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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依循荀彧的方针攻打吕布。
曹操先击吕布前线之李封、薛兰二将,迫使吕布发兵来救,再以伏兵之策埋伏吕布。纵使吕布骁骑如云,也因顾忌伏兵,不得不狼顾,失去了原有的攻击力。
随着曹操的进军,越来越多的兖州百姓主动脱离吕布的统治,纷纷协助曹操后备,致使陈宫忙于安抚后线,狼狈不堪。
吕布无法发挥既有的实力,又无充沛的后援,自难与曹操为敌,节节败退。
荀彧留在鄄城,确认兖州光复的状况。
“(再过几个月,就能将吕布驱离兖州了……)”
荀彧确认两军路线,吕布已在兖、徐交界,再进攻几回就能将吕布逼出兖州。
荀彧是欲斩草除根,但光复兖州是优先目标,驱逐吕布就算完成了。
“荀司马,有您的信件。”
护卫入房,将信件交给了荀彧。
“(是元常的信件。)”
荀彧接过信件。
自上次通信后又过了一段时日,能够走过这段风风雨雨,着实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荀彧拆开信,端视钟繇欲言何事。
“前得您之请托,本欲行事,因兖州飘摇不可得;近观曹将军将复兖州,以为事可行也,将为您向陛下请示。董党益发放肆,视陛下于无物,又内部生阋,国事将乱。欲与公达谘诹,然公达出狱后,性情颇变,迳言欲任蜀郡太守,前日竟离朝而去。甚忧,甚忧,欲为陛下解忧,将遣使与河东诸侯议迎陛下事。我知曹将军心系汉室,惜两地险阻,未能通之,未若袁将军适之,请您见谅。颍川锺繇。”
“(……两地险阻,未能通之?)”
曹操将任兖州牧本值得欣喜,但荀彧的理想不仅是让曹操任兖州牧。荀彧要以兖州为根据地,行王佐之道,如何获得出兵之正名,未若迎汉帝合适。
如今,锺繇以两地险阻为由,削去曹操迎汉帝的资格,无疑甩了荀彧一个响亮的耳光。
“文若,发生什么事了?”
程立甫进门,看到一脸凝重的荀彧,直觉是严肃的事情。
“不久,朝廷应会任曹将军为兖州牧。”
荀彧放下信,与程立道出第一件事情。
“这是好事,为何你一脸凝重?”
程立没有往信件看去,而是专心与荀彧交谈,尊重荀彧的隐私。
“……陛下似乎有回洛阳的打算,正在寻求河东诸侯的协助。”
荀彧相信程立,告知其这件大事。
“真有此事吗!”
程立闻言,难掩惊讶之情,但他又压抑声调,不让守卫听到他们的讨论。
“应有其事。”
荀彧不敢百分之百确定,但锺繇在朝中任官,又与汉帝亲近,理当会获得第一手的消息。
“陛下倾向求助于袁将军,若无大变,不久就会遣使了。”
荀彧吐了一口气,正在思索对策。
荀彧不可能请锺繇阻止汉帝遣使,只能极端不愿地眼见事态发生。若是袁绍接受护送汉帝,荀彧的王佐蓝图就会如井阑缺了关键的一组零件。
“可以请你的朋友提议曹将军吗?”
程立皱起眉,也想为曹操争取迎汉帝的机会。
“他言‘两地险阻,未能通之’。”
荀彧摇摇头,表示锺繇并非没有考虑过曹操。
“两地险阻,未能通之……”
程立吟起这句话,玩味其中含义。
“兖州与洛阳相隔豫州,军阀盘据,贼众密布,难以联通是真。”
曹操将夺回兖州,但短期间难将战力再投入西方,贸然进攻,极可能落得两头空。
荀彧甫与曹操提过攻徐州之不智,又劝说曹操目标改为讨伐淮、泗的袁术,突然提议曹操要改取豫州,就会破坏原有的战略规划。
“不论如何,都要先获得资格,我们一起向曹将军说明原委,曹将军一定会明白的。”
程立不去计较联不联通、既有不既有的战略目标,迎汉帝才是当务之急。
“仲德?”
荀彧对程立积极的态度有些错愕,但程立直接握住他的手,使他无法拒绝。
“曹将军平定兖州,就会朝陈而去,从那边讨豫州贼还算近,将就开一条西道过去。”
程立对曹操的军队动向了如指掌,迅速想到了开西径的办法。
“之前才与将士言征讨袁术,现又突然西向,会不会使将士无所适从?”
荀彧道出了难处。
将士重视确实的命令,突然转变行军动向,将使将士生怨。
“陈是袁术的领地,豫州贼又应袁术又附孙坚,就以讨伐他们,断绝袁术后援为由,将士不接受也要让他们接受。”
程立想了一套转圜的办法,听起来还算合情合理。
“(……不愧是仲德,我一时还想不到。)”
程立一语惊醒荀彧。荀彧尚在名义上打转时,程立早就突破盲点,理出一条思路。
“(仲德是最适合担任曹将军的奇士,之后我得说服曹将军。)”
荀彧微微一笑,接受程立的见解。
“我亲自与曹将军解释,你去对你的朋友说明,非要让陛下考虑曹将军才行。”
曹操早已远离鄄城,不知何时才能收得信件,程立与其在书雁往返间错失良机,不如主动出击。
“我知道了。”
荀彧拾起信,再度燃起了希望。
当曹操看到程立时,对程立的言论半信半疑,直言先平兖州,再观情势,程立乃留在曹操的身旁,为曹操出谋划策。
直到十月时,曹操收到朝廷拜其为兖州牧的御旨,终于相信程立所言。
曹操遵循程立的提案,平定兖州后,迅速进军到陈,再向西剿灭豫州贼。
与此同时,董党内斗,汉帝趁机脱离长安,朝洛阳出发。
董党一闻汉帝离去,立即修好,共同追击汉帝。汉帝的断后大臣遭董党所劫,汉帝只好更改路线,先至安邑。
汉帝离开长安,锺繇也随其而去,再多的信件也传不到锺繇的手上,荀彧只能遣斥侯随时关注王师动态。
“(安邑……果然是要投靠袁将军。)”
安邑在黄河以北,再向西行些,就会进入袁绍的管辖范围。
汉帝必是获得袁绍的承诺,才会向西而行,这使荀彧有些忧虑。
一旦汉帝得到袁绍的庇护,曹操就算讨了豫州贼也无用。
“(我应该劝曹将军继续讨贼呢?还是专心治理兖州呢?)”
荀彧再度陷入了两难。
如果迎不了汉帝,西进就失去了意义。荀彧必须在微乎其微的成功率与稳健方案中选择其一。
“(我已经要曹将军西进,现在放弃是再次改军令,会使曹将军失去威信。)”
荀彧咬了唇,右手再度绷紧。
“(……如果是奉孝,他会怎么想呢?)”
荀彧的脑中浮现郭嘉的身影。
郭嘉仕官于袁绍,也会参与迎汉帝的会议,虽说人微言轻,但以袁绍任他为副使者,显见他的发言力不太低。
“(迎汉帝有助出兵名义,奉孝应会赞同,其他的谋士又会怎么想呢……)”
荀彧抚着唇,改从袁绍的立场入手。
“(哪怕只有一位,只要有人劝说袁将军不要迎陛下……)”
荀彧双手交叠,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几率,他都要赌一把。
“(我怎么会这么想?)”
荀彧吐了一口气,站起身,对不符合自己性格的举止有所警戒。
“文若大人,您在这里吗?”
此时,熟悉的女声在门外呼唤着荀彧。
“(蓉儿?)”
听到不该出现于此处的声音,荀彧略感困惑。
“荀司马,夫人似乎有急事找您。”
护卫进门,向荀彧通报唐蓉的来意。
唐蓉谨守分寸,迟迟没有入门,等候荀彧的出面。
“……我知道了。”
荀彧深知唐蓉不会拿琐事叨扰他,走出门与唐蓉见面。
“文若大人,家里有访客,希望您立刻去见他。”
荀彧甫出门,唐蓉便向他通告。
“他是谁?”
荀彧走到稍远处,与唐蓉单独讨论。
“他自称荀悦,字仲豫,言是您的从兄。”
唐蓉眉头微皱,语气也显得犹豫。
“……荀仲豫?”
荀彧在脑内搜索这号人物,一时没有浮出相应的面孔。
“蓉儿没听过这一位,但见他神态坚毅,应是有要事与您协商,不敢擅自决定,才会叨扰您。”
唐蓉对荀彧微微弯身,表达歉意。
“(从兄……难道是大伯的?)”
大部分的宗族子弟都在邺城,只有远亲或素无交流的亲族散居各地。荀彧从“从兄”的称谓中,想到自他出生就未曾谋面的大伯一家人。
因为家族利益分配的结果,荀彧的大伯早已搬离颍阴,到颍阳居住,鲜少参与家族聚会。久而久之,众人逐渐忘却这家人,年幼的荀彧自然不会识得。
“妳先返家招待,我整衣便去。”
从未见面的亲族不去邺城与宗族团聚,而是特地到邺城拜访荀彧,定有要事商谈。
“好。”
唐蓉点了头,稍微加快脚步,不让荀悦感到不悦。
望着唐蓉的背影,荀彧重新确认一次穿着,调整态度,以隆重的态度面对来访的荀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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