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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将粮食报告呈交给曹操,等待曹操阅览后的回应。
曹操眯起眼睛,确认粮食分配的纲要。
“……没想到志才竟认识此等富贾。”
曹操放下报告书,发出了感慨之声。
区区三座城养不起庞大的青州兵与其家属,这笔粮食如天赐甘霖,使曹操军得以度过冬季,展望明年的收成。
要怎样财力的商人才能有这样的储粮?曹操不禁好奇了。
“是。”
荀彧简单应和,不赋予情感上的波动。
“你认识他吗?如果可以拉拢……”
曹操的逻辑是“既是志才的朋友,荀彧就可能知道”,希望荀彧为他介绍,获得主力军。
“曹将军,今年的存粮虽足,但历年的官吏与军士的征募要暂歇,减少粮食的支出。”
荀彧冷淡道出正事,浇熄曹操的满腔热火。
“……也好,反正从三县中也挑不出什么人员。”
曹操隐约发现荀彧似乎不想提起此事,倒也识趣接下了荀彧的话语。
“至于百姓饥饿……我在路上曾听闻蝗虫料理。不如使百姓捉虫烹煮,配些野菜一起食用。”
粮食珍贵,连军用都勉强,荀彧无法下令开仓赈灾,只能寻求其他途径。
“蝗虫……是很美味,但可以的话,吾不想再吃。”
听到蝗虫料理,曹操的眉头皱得死紧,神情也显得哀伤。
“……曹将军?”
荀彧见曹操反应有异,怀疑自己提了不得体的事情。
“……没什么。你说得没错,就照你的意思去吧。”
曹操摇了头,终止这个话题。
“……是。”
荀彧谨慎接下命令,转身离开了办公房。
如同荀彧不想提郭嘉的事情,曹操也有不想与他人道起的往事。
荀彧将事务交代完毕,往家的方向而行。
应做的都做了,接着只能等待时间过去,再行打算。
荀彧甫进家门,就看到唐蓉与爱女荀湘的身影。
当时,唐蓉问起荀彧要为爱女取何名字,荀彧的脑中浮出“湘”字,没有高远的寄托,也没有艰涩的典故,自然而然顺口而出。
唐蓉拿起陶碗,轻吹碗内的热麦粥,避免荀湘烫着。
现在谷一斛要价五十万钱,家里储粮也有限,唐蓉只能煮出很稀的麦粥,再添些野菜等物,勉强填饱家人的胃。
“湘儿的情况如何?”
荀湘才二岁,就遇到如此严重的蝗灾,稍不留意就可能夭折,荀彧自是忧心忡忡。
“吃完这碗粥,我就哄她入眠。”
唐蓉抚了荀湘的头,示意吃饭时间到了。
这碗麦粥以荀湘的食量是够,但对大人而言是塞牙缝都不够,但若要填饱肚子,家中的存粮不足度过明年,只能每日饿着肚子。
幸好,荀湘乖巧吃着麦粥,唐蓉不致太过费神,尚能保存些体力。
“湘儿真乖。”
荀彧对荀湘微笑,感谢她共体时艰。
“文若大人吃过了吗?”
唐蓉见荀彧回家,回首望着见底的粥汤,泄露了担忧之情。
“食过了。”
荀彧褪下外袍,抱起刚吃完粥的荀湘,使唐蓉得以喘口气,吃些东西补充体力。
“最近文若大人似乎瘦了,蓉儿……”
唐蓉担心荀彧说的是善意之谎,不愿荀彧饿着。
“妳辛苦一整天了,稍行休憩吧。”
荀彧抬起荀湘,使她飞高高,像只悠游的鸟儿。
“哇~”
荀湘发出惊呼声,似乎很喜欢飞高高。
“是……”
唐蓉见荀彧无意服粥,将剩余的粥都装了起来。
荀彧公务繁忙,能与荀湘一同游玩的时间不多,难得有这个机会,他要保握为人父母的感觉。
“可惜我只能让妳飞这么高了。”
荀彧将荀湘抱回怀中,避免一时不慎让荀湘跌到地上。
“呼……”
荀湘像软绵绵的小兔子黏在荀彧的怀里,让人有幸福的感觉。
“湘儿平常乖巧吗?”
荀彧疼爱地捏着荀湘的小脸颊,希望平常的荀湘也像现在一样。
“她平常很快就睡了,也不太哭闹,是蛮乖的。”
唐蓉苦笑,不得不承认荀湘是好女儿。
“(她还是很在意不是男儿吗?)”
从唐蓉恍神的态度,荀彧知道唐蓉的心结依然没有解开。
即使荀彧再三强调是男是女都没有关系,但唐蓉对没能延续荀彧的香火感到自责,始终打不起精神。
面对这样的唐蓉,荀彧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选择不言。
“文若大人平常都吃些什么呢?”
似乎是发觉气氛有些僵了,唐蓉主动抛出话题。
“刚才巡视的时候,食了些百姓提供的野味。”
荀彧哄着荀湘的同时,回答了唐蓉的问题。
“……现在百姓还有粮食吗?”
唐蓉皱着眉,不相信荀彧会与更饥饿的百姓争食。
“(要如何解释呢……)”
荀彧苦笑,思索下一句话。
“吱吱。”
此时,天空飞来几只鸟儿,发出了鸟鸣。
“……吱吱?”
荀湘对鸟儿发出吱吱的声音,并露出不解的神情。
“最近这些鸟儿似乎多了起来。”
唐蓉抬起头,对不请自来的鸟儿颇为纳闷。
“先前放养几只禽鸟,试着追捕蝗虫,减轻些蝗害。”
荀彧说明禽鸟来源,表示这是除虫的办法之一。
“这些鸟儿会吃蝗虫?”
唐蓉眼睛微睁,没想到除蝗意外简单。
“嗯,但养过多禽鸟会变成食谷,得衡量才行。”
荀彧是首次尝试饲鸟防虫,禽鸟种类与数量有与程立讨论过,仅求除虫后不要有严重的后遗症。
“文若大人真是博学多闻。”
唐蓉微笑,为荀彧感到自满。
“都是遵循专家的意见。”
荀彧摇了头,不将功劳揽于自身上。
“吱吱。”
荀湘学起鸟鸣,似乎很喜欢这些禽鸟。
“(自由自在的禽鸟……)”
荀彧仰望着天空,想起正在冀州大地振翅高飞的郭嘉。
荀彧抚着荀湘的头,内心有几分苦涩的滋味。
蝗虫过境,终究结束。
兖州全境的麦田都遭到蝗虫无情的啃食,但因三城防范得宜,又有额外的军粮收入,损伤降到最低。
吕布的情况则不是如此。吕布以穷兵初取兖州,尚未挹注足够的军粮,就遇到严重的蝗害。陈宫虽然努力筹措军粮,不过吕布人手有限,军粮始终告缺;又因缺粮无法照顾百姓生计,百姓对吕布的观感越来越差。
另一方面,徐州的陶谦因曹操的猛攻,心情过于消沉而染疾,一病难起,在临终前将徐州交给来援的客将刘备。
陶谦谦让的背后,有徐州士族的操作。
徐州士族见陶谦回天乏术,效仿兖州士族的经验,主动推举刘备为徐州牧。刘备是外地人,只因兴义兵而获得徐州士民的拥戴,足见徐州士民对陶谦的不满。
刘备甫任徐州牧,内外事务繁忙,暂时不用担心背后遭袭。
下一步该朝向何处?曹操要荀彧为他指引方向。
为了给予曹操好回复,荀彧先邀程立详谈。
程立一入办公室就拿着一卷文书,神采飞扬,似乎早有准备。
“现在是攻打吕布的时候了。”
程立将情报交给荀彧,劈头道出来意。
“不错。”
荀彧绽放暌违许久的微笑,终于等到光复兖州的时机。
“我要请你派遣商队发送粮食,借机宣扬曹将军的功业。”
陈宫在兖州拥有的人脉虽广,亦难为吕布圆场。荀彧要以非官方的力量,有意无意使百姓记得曹操曾给予的恩惠,主动排除吕布在兖州的影响力。
“攻心为上,这是好策略。”
程立抚了胡子,显得相当满意。
“然后……吕布骁勇,不宜与之正面交锋,不如攻其前线,分兵攻击陈宫,便可趁此时勒闲兵收熟麦,约食蓄谷,一鼓作气击溃吕布。”
荀彧以纤细的手指比着地图,与程立解释战略要点。
“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程立在脑内演练了几次后,回应了荀彧。
“(这是我想了几天的成果。)”
荀彧收起地图,默默将苦笑藏于心内。
“若要说问题……勒兵收熟麦时,军队会有交接不上的可能,这点得想办法解决。”
程立眯起眼睛,思索如何使计划变得更加完善。
没有一个策略是完善的,只能逼近完善。哪怕听起来再荒谬不堪的策略,经过妥善的修改与稳健的实践后,都可以成为出奇致胜的关键。
“那就交给曹将军了。”
没有人比曹操更善于两军交战的临场应对,纵使吕布骁勇,荀彧依然相信曹操会胜利。
“我负责攻心事宜,进攻计划就由你向曹将军说明了。”
程立展露自信的微笑,对曹操同样是高度的期待。
“嗯。”
荀彧重新审视一次文书,确认没有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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