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

        他们很快到了寺庙，只见寺庙香火旺盛，皆是来所求的人，人群络绎不绝，眼见的盛氏一眼便瞅中哪个是赵姨家的车马，只见那车马上面有着个醒目的“徐”字，车身又大又气派，通郡县，便是郡守知县家也没有，一时间吸引不少人的目光，可都被那小厮和车夫给赶了出去。

        陈青轩扯扯盛氏的襦裙，道:“娘，你可有信物吗？”

        “信物提这作甚。”随后盛氏也想到什么，“这还真没有，你姨只见过我祖母，这事还真有些麻烦。”

        盛氏有些焦急的来回踱步，陈青轩也没办法，他最不能应付这种事情。

        盛氏虽略显着急，可不一会便拿定主意，三下五除二的走进小厮面前，只低语说，又谄媚的恭维几句话，麻利的给出几百文钱，盛氏到底有些涵养，说话语气都不同其他乡野村妇，嗓门大又刺耳，可盛氏说话轻声细语，语调软软的，抑扬顿挫，直击在小厮的心窝上。

        小厮皱眉，可却没有方才赶人的凶狠样，见盛氏挺识相，钱虽没有京城富户赏的多，可人长的有几分漂亮，又哄的他开心，男人见到漂亮的女子总是会行些方便，便道：“你且等着，我进去回禀夫人。”

        盛氏心里高兴，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她又忍痛给了车夫六百文，可车夫似乎脾气并没有好转，反倒不屑，陈青轩小短手里抱着东西回来，赶忙奶声道:“伯伯，这是我娘家里秘制的料酒，对经常腰痛的人很有用的，喏，给你。”

        “给我的”车夫见小奶娃递的棕色瓷瓶，自己的腰是以前的旧疾，又见盛氏一副“那真的很好，我舍不得”的表情，脸色才缓和许多。

        “是呀！娘还说，你年纪大了，不好走动，特意备的呢。”陈青轩骄傲的抬头，眼睛水灵灵的看着车夫。

        这会车夫心里的负面情绪早已烟消云散。

        盛氏忙给自己儿子比了个赞。

        说时迟那时快，小厮让他们进去说话，又半路叮嘱道:“夫人还有其他要事，你且快点说。”

        盛氏他们进了陈夫人的厢房后，对里面的一应东西还是好奇的，只不过盛氏能不表露出来，她颇担忧自家儿子，却只见儿子对自己笑笑，宠辱不惊的走着，丝毫没有探究的欲望，令她对自己生的宝贝疙瘩更加喜欢。

        陈青轩知道，他们和这种官宦人家差距太大，身份的差距本就容易歧视，若再有怠慢，不知礼数，小家子气的态度，那他们下次能见陈夫人的金面就难了。

        陈夫人朱唇粉面，保养得当，身上还有着温软的檀香，极其好闻，她并没有表露出情绪，只淡淡道；“我原想着家里有什么姓盛的亲戚，想着亲戚们也不大走动，便也没有那么亲近，原来是盛老太太的祖母孙女，坐吧。”下人架出一把椅子给盛氏，又吩咐下人给她一碗梨汤。

        盛氏眉眼含笑:“许久未见姐姐，姐姐比以前做姑娘还要漂亮些，听闻姐姐来祈福，特意来看看，带了些乡下种的瓜果，还望姐姐莫要嫌弃。”盛氏态度诚恳，虽然许久未说官话，到底还记得些，不算丢了颜面。

        陈夫人先前不满，听盛氏一番陈词恳切，颇为动容，便一路听盛氏说下去，听到是要求医之事，更觉得此事问题不大，便答应下来，让盛氏回去等消息，就下了逐客令，说还有别的要事。

        二人走后，陈夫人转眼就将几瓶治跌打损伤的膏药送给下人，蹙眉嘀咕：“变成了村姑还懂些礼数，不过却掩盖不了这满身的穷酸味，竟送这样拿不出手的东西。”

        其实陈氏真有一桩大事，她借口来此地祈福，实乃是为自家儿子求学之氏，她寻着足迹才知道，这消息说九江县有位隐居的先生，似乎是几年前的状元，如今京里都请私塾的先生夫君都觉得不行，要么学问不够，要么人品不行，要么不会教——

        可把陈若秋夫妇二人愁的不行，如今是他丈夫带着竹儿，可他夫君在翰林院也忙的不行，总是会对儿子的教学有所疏漏。

        陈若秋乔装一番，从寺庙后门出去，准备在寺庙的一段路上碰上那个人。

        盛氏二人出来后，一路不语，他们两个都深知这位陈夫人瞧不起他们，不过是为博得一个好名声，才假意答应他们。

        帮不帮都不一定。

        他们一路走回去，却瞧见熟人在与一个碰头垢面的男人说话，那人正是才见过的陈氏。

        陈青轩疑惑，可盛氏比他还疑惑，遂偷偷跑去问车夫：“大哥，想问为何夫人要对那个乞丐以礼相待？”

        车夫见是自家夫人郑重请进去的盛氏，先前的事还令车夫觉得盛氏不错，便实话实说道:“夫人要请的那位人，听说是个极有学问的，像是进过前三甲的进士。”

        一番交谈过后，陈青轩就见盛氏像丢了魂似的，眼神飘忽，满眼不知所措，像是发现什么惊天的大秘密。

        这次陈青轩问后，盛氏没有回答，只说没什么敷衍过去。

        难得来县城一趟，可陈青轩观察到，几乎所有铺子地摊上皆有一两本盛氏早上所买的漫画本子。

        本子的封面不似四书五经那般郑重，封面上画着夸张的人物剧情，煞是吸引人，不久就被来来往往的客一购而空，也难怪买的这般好，古人孩童正是启蒙的年龄，对形象生动的人物漫画就更爱了。

        陈青轩想有这心思的定是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人物图像是简笔画，古人一般是水墨花鸟，这别具一格的画风自然是新颖的。

        盛氏还想买，被他给制止了，之后盛氏就在陈青轩去集市上逛逛，买些陈青轩爱吃的点心，可陈青轩是个懂事的，只说不喜欢外面的点心，娘做的才好吃。

        盛氏又开始哭起来，见自家儿子盯着铺子里的文房四宝良久，狠下心买。

        陈青轩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他都不一定要上学堂，平白无故花这冤枉钱，便告诉盛氏他不要，他想吃娘亲手做的包子和馒头，盛氏拗不过，只先去买面粉，又去认识屠户那里买了半斤牛肉，盛氏眼也不眨就一口买下，倒是把屠户吓了一跳。

        又买了几块鞋垫和丝线，给陈延道做几件鞋子，盛氏将他送回雇的马车上，又以如厕的借口出去。

        待盛氏回来后，手里就多了许多东西，有羊毫笔，笔洗，砚台，竹纸，墨条，镇尺等几乎都买的齐全了。

        他还来不及阻止，就见盛氏赶快催马夫赶路，马车就滚着轮子咕噜咕噜的走远了。

        陈青轩此刻眼晕红了一圈，伸手抱住盛氏，下颌枕在盛氏略显单薄的肩，感觉又暖又安心，只吞吐几个字：“对——不——起。”

        盛氏猛的亲一口陈青轩，又揉揉他的头发，眼眶也有些泛红：“傻儿子，说什么胡话。”

        陈青轩体弱，受不了车马抖动，又因一时情绪多余激动，眼皮就累的很，根本抬不起，一旁的盛氏又唱着乡间童谣哄他，这下他睡的更沉了，足足睡到了晚上。

        腹部的饥饿感令陈青轩很快醒了，盛氏早已热好饭，只见桌上有着色白如雪的鱼羹，还有甜腻酥软的炒南瓜，他很快吃饭几碗饭，留下一半的鱼羹和南瓜给还没回来的陈延道，就一同去兰姨家了。

        盛氏在和兰姨说话，陈青轩就在屋里和少卿哥顽，少卿哥在复述今早石学究的内容。

        “子曰：五十有无而至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背诵完后又立即提笔而墨，

        少卿怕他无聊，一面默写，一面问：“轩弟，前几日教的《千字文》前两部分可会背了？”

        问完严少卿就如同师长一般听，手里的笔却依旧未停。

        陈青轩流利的背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化被草木，赖及万方。”

        背完之后，严少卿连连点头，他也默完，道:“弟弟背的越发流利了，不过有几处音的韵律有待提高。”

        陈青轩连连认同，古代的平仄韵律他一时间总无法扭正过来，幸而有少卿哥时不时督促着，才好了不少。

        后少卿拿出一本写满注释切韵的书递给他，夸道:“轩弟六岁启蒙便能背下，比我要厉害些，日后前途无限，不过切忌莫要骄傲自满，固步自封，这本《千字文》注释是我父亲给我的，借与你看看。”

        后又分给他一块甜掉牙的糖，古代务农的人家对糖是见也很难见，小孩子更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宝贝，少卿哥可见对自己有多好，当嫡亲的弟弟一般疼。

        其实也不难理解，严少卿有个严格的爹，兰氏有心管束爱护，可自家开了一个豆腐作坊，也是分身乏术，沉稳的孩子却孤独的一个人，有陈青轩这么乖巧，又能排忧解难的弟弟，自然是喜爱的紧。

        陈青轩一番感谢后，也回礼表示感谢，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酥软的点心给少卿哥，盛氏是个贤惠的，对美食也颇有研究，总能换着花样给他坐吃的，味道也是一样比一样好吃，少卿也很是喜欢隔壁盛伯母做的吃食。

        他又同少卿哥那里借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家诗》等几本书，书已经被翻烂掉，还有这一股子霉味，幸而有防蠹纸，才没有被虫子给啃食掉。

        陈青轩得早做准备，盛氏给他买了文房四宝，已经要下定决心送他去义塾，今天来着严伯父只是为了来探探口风。

        盛氏回来后满面春风，心情很好，又对儿子说：“我的儿，我同严伯父说了，他能保你进石里乡得义塾，你可愿意？”

        “愿意的。”陈青轩答道，看来他要加快步伐学习了。

        盛氏向严秀才打听到自己的儿子背书异于常人，又被兰氏不断的夸陈青轩稳重懂事，又乖巧省事，一定是个学习的好苗子。

        盛氏这才安心，又听自己的儿子愿意读书，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她就说他儿子肯定能成才。

        夜里，盛氏就同陈延道攀谈起来，只草草说大房和二房的人陈氏应下来，又同丈夫讲自家儿子是个读书的料，连隔壁的严秀才都夸赞。

        陈延道又听儿子的身子越发健康，也同意让陈青轩上学堂，“这以后轩儿读书的花不少银子，我也要多赶几份工。”又搂着盛氏的腰肢，“也让你轻松些。”

        盛氏趴在自家男人的胸膛，小声道：“今日，我拿出要盘粥铺的银子给轩儿买文房四宝，以后的日子，哎，还有轩儿上学的束脩，书本，这些都要打点使银子，不若我将匣子里那套镶玉的宝珠锁给当了吧。”

        陈延道将妻子搂得更紧：“那是你亲娘给的嫁妆！前几年好不容易托关系找人给当回来，都怪我没本事，让你一个弱女子操持一个家，还要为孩子的前途盘算，苦了你了，轩儿束脩的银子你别管，我想办法。”

        盛氏还想说，可陈延道却绝对不依，只能作罢。

        这些天，盛氏同严秀才约定本月十六是个好日子，来入学考试，偏外头又有人来说是京城翰林大学士的夫人请的神医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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