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府

木槿盘算财物，只余可怜的一毫。她是个胡人，却是有记忆起就在中原人的小村落里生活。她爹靠着不甚高明的医术在村子里勉强站稳脚跟，幸运的是，他爹虽然医术不怎么样但极为擅长治一些筋骨之伤。农家人命贱，最怕伤筋动骨。误了时节。因而攒下一笔不小的家私，后来，他爹为了她不受委屈，执意招婿，陈志远那个穷书生为了有人供他读书这才娶了她。可笑她自己被那人表面温柔迷了心神，心甘情愿为他打理一切。掏空家财最后却落了个负心汉。当真是被燕雀啄了眼，瞎了！

        两个孩子随母姓，哥哥穆清宴，取海清何晏之意。妹妹穆慈恩，只因出生时家旁边的慈恩寺金光大盛犹如神迹。第二子出生不久，穆槿的爹就撒手人寰，临死前叮嘱女儿一定要留有结余。现在看来父亲大概早就料到陈志远不是什么好东西。奈何当初女儿喜欢，便才点了头。可怜母子三人留在人世无处可依。

        “娘，我想去丁叔叔那里当学徒。”一日夜里，穆槿刚到家就被儿子堵在门口。

        “你不是想读书吗？去医馆当学徒很苦，娘舍不得你去。”穆槿揉着儿子的小脸，她的手更加粗糙了。

        “丁爷爷说我有天赋，学什么都很快。而且这本来不就是我们家的老本行吗？况且医馆包吃包住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地方了。妹妹还小，我是哥哥，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人，我舍不得娘一个辛劳。”短短几日，穆清宴更为成熟。

        不知何时儿子的脸已经不复从前懵懂，眼里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穆槿知道即使自己不同意，儿子也会走。

        “好，既然你想这样那就去吧。只恨你娘没有学到你爷爷的一点医术，只懂得疗养筋骨之伤。没办法教会你更多的东西。”

        “丁爷爷会教我的，他是个好心人。不是吗？”穆清宴对母亲露出一个微笑。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

        次日，穆慈恩醒来时哥哥已经走了。她拉着母亲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流。

        “娘，都是我太没有用了。哥哥才去当学徒的，哥哥这么喜欢读书，都是我拖累你们了。”

        “珍儿，你说什么傻话，你是我们的珍宝怎么是我们的拖累。等我攒够钱，你哥哥医术有所小成，咱们就回乡。像你祖父一般开个医馆为人治病。你说，好不好？”

        珍儿没有说话，只有抽涕声。她觉得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只会麻烦母亲和哥哥。

        “珍儿，你可以帮母亲收拾家务还能热菜热饭，烧水等等一切的事情。如果没有了你，我和哥哥一定会忙的手忙脚乱。珍儿的用处这么大，离开珍儿我们的生活就变的一团糟。”

        “娘，那我也是很有用的吧。太好了，珍儿可以帮到哥哥和娘。”女孩终于露出笑容。宛如雨后晴阳，柔柔洒在你心上。

        生活就像一轮破旧的车，平稳且艰难的前进。两个孩子天天都在变样，胡人血统更是让他们生的更为高大。所需要的营养衣服供不应求。穆槿决定不在去厨房帮厨，她听说将军府招伺候的丫头。要力气大的，最好能懂一些筋骨之法的。开出的报酬很高，只是要签订三年死期。没有节假日，要时时刻刻听主家使唤。

        京中女子一般娇弱不似胡人女子天生强韧。穆槿决定去碰碰运气。打定主意拿到酬劳就回乡。带着两个孩子从此远离京都，再也不回来。

        “为什么不要我，我已经举起石板了。”穆槿难得生气的一把拦住管事人。

        “姑娘，不是不要你。我们也是为了你的性命着想，实不相瞒。这伺候丫鬟正是为了霍将军招的，像你这般的胡人女子。”

        “胡人女子怎么了，是肩不能扛还是手不能提。”穆槿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她不如中原女子。明明都是一样的，总是有人拿血统说事。说她不知礼数，最为蛮横。

        “姑娘，霍将军为什么会瘫痪，是因为胡人刺杀啊！你说我们招一个胡人进府，万一出什么事情。你能有命吗？连我也会受到牵连。”管事人说的又急又快。一把挣开穆槿的手仿佛是沾了什么脏东西。

        穆槿沉默，虽然钱很重要但是命更重要。霍玉，这个可怕的男人。是所有胡人的噩梦。即使自己自幼在中原地区长大也听过那个玉面罗刹的事绩。所过之处，不见胡踪。

        如果说京都里面最和霍将军过不去的就是六王爷。这个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无一不精。闹出的人命都靠着自己的身份和财力一一摆平，京都百姓苦不堪言。直到霍将军进京，撞到他在猥亵幼女。怒发冲冠，狠狠收拾了他一顿。若不是天子圣旨来的及时，恐怕京都就没了这个人。

        这下霍将军瘫了，他每天招摇过市，虽不敢再违法，但也像是吃到屎的绿头苍蝇。四处乱飞，很是恶心。听闻将军府招丫鬟，特来看热闹。自然是看到了落选的穆槿以及她那双罕见的琥珀双瞳。

        胡人女子，真是天助我也。六王爷优哉游哉的走下马车，脸上挂着笑。却是令人无端生出几分寒意。端是一副好模样却是气质猥琐，经年累月的纵欲生活早就将他的身体掏空。眼角处一片乌黑。

        “我看此女子力气如此之大连石板都能轻易举起，长的也是很有韵味。你们为何不要她。”六王爷的眼神扫视穆槿的身躯，停在她的脸上。一道渗人的疤痕破坏了那张美丽的脸。犹如名画上的烧痕，十分刺眼。更是令人惋惜。

        这疤痕自然是假的，穆槿深知貌美有时候不是一件好事的道理，寻夫无果后便用药物将脸画成这般样子。连带着珍儿白净的小脸现在也是满脸麻子，非常渗人。

        “这，这，这小人也是奉命行事。”管事人唯唯诺诺，六王爷的恶名在京都就像是霍玉将军在胡人心里的名声。又恨又怕！

        “大胆，你安的是什么居心。我和霍将军可是至交好友，他现在瘫在床上就任你们这些下人欺辱吗？”

        “小人，小人。。。”管事人直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算了，本王做主收了这个美人，让她好好伺候你们家将军。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你们将军府半个女主人。”六王爷语气阴森，浑身痛快。

        一个瘫了的霍玉，只要做的干净一点，就算玩弄至死，谁敢拿他怎么办！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得罪了本王就要付出代价！

        大庆十三年的秋天，穆槿在安顿好穆清宴之后带着穆慈恩入了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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