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查明凶手

李玄风亲自将我放下来，解下身上的披风裹住我，一拦腰，将我打横抱起。

        我拼命想要推开他，他不满道：“想要杀死你肚子里的孩子便尽管折腾吧！”我立时便停止了挣扎。

        老老实实地缩在他怀里，我咬牙道：“李玄风！虽然你救了我，但我不会感激你，我恨你！”

        他没有发怒，反而扬了扬唇角，“反正我救你你从来都不感激我，那就恨我吧，至少恨我你还能记住我！”

        我登时无语，这个人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和疯子交手，伤不了他，就会伤了自己。

        将我送回恋橘宫，李玄风让太医给我压惊，又调了御林军将恋橘宫层层叠叠包围起来，任何人都不许来见我。

        我讥讽他道：“不用你做好人，你的皇后娘娘受你所托来对我使激将法，只是，她的激将法使得不得当，正打歪着，竟将自己打伤了，所以以后你若再派说客来，最好派个聪明点儿的。”

        他点点头，极为认真地说：“说得对，应该派韩国夫人来！”

        我讥讽他的话统统被噎了回去，这个没有感情的冷血怪物，他是如此了解我的弱点，每每出手，必定能使我致命。

        见我被他噎住，他似乎很满意，眸中竟滑过一丝戏谑，“你这疯女人果然彪悍，连皇后都敢打，当真缺乏管教，如若不好好调教，以后是不是还想要弑君？”

        我脱口道：“别说是安青水和李玄风，便是倭寇，我一样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所以你说对了，只要你给我机会，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弑君。”

        他的剑眉挑了挑，轻蔑地说：“那便创造机会吧！朕等着你！”

        说完转身他欲离开，我突然唤住他，“李玄风！你等等！”

        他满脸不耐地转过头来，“太没规矩，朕的名讳岂是你能叫得的？当初还懂得叫朕一声太子，如今却这般放肆！”

        “当初你从不在我面前摆臭架子，护我如同兄长一般，如今你却口口声声用朕来压我，甚至做出这等拆散人家夫妻之事。”

        “你便是要和我说这些吗？”他的声音阴霾起来，却果然不再自称朕，“看来是我护着你的太多，竟让你忘记了自己的本分，亦忘记了自己的承诺！”

        “你？”

        我瞪着他，终于摇摇头，道：“罢了，玄华和玄正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但是，我要问你，小亮子是不是你害死的？”

        “小亮子？”他凝神想了想，似乎不记得小亮子是何人，看着我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

        我冷笑，“皇上果然贵人多忘事，竟连当年伴我一起入宫的太监小亮子都不记得了！”

        他终于想起来，哦了一声，轻蔑道：“不过就是个小太监，死了便死了吧！”

        “小太监？”我噌地从床上跳下来，赤了脚走到他面前狠狠地瞪着他，“他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兄弟，是不是你害死他的？”

        李玄风的脸上滑过一丝惊诧，却面不改色道：“不是，朕还没有无聊到要煞费苦心地去害死一个小太监！”

        “不是？你为何敢做不敢当？”我贴近他，叫嚣道：“难道身为皇帝，连承认杀死一名小太监的勇气都没有吗？”

        “朕说不是就不是！”我的挑衅终于激怒了他，狠狠捏住我的下巴，他咬牙道：“即便是朕杀了他又如何？不过是个蝼蚁般的人物，你要喜欢太监，朕可以给你派几十个甚至几百个来！”

        “你这个混蛋！”一扬手，啪地一声，我甩了他一记清脆的耳光。

        李玄风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下一刻我的双臂便被他紧紧钳住，他的眸中似要喷出火来，“你是第一个敢打朕的人，朕看在三弟的份儿上不与你计较，但是，若你得寸进尺，朕一定会让你去给三弟殉葬！”

        我本想说：“那你就让我去给玄正殉葬吧！”

        可是我没有说出来，我知道眼下不是说气话的时候。面前的这个人不是爱我至深为了我不顾一切的玄华，亦不是疼惜我保护我为了我能坦然受死的玄正，他是李玄风，是一只会吃人的老虎。

        倘若只是我一个人，死有何惧，便是能在黄泉路上陪伴玄正，也能替玄华赎回他的罪孽。

        可是，我腹中还有玄华的孩儿，我向玄华保证要好好将这个孩儿抚养长大。我还要顾虑玄华，李玄风在打击我让我给玄正殉葬的同时，一定会给予玄华最沉重的打击，让他尝尽屈辱和折磨。

        我虽然恨玄华，欲亲手杀他给玄正报仇，但我却不想他死在李玄风的手中。

        还有，我要查明小亮子死亡的真相。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阴狠的李玄风却让我相信了他不是杀害小亮子的凶手。他连小亮子是何人都忘记了，如何便会处心积虑地去杀害小亮子？

        不是我太高估了李玄风，而是我太高估了小亮子。在我眼里，李玄风无足轻重，但小亮子却是我的亲人。可是，在李玄风的眼睛里，小亮子只是个蝼蚁般的小太监，根本就不值得他动手。

        脑海中灵光一闪，大姐？大姐为何要提小亮子？难道李玄风不知道是何人害死了小亮子，大姐她知道？

        连皇帝都不知晓的事情，深宫中的女人却知情，这意味着什么？

        我的心脏紧紧抽搐成了一团，小亮子是这深宫中的女人争斗的牺牲品。

        可是，是谁呢？小亮子只是个无名的小太监，在宫中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他只是个不起眼儿的小人物，素来与人无冤无仇，什么人会害死他？

        难道害他的人是因为恨我？可是，我当年以惠安真人的身份入住恋橘宫，与后宫妃嫔们素无交往，何人会恨我如此，竟处心积虑地害死我身边最亲近的人？

        “是她？”

        我低唤出来，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李玄风不知何时早已经走了，内室里只剩下我一人。

        我再也坐不住，佛堂，那个只有我和小亮子知道的地方，那个被大姐无意中提起的地方。如果有什么被遗漏的，一定会在佛堂。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佛堂里真的还能找到证据吗？

        我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走进了佛堂，没有我想象中那般遍布灰尘，佛堂被打扫得十分干净，连供奉的观世音菩萨都被擦拭得铮亮。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如果这么多年来，佛堂一直有人打扫，一直保持着这种洁净的状态，那个秘密所在，是不是早已被他人发现了？那里面，真的藏着小亮子含冤受死的证据吗？

        从门前到观世音菩萨的金身前不过三四步距离，我却觉得脚下被灌了铅，每一步都迈得吃力不已。

        终于，我跪在了蒲团上，抬手便能触到观音菩萨的金身。

        我仔细地，小心地顺着观音菩萨金身的衣袖摸上去，一寸一寸，不遗漏任何地方，袖子，手腕，最后落在了观音菩萨手中的玉净瓶上。

        抚摸着玉净瓶，我心中百感交集，终于用手指探向玉净瓶底。

        我的心狂跳不已，在那条裂开的缝隙处不停用手指拨动，半柱香之后，终于有个小纸团从里面滚出来，落在了我的掌心。

        天！真的，小亮子真的给我留下了线索，会是谁？是她吗？是不是她？

        我的手指颤抖不已，几乎要握不住这个小小的纸团。

        使劲做了两个深呼吸，将心神稳定下来，我轻轻地将纸团展开来。纸团上果然是小亮子颇像我的字迹，只简单的一个字，便揭露了所有的真相，那个字是“巧”。

        我的嘴里满是血腥，是她，小巧，那个曾经随我和小亮子一起在恋橘宫受苦的小巧，她曾与我们形影不离，深夜和我们到林子里捉麻雀，她受命于李玄风，同时又深爱着玄华，私下里帮助玄华欺瞒于我。最终，她飞上枝头麻雀变凤凰，成了轩辕帝的新宠巧昭仪。现在，她因为轩辕帝诞下一个小公主已成为这后宫中的巧太妃娘娘。

        可是她，却杀害了我的家人小亮子。

        我心中充满了仇恨，如果说，除了倭寇和李玄风之外，还有谁是让我如此痛恨想要立斩于刀下之人，那这个人就是小巧。

        这个小纸团的出现绝不是巧合，当初，我与小亮子百无聊赖之际，发现观音菩萨手中的玉净瓶底有一条裂缝，里面可以藏纳小小的纸团，只要用一根手指不停地在裂缝上来回拨动，用上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塞进去的小纸团便能滚落出来。

        这个秘密是我和小亮子在宫里打发日子时发现的，当初谁也没有在意，但我却与小亮子说笑的时候提过，倘若有朝一日，我被宫里的某位娘娘加害，一定会将线索藏在玉净瓶里，要让小亮子取出线索交给玄正，让玄正替我报仇。

        那时候说这话纯属无心，我哪知这竟成了对应在小亮子身上的箴言。

        小亮子是如何死的我不知道，但毫无疑问，小巧恨我，她因玄华深爱我，又替我做了橘妃娘娘的影子无比恨我。定是颜妃入宫，她发现了什么，用我来要挟小亮子，才迫使小亮子落入彀中。

        我原就奇怪小亮子如此圆滑通透的一个人儿，对我熟悉得无以复加，怎么可能看见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却性格迥异的颜妃便这般冲动固执？他一次去求助于李玄风尚可认为思主心切，但多次前去哀求那便违背了小亮子处世的原则。以我对小亮子的了解，他去求李玄风尚不如去求助于更加相熟的玄茂。更何况他拜冷凝为师，身手不凡，怎么可能只是偷入娇颜宫查探便被颜妃拿住？

        他定是知道自己一入娇颜宫便必死无疑，但为了保护我又不得不去，这才在玉净瓶里留下了铁证。

        只是，心细如发的小亮子该有着怎样的恒心与毅力，才会抱希望于我，才会认定我终有一日会再入恋橘宫替他昭雪陈冤？

        或许，小亮子根本就没想过我会再度住进恋橘宫，他只是留给了自己一个希望，留下了一颗不可能被人发现的火种而已。

        他竟对我忠心至此，即便被小巧加害，也不愿将消息传递出去，只期待我能与他心有灵犀，发现这个属于我和他共同的秘密。

        我终于能够理解为何小亮子临死之时满脸欣慰了，他并非是因替我受死而心满意足，他欣慰的是与我有过共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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