有些疑惑，但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礼貌的目送着绅士下车。

        待到列车启动，西里斯思绪发散，沉默而严肃的看向窗外。

        现在恰好是正午，初春的太阳挂在正上方，没有过多的阳光照射进车内，路边枯朽的树木正抽出新芽，虽然不多，但随着列车的行驶连成一片嫩绿。

        车窗上映出一个穿着驼色风衣，卷起的袖子里面有着红黑格纹内衬青年男子，他戴着浅色高领礼帽，绛色领结，头发乌黑，眼眸平淡，神色威严。

        而他身上最醒目的一点，是脖子上有一圈稍微被遮住的纹身。它是由抽象的蝙蝠和带刺的玫瑰组成，让原本外表圣洁清冷的男子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妖异，就像是在纯白的牛奶中滴了几滴咖啡。

        这正是准备赶往萨福克的西里斯。

        他是逆论裁判所一个支队的队长，是执掌否定胸章的“否决人”，在逆论学派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其实西里斯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成为队长，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逆论裁判所，当他醒来时就已经在这里了。他遗失了到这里之前的一切记忆，只是通过所长卡罗知道这是自己的工作，也是自己的责任。

        卡罗对西里斯十分照顾，但对于他的过往只字不提，而每回他去询问，得到的总是一句:“当命运交汇之时，你就会知晓一切。”

        西里斯觉得这种神棍一样的说法是缺少大棒教育。

        出于掌控事物的习惯，西里斯希望能找回自己的过去，于是他在跟随组织进行任务的同时也在暗中调查自己的来历。

        终于，他在一次剿灭鲁伊党派巫术试验案收缴的物品里面看见了一本书，书中阐述了吸血鬼相关的一些研究文献，包括但不仅限于一些吸血鬼的长处，弱点，如何进行利用和打击，以及一些向吸血鬼初代和二代祭献以获得实力、实现愿望的方法。

        让西里斯吃惊的是，书中还夹着一张泛黄老旧的黑白照片，是穿着浅色宫廷装别着一只飞鸟胸针的的西里斯和另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有着微长直发的优雅贵族男子。

        他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放松的闲聊，男人还把手搭在了长椅背上，看起来像是在搂着西里斯。

        看见这张照片的西里斯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片段，有与他旅行于各个城市的畅快；有与他在歌剧院面对美丽的演员小姐退场时优雅行礼的欣赏；有与他一起对抗敌人时交付后背的信任……

        西里斯头脑发昏，关节滞涩，同来的队友见他情形不对，立刻将他扶到一旁，紧张的观察他。毕竟西里斯是裁判所六位审判官之一，不论能力还是地位，都是非常值得重视的人物。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西里斯才感觉自己的状况好转，便和队友回了总部，并上报了自己的情况。

        所长卡罗听完当时就苦笑着说:“你这是要来和我辞职的吧。”

        西里斯坐在卡罗对面的椅子上，双手交握，左手掐了掐右手食指:“我觉得我有必要去查明一些事情。”

        “好吧，西里斯，”卡罗叹了口气“我允许你去做这件事，也会给你提供相应的情报，但是我的要求是你不能辞职。”

        西里斯考虑了一下，道:“可我没办法确定我回来的时间。”

        卡罗回答道:“不，那不重要，只要你在我们需要的时候抽出时间来支援。”

        “好吧，所长。”西里斯道。

        就在西里斯将要出门的时候，卡罗叫住了他:

        “等等，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句。

        “相信他，但不要相信吸血鬼。”

        西里斯有些疑惑的回头，但是看卡罗不太想解释的样子，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走出了所长办公室。

        西里斯辞别了所长卡罗，拿着燕尾服男子相关的资料，乘着蒸汽列车来到了萨福克。

        到了太阳和地平线相交时，西里斯终于下了蒸汽列车，他抬手遮住刺眼的余晖，站在站牌前寻找着自己应该去的街道方向。

        “先生，要坐车吗。”

        一位身着粗麻衬衣的男子拉着自己的车子小跑过来停在西里斯的身边。

        西里斯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上车，毕竟车夫比他更清楚这个城市，比他做轨道马车更方便快捷。

        “去蔷薇区17号。”

        车夫拉着西里斯一路向东，沿途的路面平整干净，车夫跑的又稳又快，没有一丝颠簸。

        微风吹拂着西里斯的脸颊，夹杂着一丝初春混着泥土气息的草香。

        西里斯突然觉得这里的街道十分熟悉，又十分陌生。

        卡罗说的那个“他”应该是指照片上黑衣服的男子。西里斯在串联一切的细节时想到。

        可是，在这个人族和吸血鬼对抗的年代，真的可以相信一只有身份有势力的吸血鬼吗？

        车停在了蔷薇区17号别墅的铁栅栏外，西里斯从怀中取出自己的银制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大概过了一刻钟。西里斯计算着。

        “3便士，先生。”车夫搓着发红的手道。

        西里斯拿出钱夹，扣出角落里几枚硬币递了过去，然后走下了车。

        西里斯站在铁栅栏外，看着焊有玫瑰和夜莺装饰的铁栅栏门。它的左侧柱子上钉着一个绿顶褐身的小木屋，斜下方的门铃按钮涂着黑漆，看样子是个装饰品模样的门铃。一想到困惑了自己许久的迷雾即将拨开，西里斯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按响门铃。

        就在木屋的小门开启，里面的玩具鹦鹉大叫着冲出来时，西里斯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脖子旁边吐出一口冷气:

        “先生，你也来这里找卢修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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