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

自从王翎羽参观过大松一中，又兼被高老师无端羞辱一顿之后，就将藏着的那一股子没用上的劲儿都拿了出来，又再加上几分，发誓要考个全科满分出来。全科满分是没有拿到，但是高二下学期第一次月考，王翎羽真的是一枝独秀，把张赫超了将近二十分，稳居第一。看着老师同学看到自己试卷的惊诧表情，王翎羽总算出了一口胸中恶气。还有张爱芬，总算是露出半个笑脸。

        高老师说，“照这样，能考北大。”王翎羽暗自叹气，看来是考不上北大的了，因为她知道，这种状态是难以持续的，太累了。

        春色已经慢慢降临人间，就连松果镇的春天也是美的。几场春雨之后，水塘的水都满了，干涸的河床再次被滋润。那一片小树林也渐渐生出绿色，枝叶发出了新芽。鱼塘边的几株灌木上挂出了花苞。李彦说，“这是丁香花。”

        期待着丁香花开。

        李彦说，“不舒服吗？”

        王翎羽笑道，“前几天考试，睡得太晚了。”李彦说，“你到里面睡一会儿，脸色都不好看。”春天的空气很舒服，他们在鱼塘小屋的廊檐前。那张落满灰尘的躺椅已经被收拾干净，上面铺了棉垫子，样子不伦不类，但是坐下来很舒服。王翎羽深深吸了几口春天香甜的空气，这么好的时光，她不想去睡觉。“坐在这里就很舒服。”她懒懒的靠着，风吹来，果然已经吹面不寒了。她说，“我老家现在这时候还下雪呢。”

        李彦在屋子里面，窗子打开着，他在炉上煮茶，笑道，“其实我喜欢冬天。”“为什么？”王翎羽朝向窗内问。

        “因为，冬天冷。”李彦说。

        王翎羽笑了，“我喜欢冬天，因为冬天穿很多衣服，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很有安全感。”“摔倒了也不疼是吗？”李彦笑着说。“对啊。”王翎羽也笑着说。

        李彦递来一杯热茶，用的是大大的茶缸，搪瓷的。王翎羽说，“不要，太热。”李彦坐在躺椅边上，王翎羽为他让了一个小小的位置。李彦自己拿着茶缸吹了吹，喝了几口。王翎羽说，“老头才喝茶呢。”

        李彦笑道，“我也没说我爱喝，我是看你困，你给煮来提提神。”

        王翎羽见他已经喝了几口，问，“不烫了吗？”李彦说，“不烫啊。”王翎羽接过来，也喝了几口。茶好香，一口就沁入肺腑，果然和普通的茶不一样。她又喝了一口，闭上眼睛，慢慢体会那茶香。

        李彦笑道，“你不说老头才喜欢喝茶吗？”王翎羽笑眼看着李彦，忽然想到了那一句---只想和你一夜到白头。清风徐徐，李彦俯下身，想去亲吻她，碰到了她的手臂，手中的大茶缸子一晃。王翎羽坐起来，“都撒了。”茶果然泼了一身，还好，不算太湿。

        不知道哪里飞来了两只小鸟，跳到廊檐下面，啄地上的东西。王翎羽只觉得眼睛都缠绵住，她拉着李彦的手，闭上眼睛要睡。李彦说，“里面去，这里会吹着风。”王翎羽起来，到了里面的套间。李彦拿出一张新床单把床上的旧东西全都盖住。王翎羽，“不用新的，那么麻烦。”李彦笑着说，“这里东西不干净。”让她躺下，把床上的被子也拿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盖上，“你睡一会儿。”

        李彦掩门出去，王翎羽只闻着衣服上清新的味道，果然就慢慢的睡着了。

        待醒来，窗外依旧是阳光耀眼，鸟鸣声声。王翎羽坐起来，觉得精神了不少，披着李彦的衣服出来，看见李彦正坐在窗口的桌前，拿着刻刀在刻一块印章。他背对着她，低着头，发稍垂下来，手上用力时，头发就跟着轻轻晃动。他好像觉察到有人在看他，回过头来，见王翎羽靠在套间门旁，笑道，“就睡这么一会儿？”王翎羽走过来问，“做什么呢？”

        李彦将印章藏起。“给我看看你。”王翎羽伸手去抢。拿过来一看，一块橡皮章，已经刻了王翎两个字。她笑着看着，李彦却一把又抢过来，王翎羽说，“刻我的名字，还不给我看？”李彦说，“这个不好。”“我看挺好。”王翎羽说。“不好。”李彦说，“等我刻了好的再给你。”

        王翎羽笑着，“那你接着刻吧。”就坐在他对面，说，“渴了。”

        李彦坐下接着刻，说，“自己去倒，水就在灶上。”王翎羽撇撇嘴，自己倒了一杯水，从带的书包里拿出来一本书来看。李彦低着头用刻刀抠着，说，“书那么好看？”王翎羽说，“你但凡把这闲心放在书上，就知道书好看了。”依旧看书。

        刻刀一滑，从橡皮章侧面滑下去，王翎羽说，“你小心手。”李彦抬起头，看见对面墙上挂着的镜子，说，“你先坐着。”起身推门出去了。那镜子反射正好可以看见屋子背面的路。

        王翎羽来到另一边的窗口，探出头，看见小树林那边的马路上来了几个人。李彦迎过去和他们说话。

        李彦回来，说，“咱们去别处。”王翎羽说，“我要回家了。”

        两个人出来，那几个人已经过来了。一个男人，三十上下，面目和李彦有几分相似，虽然没有人介绍，王翎羽也可以断定，这一定是别人口中的三疯子。还有两个女人，穿着时髦，身材抢眼，容貌妖冶，互相调笑着，一个女人撒娇撒痴的说，“这个鬼地方有什么好。”三疯子说，“没人来啊。”对李彦说，“你们在里面，我们在外面，不碍事儿。”一个女人抱住三疯子的腰，嬉笑说，“外面还冷呢。”三疯子说，“动起来就不冷了，你他娘的还想光躺着就完了。”三个人一起笑。

        李彦把王翎羽拽出来，也不理他们就推着她走。王翎羽也不傻，低了头匆匆走了。只听见三疯子在后面朝李彦喊，“哎，怎么走了，你不喜欢热闹吗，你装什么装？”两个女人随着嘻嘻的笑声。

        过了公路桥了，李彦站住了。王翎羽的脸色不好看。李彦的脸色更不好看。王翎羽说，“你还回去？”李彦生气了，指着运煤车往来的公路说，“我顺着这条路回家去。”王翎羽说，“这儿车多，危险。”李彦说，“不用你管。”就顺着公路走。王翎羽一肚子气，朝他喊，“我没生气呢，你倒生气了？”李彦停住，一辆运煤车呼的在他俩中间驶过，紧接着又是一辆，煤烟四起，李彦朝她说了什么，又一辆煤车呼啸而过，什么也听不见。李彦顺着公路走了。

        王翎羽气的直跺脚，自己并没说什么，他的脾气倒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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