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世界二END

主角还没登上精心准备的舞台，故事就已经落下帷幕。

        江淮月叹了口气，朝元缇走来。

        “抱歉，又没登上你希望的舞台。”

        他垂下眼睫，手指轻巧地揪住绳结，迅速将捆在元缇身上的绳子解开。

        元缇瞧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罪恶的爪子比大脑先行一步，rua上了江淮月打理好的头发。

        “算啦，给你打个及格分吧，我的英雄。”

        郑棠默默转过身，抛下绳子，抓住在一旁打转的四号。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哦不，”郑棠怜惜地摸摸愁眉苦脸的萨摩耶，“你是天涯沦落狗。那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有空遛你吗，要不跟我回家吧？”

        四号摇摇尾巴：“汪呜？”

        997乐呵呵地看着进度条，渣攻的悔恨度已经冲到了95，很快就能达到最高奖励了。

        谢文渝不明白事情为什么总是出乎他的意料。不仅取消订单撤走资金，还反手送来一波纪检调查。

        他那些动作明明很隐蔽，连元家都不知道他在外面搭桥送礼，没想到这个来国内没多久的外国人居然查到了。

        万念俱灰。尽管已经走到了末路，但心中还存在着一丝侥幸，觉得一切不至于断绝所有后路。

        他窝在沙发里，烟灰缸里塞满烟头，茶几的玻璃碎了一地。

        听到门口传来响动，谢文渝想都不想，抄起烟灰缸就砸了过去。

        烟头和烟灰在空中飞舞，巨响过后，脆弱的烟灰缸在地上炸开。

        喜哥放下红了一块的胳膊：“别急。”

        “我不急，我还能急什么？”谢文渝踩过已经失效的合同，昏暗的办公室里，他指间火星闪烁，烟雾从嘴边缓缓飘出。

        “喜哥，跟我说个实话，你是不是和他们一起整我？”

        喜哥连忙摇头：“不是！你冷静一下，我们还有机会！”

        “还有什么机会？你告诉我，”谢文渝掐灭烟头，瞪着眼前的男人，“我还能做什么？！”

        喜哥粗声粗气地说：“你不想报复他们吗？”

        “报复？对，我是要报复他们来着。他们居然敢——”谢文渝愤恨道，在屋里徘徊起来，“他们让我失去了一切，还想甜甜蜜蜜地在一起，没门！”

        喜哥站在原地，带疤痕的眼隐藏在阴影中，粗哑的嗓音变得轻柔，宛如鬼魅：“杀了元缇，不就可以让江淮月痛苦？没准他失魂落魄之下，会投入你的怀抱呢？你不想看他后悔吗？你不想看元缇断气吗？”

        他的蛊惑起了作用。

        谢文渝愣愣地对上喜哥闪着精光的眼，机械地重复：“杀了元缇，就可以让他痛苦……”

        绑架事件过后，喜哥和谢文渝不知踪影，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谢文渝的公司倒了，元董事长正在等判刑，元夫人还在疗养院治疗。生活看似回到了正轨，但元缇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997探查多次，一无所获，连系统都无法捕捉到谢文渝和喜哥的踪迹。唯一能证明谢文渝还存在的证据是缓慢增长的悔恨度。

        江淮月发动了全部手下，还有那些神奇的力量，也没有找到他们。

        谢文渝的悔恨度停在99，再也没有动过。元缇和江淮月心里都绷着一根弦。

        平静舒缓的爱情乐曲下，隐藏着不和谐的杂音。

        997拍拍不存在的胸脯：“放心吧宿主！我会一直开启扫描功能的！虽然搜索不到他们，但只要周围一百米内有异动，我还是能感知到的！而且我已经兑换好了各种功能卡！”

        “汪呜嗷呜～”

        四号的叫声就像在附和系统的话。

        它跑过来，蹭蹭元缇的腿，把下巴搭在他膝盖上，期待地盯着他手里的草莓摇尾巴。

        元缇果断从江淮月手里偷草莓养它，随口夸系统：“997真可靠。”

        997流口水：“我不要夸夸，我要草莓！奶油草莓！”

        “好好好。”元缇无奈地拿起草莓，尝试997想要的吃法。

        江淮月乖乖坐在一旁摘草莓叶，顺手将装奶油的罐子推过来。

        元缇听着997因为奶油的香甜味道发出的欢呼，瞥了一眼貌似在专心摘草莓屁股的男朋友。

        他和系统多半是在脑内交流，偶尔说出口也会被自动静音，从江淮月的反应来看，他这个男朋友一直都能“听到”997和他的对话。

        系统对江淮月的读心在这个世界一直失灵，997只知道江淮月有问题，却不知道江淮月还能反读心。

        恐怕上个世界江淮月的心声，也都是江淮月想让他听见的内容。

        都是套路。江淮月从初始世界就开始套路他了，真是个爱情骗子。

        元缇怨念地瞅着江淮月，越看越顺眼，怎么这家伙睫毛这么长，笑起来这么好看呢？上个世界走温柔路线笑得人心都快化了，这个世界走清冷路线又像小仙男一样，让他想糟蹋……

        原本带着谴责意味的目光忽然就变了味，元缇悲痛地发现自己很吃江淮月的颜。

        他在娱乐圈和各种小世界里也见过不少俊男美女，可江淮月，怎么就这么完美地契合他的所有审美呢？

        他想要的样子江淮月都有！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对象！

        每次看向江淮月的时候，他就像看到了毛绒绒的萨摩耶一样，全身心都得到了治愈。

        天使，绝对是天使。

        完全没把自己的想法和“情人眼里出西施”联系在一起的元缇，撑着下巴开始观赏他美貌的人形萨摩耶。

        顶着元缇灼热的视线，乖乖摘草莓叶的江淮月掩去眼中的忧虑。

        元缇对着虚空无声对话的行为他已经见怪不怪。虽然现在由于限制，江淮月和元缇还无法自由地谈起小世界以外的事情，只能心照不宣。

        那天夜里的自由谈话仿佛是一场幻梦。

        说出的话触犯规则就会被消音，江淮月无法告诉元缇自己在担心什么，无法说出他所知道的真相。

        他能感觉到，那种力量还没有散去。冥冥之中，还有什么东西在窥视他们，企图重现原文剧情。

        前几十次里，那股无形的力量驱使意外不断发生，一次次将元缇从他面前夺走，将所有的小世界重置回一切尚未发生的时候。

        这次他特意创造出997给元缇，希望借助系统在各个小世界中准确定位元缇。但由虚幻人物升格为神的江淮月，还处于被那些力量压制的阶段，被他制造的系统也还存在局限性。

        在他找到元缇之前，997甚至一度被篡改为替身扮演系统，将元缇带去错误的方向。

        如果这一次，他还是无法阻止……

        一双温暖的手忽然捧起他的脸。

        元缇笑眯眯地凑过来，亲亲江淮月的脸：“哎呀，我的耶耶怎么愁眉苦脸的呀？”

        真正的萨摩耶四号歪头：“汪？”

        “放心，会解决的。不过你要记住一句话，”元缇把草莓轻轻塞进江淮月口中，“‘我心里有数’。”

        江淮月在小世界里的身份暴露之后，坦白了自己在这里也创立星环集团的事情。

        作为世界范围内的事，这些是被允许说出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回到这里。”

        他成了真少爷之后，看到了真少爷手机里的元缇资料。真少爷一直在默默关注假少爷。

        无论是江淮月还是真少爷，都不愿意沾染元家人和谢文渝这些思维奇葩的人，但元缇在这里。

        所以他回来了，他不能让元缇一个人面对他们。真少爷得把假少爷拉出泥潭。

        元缇回握住他的手：“下次换我来拉你好了。”

        得知江淮月名下的财产不少后，元缇也没有提出搬离现在的房子，只是重新布置了一下这个温馨小家，像往常一样生活着。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元缇能感觉到某种存在不断逼近。这个房子是他在这个世界里最喜欢的地方，元缇希望和江淮月在这里度过最后的时光。

        一周后的某个傍晚。

        陪四号玩了一下午的元缇瘫在沙发上睡觉，迷迷糊糊中听见开门声。

        997警铃大作：“宿主！是渣攻！！！快，我给你上武力值和防护值！”

        “不用，开个感觉屏蔽就行。虽然不知道开了有没有用。”元缇坐起身，打了个哈欠。

        997：“啊？”它完全不理解宿主在想什么。江淮月也很奇怪，怎么偏偏这时候去遛狗了呢？

        谢文渝脸色阴沉地关上门，一步步向元缇逼近。

        为什么元缇脸上没有惊慌的神色，他没看见自己手里的刀吗？

        不躲也不跑，还在那悠闲地写纸条。

        这和谢文渝想象中的复仇画面一点儿也不一样。

        复仇本该是畅快的，本该看到元缇痛哭流涕的，为什么现在自己这么憋屈。

        直到刀捅进元缇的身体，对方依然是一副平淡模样，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如果不是拔出的刀上沾着温热的血，谢文渝都怀疑自己是拿玩具刀戳了元缇一下。

        想要复仇的对象没作出他想要的反应，谢文渝看着元缇呼吸停止，心里没有一丝快感。

        他拎着刀呆呆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应该逃，忽然冒出一身冷汗。

        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怎么连善后都没考虑过就来了？电梯监控肯定拍到自己了，还能逃得掉吗？

        喜哥为什么也没想到杀人之后该做的事？谢文渝跌跌撞撞往外冲，刚拉开门，就听到狗的叫声。

        江淮月牵着狗，站在走廊里静静望着他，若有所思地打量那把滴血的刀。

        一人一狗正好挡住他的去路。

        谢文渝脸色惨白，慌忙在四周寻找喜哥的身影。

        喜哥说要给他把风，却连江淮月来了都没提醒他。

        知道自己很难逃掉了，谢文渝眼中闪过狠厉的光。

        杀一个和两个也没什么区别。

        他握紧刀，冲向江淮月。

        刹那间天旋地转。

        等谢文渝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被江淮月踩在脚下。他的刀还插在江淮月身上，洁白的衬衫纤尘不染，一点儿血迹也没沾上。

        江淮月在谢文渝震惊的目光里缓慢拔出刀，丢在一边。

        怎么会，他居然毫发无伤……眼前的景象比元缇的反应还要奇异，谢文渝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江淮月不是人，被刀捅了连血都不流！谢文渝二十多年的世界观受到冲击，彻底没了反抗的心思。

        四号锋利的牙齿抵上谢文渝的喉咙，嘴里发出咆哮声。

        江淮月看也不看痛苦挣扎的谢文渝，迈进房门，走到元缇身边。

        “这就是你说的‘有数’？”

        茶几上的纸条只写了一句话——别生气，不会有事的，下个世界再见。

        江淮月将纸条攥在手里，俯下身，在沉睡的王子眼睑上留下一个吻。

        四号跑进屋子，腥臭的血顺着萨摩耶的白毛淌下。它嗅了嗅元缇，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萨摩耶悲伤地看了眼元缇安静的面容，垂下尾巴走到江淮月身边，融进他的影子里。

        门边突然传来掌声。

        喜哥倚在门边，脸上带着微妙的笑容：“恋人死别，多有趣！你不哭吗？”

        见江淮月不回答，喜哥卸下笑容，眼神阴冷：“你最好自觉些，新人。别干涉我的乐趣，如果没有我，你以为你能凭自己的意志站在这里？”

        江淮月上前一步，挡住元缇的身体：“是你在折磨他？”

        “这算什么折磨！”喜哥冷笑道，“悲剧才是最适合你们的结局，我只不过是在完成我的作品。倒是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分量……”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淮月操纵的黑影缠住，身体悬在空中动弹不得。

        “你胆子可真大，敢这样对我！”喜哥怒吼一声，身体抖动，一团光芒从他脑后飘出，在被江淮月捕捉之前散去。

        光芒逃逸之后，喜哥的身体立刻软了下来，肤色如死人一般苍白。

        沙发上，元缇的手机忽然响起。

        江淮月接通电话。

        “元缇，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扯证啊，我给你说……”

        郑棠兴奋地说到一半，停住声音。

        “奇怪，我为什么要打电话？这个号码是谁的？”

        江淮月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世界再一次刷新了，这一次不是由系统主导。

        刚才那个附在混混身上的家伙，就是之前一直阻碍他们的人。

        元缇留下的躯壳散成无数光点，屋里那些成对的日用品，全都只剩下一个。

        他的存在再次被抹去。

        在飘散的细碎光点中，江淮月挥手拉开一道光幕。他插在口袋里的左手攥紧那张字迹正在消退的纸条，抬腿向光幕里走去。

        “下个世界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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