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不需要他的道歉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别说围观的小伙伴们，就是李微熹，都目瞪口呆。

        裴勋念初中那会儿，的确是没人敢惹的二中一霸，但这个地位是怎么取得的，无人知晓。至少李微熹从没听说过他打架，更没见过他挂彩，仿佛他只是那么不经意地混着，就成了大家口中的“勋哥”。

        是钞能力？还是他确实有令人生畏的武力？

        这也是李微熹第一次看他在击剑台下和人发生“肢体冲突”，王端康不是对手的程度，简直谁看了都要叹一口气。

        开始了吗？不，已经结束了。

        裴勋抬了头：“熹熹，过来，把车里的保温箱拿来。”

        李微熹一怔，那个保温箱里，除了放了给她准备的西瓜，还有一只塑料袋，袋子里，放着三个水气球。

        他要水气球？

        她拎着保温箱下车，走到他们面前，裴勋冷声对王端康说：“道歉。”

        “对不起。”

        “大声点。”

        “……对不起！”

        “把你干的事都说一遍，然后道歉——你不会不知道该怎么重述你做的事情吧？”

        王端康的脸被摁在冬末的水泥地上，沾着些湿土，刚才被摔在地上的时候，他还咬伤了嘴唇，现在每说一个字，嘴唇上的伤处都跳着疼，非常狼狈。

        可要是不说……围观的人也越聚越多了，甚至连附近大学里出来散步的女孩子们，都三三两两围过来，捧着奶茶：“现在的高中生打架，这么疯的吗？”“要说不说，那个打人的小哥痞帅，可以拍校园片。”“那个姑娘是什么情况？”

        立刻就有一中的小学妹们友好帮忙解释。

        可她们的解释，哪能比得上王端康的自白轰动？

        王端康交代了他嫉妒李晴熹的成绩，所以想让她无心学习的动机，也交代了从她初中同学的只言片语中找到爆点，搞出个大新闻的思路，更交代了请水军公司，在几个论坛上同时热炒“优等生竟是骚-浪-贱，打胎劈腿夜侍三男”的始末……

        李微熹虽然知道他干了什么，但这些话亲耳听一遍，跟在网上看一遍相比，刺激程度还是太高了。

        她得咬着牙，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直接把王端康的脑花儿打出来。

        可裴勋没打算就这么算完：“你不是还让那些公司，找个高手，把她的脸p到成人片演员脸上么？怎么不说？你也知道这事儿见不得人，所以不好意思说？”

        围观群众当场哗然。

        方才裴勋已经提到过这事儿了，但怎比此刻讲得清清楚楚？周围的女孩子，谁听了这话不生气？

        那些恶意的目光，怎么会注意那个身体到底是不是受害者的——他们只会看着那张脸，发出猥琐的笑声。

        受害者能怎么样呢？无法解释，她难道还能脱了衣服让大家看清楚，她的身体和那些片子的女演员，不一样吗？

        而且这种东西，只要出现了，就会在网上飞快地传播，一个女生一辈子的名誉，就会被这样毁掉。

        人人都会觉得她是个可以被随意骚扰和掠过的“资源”，而不再是一个“人”，尊严？名誉？那是“资源”应该奢望的事情吗。

        女孩子往往因为拥有同样的恐惧，就拥有同样的痛恨。

        “我……我……”

        “你不说，我来说。”裴勋从大衣口袋里摸出几张打印好的聊天记录，开始念，刚念了几个字，王端康就连声道：“我只是说说，只是说说，这不是，没做到吗……”

        “没做到是因为什么？”裴勋冷笑一声，“是因为你良心发现收手了吗？呸，没做到是因为你他妈不舍得花钱吧？”

        “……那，也是我知道不能这么干……”王端康哀求起来，“求您了，裴哥，裴学长，您放过我吧，我道歉，李同学，对不起你，我真的不是故意……”

        “你不是故意的？”裴勋一挑眉，“糊涂了吧？熹熹，箱子给我。”

        李微熹恍然，现在她知道，那些水气球是干嘛的了。

        裴勋直接在王端康头上爆了个水气球。

        虽然已经是春节之后的天气，可北方傍晚，天都黑下来的时候，被人泼一脑袋冰水混合物，那真是极提神醒脑的。

        “想清楚再说话。”

        王端康这次想清楚了，说自己鬼迷心窍，发了疯才会这样对自己的同学，求李晴熹同学放他一马，他再不敢了。

        李微熹甚至觉得有点儿好笑。求她放过他？

        现在的重点是裴勋肯不肯放过他啊。关她什么事儿，她的报复还没来呢。

        她诚实又冷酷地摇摇头：“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你……”

        “恶毒伤害过别人之后，道个歉就能全身而退？要我读一读，你找来的那些猥琐男给我发的短信，给各位姐妹们听听吗？她们如果没有电脑的话，都不知道那些词是什么意思呢……”李微熹嗤地一笑，恨声道，“我很受伤，所以我找心理医生谈过了，精神损害证明我也出好了。我母亲听说这件事也很生气，所以律师我们也找好了。等你上法庭的时候，再来问我原不原谅吧——现在，是我男朋友愿不愿意原谅你给他带来的伤害，这事儿我管不了。”

        说着抬起头，和裴勋四目相对，迟疑了一秒，然后笑了：“哥哥，你按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吧。”

        “不不不，别别别！”王端康真的要吓尿了，男人的方式？裴勋不会现场把他打死吧？

        “裴老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

        裴勋一时也有点儿懵了，他没想到李微熹还收到了那些污言秽语的短信息，也知道了这件事——那现在该怎么办？怎么是“他受到的伤害”？指那顶虚无的绿帽子吗？

        他好像，只是因为熹熹被恶毒地污蔑了，才生气的。

        他想了想，问李微熹：“这个水气球捏着挺好玩的，试试吗？”

        王端康都懵了，裴勋这说的是人话吗？

        李微熹却点了头，拿过一个紫色的水气球，凑近王端康努力转过来的脸。

        他能看到她的手，五指修长，肌肤细腻，骨节却结实，全然不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有钱人家大小姐。

        她长得乖巧妩媚的脸上，此刻也带着几近残酷的微笑。

        那只手，在他脸跟前，把水气球捏爆了。

        冰水瞬间浇满他的脸，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可却无端地觉得，李晴熹想要捏爆的，是他的脑袋。

        冬末的晚风，刮过他湿漉漉的头发和脸面，就像有刀在割，血管在太阳穴疯狂跳动，冷和烫，在他的头颅内外交锋。

        “舒服吗？刺激吗？冰爽吗？”李微熹问，“还有一个，再试试吧。”

        哪有王端康说不行的份儿，反倒是裴勋问她：“熹熹，手冷吗？要不，哥哥来。”

        “不冷。”

        “那你来。”他甚至笑了，温柔的眼神，搭着那张好看的脸，杀伤力是很大的。

        李微熹也回以一笑，她拿着那最后一个水气球，干脆利落地罩在了王端康头顶上：“好了，滚吧，回家准备接传票吧。哦，对了，明儿记得上网看看，你可以瞧瞧那些被你鼓动来侮辱我的人，会说多少句要去轮你母亲。”

        她这么说，裴勋还有什么不明白？她也准备好报复了，他的她，是个勇敢的、打不垮的小姑娘。

        他一心的愤恨，竟也稍有些消去了几分的痛快。他让她先回车上去，然后站起身——王端康还团在地上，湿淋淋的脸冻得发青，却不敢站起身来。

        裴勋退开两步，留一个一旦王端康跳起来偷袭就能一脚踹倒的距离：“今天算便宜你了，滚吧！从明天起，我每天都在这儿等着接熹熹放学，要是再让我看到你……”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一笑，可这笑容，在王端康看来，比什么狠话都可怕。

        看到他怎么样呢？裴勋没说。

        那就是，怎么样都有可能。

        而李微熹这会儿还没上车呢，她甚至把自己的手机拿给围观的女孩子们看——盖王端康一头冰水的时候她有多冷酷，可一转身就红了眼眶，泪水打转。

        在她们面前，她是被污言秽语中伤后，努力坚强却仍难掩脆弱的女孩。

        女生们看着那一条条短信，扫向地上的王端康的眼神，都透着同仇敌忾的恨。

        她们看上去，简直想冲上去把这个猥琐的家伙打死。

        “别哭了妹妹，你看，你男朋友和你妈妈都是爱你的，都是要保护你的，你可不能崩溃啊。”有读大学的小姐姐率先开口。

        “对，你不是请了律师吗？把他们都告到法院去。”她的朋友也开言。

        “李学姐别难过，我们都知道你是冤枉的。我们帮你吵架好吗？明天下午就去。”抱着高一年级书本的小姑娘说。

        “对啊，学姐！我也是二中来的，我叫王玺，比你低一届，我知道你的事，你很了不起，人渣的贱招不配气到你！你是要考状元的！冲啊！”是个戴眼镜的姑娘，李微熹闻言还看了她一眼——这女孩儿是高二文科班的第一名，大家都说她是准状元。

        “考个t大呀，李晴熹，跟你小裴学长一起去t大，理都不要理这种败类。”站在王学妹身边，同样戴着眼镜的清秀男生也那么说——天，这里居然混着个男的！

        裴勋走向女孩子们，方才的森冷严肃，在听到她们说话的时候，便迅速融化掉了。他甚至觉得有些感慨——男人都说女孩子喜欢彼此耍弄心机，但她们对熹熹说的话，都很温暖。

        是不是真心的姑且不说，可熹熹听到了，一定会觉得舒心吧。

        他把手搭在李微熹肩头，对她们说：“谢谢大家，我替熹熹，感谢大家仗义执言。”

        “嗨，这有什么好谢的，世上居然有这种垃圾，我们也算开眼。”那个读大学的女生又第一个接话。

        “今天的视频，和我被攻击的短信、帖子记录，明天或者后天就会做集合，传到网上去，如果有人断章取义，大家看到的话，也请帮我们说句公道话。要是有人因为大家说了公道话就攻击你们，请直接截图告诉我家的律师，企鹅和msn是……。”李微熹擦了擦眼泪，忍住哽咽，慢慢报出联系方式来。

        “我家的律师”？这小姑娘家，也是养得起律师的有钱人？

        围观人群中颇有几人露出惊愕表情，裴勋也连忙加一句：“找我家律师也行。”

        一边翻着手机一边报法务部副部长的msn，而有人当场搜了一下这个号码，表情就变了：“捷正法务秦松吟？帅哥，你是捷正集团的……”

        “啊，老板的儿子。”裴勋还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他好看，笑起来就更好看。

        跟刚才那个仿佛要徒手杀人的家伙，判若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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