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刻骨仇恨

十二日前，张秉正率三千将士押送火药弹一路畅通无阻，为了等倭寇余孽追上，他们走得甚慢。也是倭寇贼人生性多疑，蒋信竟用了五日才将倭寇余孽尽数撵出黑山。张秉正是在出发第七日到达西关黑风岭的，已经七日了，倭寇还没有追来，他心中焦急不安，只道倭寇不曾上当，岂料倭寇贼人追赶神速，当晚，张秉正便探到倭寇追上来的消息。一路上，张秉正都在发牢骚，无非就是大骂玄华公报私仇目光短浅，郁郁不得志之意不用言表众所周知。押送的将士们皆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自然知道这是一出苦肉计，个个都表现得义愤填膺，大有替张秉正打抱不平的架势。倭寇贼人多疑，虽追上来却不进攻，而是偷偷观察押送队伍的情况。以往押运大军都会避开黑风岭，要么提前半日在前方休息，要么加紧行程过了黑风岭再休息。因着张秉正要诱敌上钩，便故意在夜里露天宿营在黑风岭，将士里有人不服，还被他鞭笞怒骂，骂完更是怨愤傲慢地喝起酒来辱骂定国大将军。军中严禁喝酒，头领主动犯戒，便引起五百将士不满，遂上前弹劾张秉正。倭寇哪里知道这是张秉正苦肉计中的苦肉计，原是舍车保帅之计，心中喜不自胜，只等张秉正将军手下窝里斗之后以获渔翁之利。张秉正当下派人将这五百人痛殴一顿后撵去连夜看守弹药车，自己则与剩下的兵士们喝酒作乐。这顿酒直喝得酩酊大醉醉生梦死方才作罢。便是在这时，倭寇余孽发起进攻。倘若三千人全都酒醉不醒，倭寇贼人岂会相信？便是信了，只怕也会将假醉的三千兵士尽数斩下首级。五百醒着的将士都是张秉正一手培养出来的，自当能以一敌十。然，此番来袭的倭寇贼人都是高手，他们打得甚是辛苦，有半数战死，更有假醉的兵士便只能闭着眼被倭寇贼人砍西瓜似的斩下脑袋尚一动不动。若不是这五百人浴血奋战，只怕倭寇的弯刀砍到张秉正的脑袋上，他亦会坦然受死。倭寇贼人倒真的有将押送三千将士尽数杀死之心，但却无这个力，张秉正和假醉的将士们在关键时刻醒了过来，倭寇猪一见大势已去，只好在慌乱中杀了部分我军将士抢了大批弹药车逃走。当然，还有小部分弹药车被酒醉醒过来几乎失去战斗力的押送大军又夺了回来。至此，偷梁换柱的计谋才算完美收场。

        只是，我军白白牺牲了五百条鲜活的生命。

        听完张秉正的叙述，诸人心潮难平，个个面色凝重，全无大胜后的喜悦。

        许久，玄华才缓缓道：“不日之后，待威武侯率领后唐水师扫平倭寇岛国，本将军亲自为这五百人的英灵祈福。这般死得其所，不愧为后唐的大好男儿。”

        当下，玄华亲自扶张秉正回营疗伤，我背了药箱同行。

        第二日，玄华下令赐金凤姑娘嫁与张秉正将军为妻，同时，此番押送火药弹，作战勇猛的将士人人有赏，其中，百余人赐了婚。

        张秉正麾下皆是一群不怕死的硬汉，此战却是最最难打的一场窝囊战，难得这些大好男儿为了消除倭寇贼人的疑惑，舍生取义，女子营的娘子军们对他们皆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将军赐婚，竟无一人不允。

        百年来，寒城从未举行过这般隆重的婚礼，为了祭奠死去的英灵，玄华竟破天荒的允许三军将士尽兴大醉，他自己亦与将士们把酒言欢，喝得酩酊大醉，被广善等人抬了回来。

        几家欢喜几家愁，那五百死去的兄弟中，亦有不少早已与女子营的姐妹们暗生情愫的。隆重的婚礼冲击下，更让死去心上人的女子们形容憔悴。只因身在军中，只好忍住心中悲痛强颜欢笑，倒更加瞧得人心疼。

        只此一役，便将三军将士们对玄华之前的误会全部解除，除了钦佩和孺慕之思外，还多出几分愧疚，平日练兵，更加往死里练，像是要将死去兄弟们的那股仇恨全都弥补回来一般。

        张秉正沉迷了好一阵子，好在有金凤在旁劝慰，巡守寒城更加尽心尽力了。

        七月二十五，传来消息，玄正所率水师在东海与倭寇水师展开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大会战。

        倭寇水师竟有数十艘大船上装有小型火炮，在水上作战显得霸气十足，实在占了上风。

        而玄正所率水师，仅有那八门大型火炮，虽威力比倭寇的小型火炮要大许多，然对方以数量占了优势。尚未开战，玄正已倍感压力。

        寒城大营所做的手脚，玄正并不知情，玄华也刻意隐瞒没有报于朝廷知晓。万事只怕走漏风声，此事张秉正麾下已损失五百精锐之士，倘若被倭寇得知他们劫走的是一批假的火药弹，我们便前功尽弃，因此，玄华心中虽记挂着那死去的五百将士英灵，却硬将此事暂且压下不表，亦没有向朝廷讨要抚恤追封。

        玄正是行军布阵的行家，后唐水师早已今非昔比，此一战，对方虽有诸多火炮，但玄正率下水师亦不是吃素的。

        战事一打响，玄正便用八门火炮迎战，势在以大欺小，后发制人。

        果然，几炮轰出去，倭寇的阵营便乱了。但小野亦与玄正在黑山交过手，颇为熟悉玄正的行军布阵之法，此番率水师迎战，竟不再冒进，只求稳扎稳打。

        但一味地等着挨打并非倭寇的性情，小野此人又狂妄至极，被玄正的大型火炮得了手，便不慌不忙地指挥那几十门小型火炮准备射击。

        军旗一挥下，数十门火炮同时发射，原本以为必能将后唐水师炸得片甲不留的小野哪里会想到数十门火炮会同时炸膛。

        正值夏季，海上刮起的都是热风。两军在海上作战，小野仗着手中有火炮信心十足。为方便统一指挥调度，战船之间的距离颇近。此时火炮炸膛，不但将这几十艘战船上的多数人炸死，熊熊大火立刻燃烧起来，火借风势，不多时，倭寇一方先头军的战船便烧成了一片。

        玄正初时先是愣了愣，虽不明就里，但亦知机会难得，乘势继续发炮，直将小野的水师打得片甲不留。

        小野到底身手不凡，竟跳入海中游回大营。

        玄正得此神助，岂会这般容易便将他放走？遂指挥水师乘胜追击。

        倭寇水师出师不利，士气大失。没了火炮助阵，更是惶惶如惊弓之鸟。玄正率部以火箭步步紧逼，倭寇水师毫无还手之力。

        此战不过打了短短五日，倭寇五十万水师便彻底惨败给了后唐四十万水师。玄正灭敌四十万，活捉倭寇俘虏七万，敌方主帅小野战死，仅留不足三万倭寇流寇乘乱逃脱了。

        主帅战死，这区区三万人已不足为惧。玄正便一鼓作气，索性打到倭寇岛国。

        倭寇区区弹丸小岛国，本就没有多少人口，当初小野所率三十万大军相助杜若珩便由水军中抽出了半数人马。经此一役，倭寇本国几乎再无兵力，全岛除了老弱妇孺外，几乎成了一座空岛。

        一个国家，即便再小，为了野心扩张，终将为历史所不齿。

        倭寇险遭灭族之灾，岛上留守的民众过得虽苦不堪言，却仍个个冥顽不化，竟有老弱者顽固抵抗。玄正便不再怜惜，索性下令屠城。

        倭寇王知大势已去，为保存己方剩余势力，只得昭告全国百姓放弃抵抗，自己带着王后亲自登门投降。

        玄正遂留下二十万大军接管倭寇岛国，自己带着剩余的大军亲押倭寇王返回长安。

        至此，持续了多年的倭寇扩张战终于以失败告终。后唐此后的数百年历史上再也没有出现过倭寇岛国。

        大势所趋尘埃落定，玄华终于将黑风岭一役的始末上书朝廷，请求嘉奖死去的五百将士。

        玄正一直不明白两军水师交战，为何倭寇水师的火炮会突然炸膛，此番才解开心中疑窦。感激下，亦上书请求褒奖。

        李玄风倒不愧为明君，二话不说，昭告天下厚葬五百将士，安抚抚恤死者家属。但凡参与黑风岭一役的将士们皆得以加官进爵，更是大大褒奖了玄华带兵有方，功不可没。正式御封寒城女子营为巾帼营，准其在全国征兵。

        此后，寒城巾帼营屡建奇功，不但研制出了织锦棉布，还在其基础上加以改进，使我三军将士免受寒苦，直至多年以后，后唐依然在传颂寒城巾帼营的光辉事迹。

        困扰后唐数百年的倭寇总算消灭了，此役不但威慑了高句丽、百济和新罗，让这些岛国纷纷臣服，更是给了北方的匈奴和西北昆仑族一个严厉的警告。匈奴历来骁勇好战，不来侵犯便罢了，那昆仑族竟见风使舵，派来和亲使团意欲与后唐修好。

        后唐本就与昆仑族互不侵犯，只是昆仑族暗中相助西蜀国叛军和倭寇，实在乃伪君子之性情，着实不可信其诚意。然，伸手不打笑脸人，昆仑族既有示弱之意，后唐岂有不允之理？故，此后几百年，后唐后宫中都有昆仑族送来和亲的嫔妃。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倭寇被打跑了，自此西南一带及部分西北地区算是平定了，我只期盼着能和玄华留在寒城相夫教子，做一对普通夫妻。

        所以，在与杜若斌又会晤两次洽谈好两国边关互通贸易的协定之后，玄华便将军中事务尽数交由玄茂和杜良贤，带着我和玄聪低调地离开了寒城大营。

        我和他都有军命在身，实不宜逃跑避世，只好搬回寒城定南侯府居住。

        寒城本来距离寒城大营不远，但玄华有意放手，遂离开后，再也不愿踏足寒城大营半步，倒是我，时常会被财叔请回寒城大营，为将士们医治疑难杂症。

        两个月后，我去寒城大营巡诊，见成了婚的将士们仍各自住在自己营地，连穆远峰和锦娘，张秉正和金凤都是如此，虽已成婚，却只能在练兵场上相见，见了面还不能随便说话，只能相互交换个眼神以慰相思之苦，心中着实为他们感到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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