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三章

        岳麓书院分外舍、中舍、内舍三个等级，每个等级的地位不同，获得相应的奖励也不同，就好比现在陈青轩是外舍的学生，文墨纸砚都是有领取限制的，书院后山处有一个巨大的书库，学生每个人绑着一根绳子又串着一颗剔透的白玉，光泽一般，凭着一块玉就能借四本书；中舍弟子笔墨纸砚不受限制，每月还会发一两银子，内舍更是发三两银子，地位是越来越高。

        刚进来除了陈青轩，那两个人因为聪明的资质都被先生自己选的，陈青轩本来要跟一伙人挤在一个屋子，历来的宿舍都是这么睡的，又挤又潮的，还可能染病，不过他被墨学究领了，住的是单独开辟出的一个院子。

        陈青轩来到书院，身子又变差了，整日的咳嗽，喝药的钱都是舅舅提前拿俸禄买的。

        墨学究下山去玩了，陈青轩是听学究这么说的，他现在又软绵绵的躺在床上，身子发虚，头又昏沉沉的，想来是发烧了。

        孟舅舅放下喝光的药，给陈青轩又拿了层被子，将床边露出的被子塞紧，怕露了气。

        陈青轩能感觉重量的变化，手窝在里面顿感热起来，不过他累的不愿说话，眼皮沉沉的。

        陈青轩看着如今变样的舅舅，愈发的精神硬朗，听舅舅道：“轩，你染了风寒，这几日还是不要去上学堂了。”

        陈青轩苍白的脸虚弱道：“不——”

        孟翰冰摇摇头，端来一盆热水，拧干了敷在陈青轩的脸上道：“舅舅知道你担心什么，到时候我独自帮你补上落下的功课。”

        孟翰冰拍拍陈青轩的被子：“我如今先教你们外舍的四书，讲的都是一样的，怕只怕手生，脑袋也不灵光了，教不好你们。”

        陈青轩皱眉摇头，可他实在不能说话，眼皮随着拍被子的声音缓缓阖上——

        窗外的雨水淅沥，乌云散尽，天空被洗刷的一片蔚蓝，陈青轩还没醒，就被自己的先生努力摇醒：“陈青轩，陈青轩，快醒了，外面太阳这样好！”

        陈青轩身上的已经不那么难受，只是东西都□□呕出来，身子还有些没力气。

        听着自家学究侃侃而谈，陈青轩不理解：“可是舅舅待会来给我温习功课，我有好些天没有学了。”

        墨先生拍拍身上的雨珠：“就几天，耽误不了你的成绩的，况且——你成绩也就那样。”

        陈青轩还想张嘴辩驳，就被墨先生强拉着出门。

        “走了走了。”

        陈青轩第一次坐马车，不免十分好奇，不过他也只是手摸摸车上的软榻，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车外面，外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想必他们是来到乡下赶集的地方了，可马车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不由的皱眉。

        令陈青轩更疑惑的是先生一路也没跟他说一句话，这就很奇怪，之后他就感觉到后背有人拍他，冰凉的触感让他抖了抖，陡然他隐隐听见动物发出的“嘶嘶”声，他的身子僵了僵。

        陈青轩吓的脸色惨败，胸中气血翻腾，他低声叫了句“先生”，无人应他，又叫了句，依旧无济于事，他只能硬着头皮将头缓缓转过气，看见那通体青色鳞片，娇小的头冰冷的像他吐着蛇信子！

        陈青轩心里更觉难捱，胸中猛的腾起一簇烈火，熏的他头晕晕的，有惊悸过度，一口血喷出，头重重的磕在窗角，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那青蛇一个踊跃，欲恶狠狠地咬上一口！

        墨长竹一个凌厉地巴掌，将那青蛇打飞，青蛇立即蜷缩在一起，疑似受了委屈，他倪了一眼：“活地不耐烦了？”

        那小蛇像被吓到，将头埋进里面，墨长竹好似换了一副面孔，整个人高冷的不像话，随后神色又敛下去，帮陈青轩把了脉：“瘀血已吐出，脉象还是不稳，啧——怎么这么弱。”

        墨长竹将自己的宠物放起来，并警告再有下次，直接将它仍了。

        陈青轩醒来后，额头上已经被敷上什么药膏，不过还是隆起的像个小山丘一样，他

        见周遭一片绿，眼前有湖水，景色别致。

        墨先生过来后，解开他的疑惑：“那蛇是我养的，没关好私自跑出来，小弟子，你应该没事吧。”

        “没，没事。”陈青轩响起之前场景吓的结巴，对自家先生更惧三分。

        “好了，来顽游戏罢。”

        陈青轩：“？？”

        墨先生从身后拿出个精致的风筝，将线塞到他手里，轻声道：“感受风在哪里就往哪里跑。”

        陈青轩低头看着线，不明所以，后头先生说“风来了，快跑！”，陈青轩只能咬咬牙，拎着风筝开始跑。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风筝怎么这么重，稍稍放慢速度就降下来，这边他喘着粗气歇息，那边涂着蜡的风筝就迅速向地下钻。

        还有个人在他旁边高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小弟子，快加油跑！飞上去了我请你吃珍馐！”

        陈青轩只能不断跑，血沫子都快从嘴里喷出来，终于侥幸将风筝放上去。

        这边拉着线，控制风筝的方向，湿透的衣衫又被加了件厚厚的大氅，吩咐他靠着火擦干衣服，换上厚厚的大氅再来顽。

        所以，风筝就在先生手里顽了，陈青轩倒也没气，他向来脾气好，心里也没多在意。

        回到屋子后，也不知道墨先生说了什么话，舅舅这几天也让他好好跟着墨先生，其他的都不必管。

        陈青轩已经四天没去孝经堂了，心里莫名的焦急，他可不能辜负自己的父母，若连个举人都未中，实在无言回去，为此，陈青轩半夜挑灯学习，熬着眼睛都出血丝了。

        眼尖的墨先生自然看到，这次他一反往日的态度，语气严肃：“你若再不听我的，那也就不必在我这里学什么了！”

        陈青轩吓的不敢说话，若他没了墨先生，定是要被赶出去的，怎么他最近情绪这么敏感，倒不如往常一般镇定了，他又想起石里乡的人来，眼眶一阵温热，嘀嗒，泪水流出来。

        这几日墨先生依旧带他去那湖边放风筝，只偶尔钓鱼，若不能完成，便吓他给他看春|宫|图，先生又变的放荡不羁，在没有那次神色严肃。

        陈青轩也看开了，他没有古人见得多，识得广，这必然是会碍着他的视线，所以目光会短浅些，渐渐的，他觉得自己跑起步来胸也不痛，也不大会喘了，耳清目明，头也不常晕了，记性好似比以前更好了，以往都需要背个三遍，现下只需要一遍就能完全记下。

        陈青轩颇有些激动，旁边的先生却不以为然：“多大点事，喜笑不行于色，这都不懂。”

        “先生又不是外人。”陈青轩抑制不住的夸赞。

        显然，墨长竹被取悦到了，他笑着说：“明日不来了，该给你小子补课了。”

        “真的？”他眼睛亮了亮。

        “假的。”墨长竹丢下鱼竿给陈青轩，自己咬着根嫩草悠哉的走着，嘴角浮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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