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背德之欲三

元焕眉心一岔，不悦的将丝巾甩到餐桌上，那刀叉被晃的与瓷器轻微作响。

        “你到底要做什么？不说我可走了。”

        周正笑吟吟的，浅浅望了他一眼。

        那刻，元焕身子一震，觉得对方像极了狡猾的笑面虎，而自己就是他眼里的猎物。

        周正放开的拧着的眉恣意欢笑，一瞬间天高海阔，洒脱的如同仗剑走天涯的倜傥男儿。

        他凝着目光望向元焕，仿佛短短的餐桌。隔着银河两岸，他在这头，元焕在那头。

        心不交意不会，泾渭分明，彼此两疏。

        怎么就走到了这里？

        为何会走到这里？

        他眼里闪过一丝惋惜，但是很快又被那皑皑雪光重重埋下，再一看又是那冷的彻骨寒的无情面孔。

        他摇曳着酒杯，眼里星辰闪耀，带着低沉迷惑的嗓音道。

        “是你一个劲的说喜欢我，我带你吃饭，送你礼物。怎么着，这是什么态度？”

        元焕抬眸望着他，眼里只剩下陌生与失望，又垂下眼皮，不再看那似乎能将世界掌控在手里的气派。

        周正执杯一饮而下，看着对方，目光变得幽深难测，他带着晦涩不明的语气道。

        “这里很好，酒很好，音乐很好，你不该辜负他们。哪怕不喜欢，也该尊重他们的存在，不要忽视他们。”

        元焕面无表情的靠着背椅，微微抬起下巴，从倦到不行的眼缝里望着那个谈吐举止皆是上乘的人，他轻轻动起嘴角。

        “我没有忽视他们，没有不喜欢他们。只是我清楚的知道，他们不属于我，不该属于我。我实在不懂，你这是在做什么呢？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对我献殷勤吗？你既然不会和你的男朋友分手，又来勾搭我，算什么呢？”

        周正滴水不漏的笑着，正欲发话，又被元焕急急打断。

        “如果你喜欢我，你带我来这里吃饭，我肯定开心得不得了。可是你不喜欢我啊，你看着我，眼里都是算计，你自从萧白芷出现开始就不对劲了。到底为什么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抱着勾引我，让我重新喜欢你的目的做的。”

        “我虽然想不通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从你的眼睛里看不到对我的一点爱，只有恼怒与恨意。”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还是我们家做错了什么呢？不管是什么，我想我没对你做过很过分的事吧。如果有，能不能看我喜欢你那么多年的份上算了。毕竟我不想和你闹的见不了面，或者我与你道歉，我怎么补偿都可以。”

        “还是说，你觉得我该一直追着你跑，继续在你面前低声下气的跪舔你，才会让你开心呢？是我对你太过冷静与平淡伤到你自尊心，让你怀疑你的魅力了。所以想重新勾引我，证明我轻而易举被你拿下然后再一脚踹开？”

        “我觉得没必要啊。我永远承认我喜欢你。永远承认曾经做过你的舔狗，你想要利用我满足你的虚荣心，你尽管去做。任何人问起来，我都回答一句是。我只求这个诡异的事情赶紧停止吧，别闹了。”

        元焕异常中肯的说起，但是话语过于直白刺耳。

        周正的脸色越发难看，渐渐结不成一个笑容。

        他眼睛一锐，望着元焕道。

        “你看得真透彻，讲话也真够直白。但是你知道你为什么能看得那么清楚吗？因为你不喜欢我，当局者迷。可是你那么敏感而透彻的看清我，看清我们间的关系，不就因为你可以头脑冷静的分析，不掺杂一点情感吗？”

        元焕闻言，重重呼吸，脸上揪了好几条肌肉，鼻子一哼道。

        “我草你大爷的，我他妈看出你勾搭我是想我难受，就代表我不喜欢你？你他妈哪里得来的结论？我草了，我不喜欢你？我他妈不喜欢你？！”

        他气的发怔，声音越发的洪亮。

        两人目光相对，空气擦了许多火花出来。

        周正似乎忍了许久般，冷眉冷眼刺到。

        “你为什么就不承认呢？！你根本不喜欢我，只是喜欢追逐的感觉。无限期的追逐一个得不到的人，去满足自己畸形的自虐心理。你靠自己在感情里的单方面付出，觉得自己那么伟大那么清高，你享受这求而不得的痛楚，从这种几乎虐待的自我感动而获得快感。你也不在乎那个人是谁，只需要能让你一直追逐就可以了。当那个人回头说喜欢你，你下意识就觉得恶心了。然后找一堆乱七八糟的理由，就把你追了很久追到的人踢了。你承认吧，你就是如此。”

        元焕气的呆毛一抖一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动手动脚的拍着胸口砰砰作响，又对着周正指指点点的颇有骂街的气势。

        “你他妈有病？我不喜欢你？你怎么敢那么说？你记得我整晚整晚不上课陪你找那破猫，是我守着你几个小时就知道你忙顾不上吃饭，拎着那烂混沌雪下等你几小时。我做那么多蠢事，全部都是为了讨你欢心。我舔到最后什么也没得到，我叫过半声委屈和不值没有？你要说我不爱你，我就要问一句。这些算什么呢？什么也不算吗？”

        他激动的青筋暴起，骂的唾沫飞溅，可是对面无动于衷。反而冷冷的挑着唇，一幅鄙夷不屑的样子。

        他火山沸腾的情绪，望着那灯光下如冰雪霜山的人，一时身上打了个冷颤。

        渐渐脑海里平静下来，止不住的自嘲苦笑。

        极端的愤怒过后，浪潮涌尽，会带来极端的冷静。

        他沉下头一蹶不振道。

        “你贬低我的爱，我的感情对你有什么好处？何必呢？如果你本来就只想让我难受。那你成功了，我确实难受了。”

        周正缓慢而优雅的擦着嘴角，只是表情毫无波动，但是举手投足间带了些烦躁不耐。浑身气场缓缓的翻滚着，就如大雨未至，暴风先行。

        周正远远一眼瞟向那腕表，满是失落与遗憾的神情幽幽道。

        “你知道吗？是我的错，不是这些东西的错。你不是不喜欢这餐厅，这音乐，这腕表。你都喜欢，你只不过不喜欢我罢了。”

        他淡淡的望向元焕，眼里一时复杂的很。像是倦了，哀怨憔悴浮于表面。

        他轻声道。

        “你知道如果我带你去大排档，找了很多地方才找得到你小时候喜欢的绝版乐高。兴冲冲的送到你面前，你知道你会怎么说吗？”

        “你会说，你长大了，不喜欢那些东西了。知道什么是廉耻和体面了，不喜欢乐高，喜欢腕表袖口。”

        “我其实明白了，你不是不喜欢那些和这些。你是不喜欢我，不管我送你什么，带你去什么地点，你都有借口说不喜欢。因为是我，只因为是我，你才不喜欢！”

        周正眼里淡淡的闪着失望的光，直直的盯着他看。

        元焕看着那情态，心里堵的慌。他有种感觉，周正刚才说的，仿佛真实经历过一样。他忍不住微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该什么样的神情。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周正从斜视的眼角瞥向他，淡淡的全是无声静默的谴责。

        两人静默无言，彼此安静了许久许久。

        只余耳边婉转悠扬的音符跳动，奏的是梦中的婚礼。

        元焕忽然想明白，自己似乎不必在这里受这种酷刑，直直的站起，看也不看那个让他失望的人，冷冷的甩下两个字。

        “走了。”

        还没走出座位四周，手臂便被人抓住，那人手劲使了力气，狠狠的勒出几道红痕。

        元焕一阵吃痛，火蹭的一下冒了出来，表情凶恶的低头瞪他。

        却见那人面沉了下来，脸色铁黑的吓人。

        元焕忽然怂了下来，心仿佛沉沉的坠入冷冷湖水中，冻的他手脚都开始发抖。

        那人秉着雷霆之势站起，眼眶乌黑，一脸不好惹的拉着元焕走出那餐厅。

        他们相貌过于出众，不免得有人侧目。但周正身材过于高大气势汹汹，生人退避三舍。都不敢多管闲事，只低着头假装没看到。

        元焕看着那一团黑气笼着的男人，哪怕一路和古代流放的囚犯一样被死死拽着走。

        但是他完全不敢发出一点意见，不然感觉什么可怕的事情都会发生。

        直到他被拉到这餐厅的下一楼，他心慌意乱的望着这走廊地毯，这装潢那么眼熟。

        卧槽，这情侣餐厅真专业啊，下一层就是情侣酒店套房？！

        当元焕瞳孔地震的望着周正掏出房卡，滴的一声那门口开了。

        他才明白，这周正早准备好了。

        吃饭，送礼，终点是开房。

        卧槽，渣男睡人三大流程！

        他的好友用惯的东西，没想法有一天会被人用到他的身上。而且这个周正把这个流程也玩的也太熟了吧。

        当元焕被狠狠的丢在在松软的床上，满床的玫瑰花瓣弹起飞舞，零落抚过他脸上身上。

        虽说那床软的被大力甩下的他没有受到半点伤害，但是他到底还是感受到不被尊重的屈辱。

        他恨的抬头，张口就要骂，却见那人已经脱得只剩西装裤，那精壮的上半身在灯光下闪着古铜光泽。

        他一时看呆了，口有点干。

        周正一脸阴森的走过来，脸虽然凶的吓人，手上动作却是轻柔的。

        元焕被那人眼里的漆黑深渊吸住了，有点失神。

        意识清晰的时候已经被人抱在怀里，直到他被放下的时候，才发现身子坐在了那软垫金漆木藤的秋千上。

        等会，秋千上？！

        他心神具碎的望着在大大落地玻璃窗边的豪华秋千，忽然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他惊掉了下巴，无限感叹道。

        这个酒店，真的好专业啊！连这种玩法都有？！

        当秋千吱呀吱呀的作响，那人不复之前的粗暴，只是满是温柔与细致。

        元焕轻轻喘着，望着那上上下下动作。额角身上的闪着晶莹的汗，那一身古铜活色生香的蒸腾起来。

        他心里随着身体沉沉浮浮，嘴唇有点发干。

        直到那电话声响，周正伸手去拿。他看到那个电话屏幕，下意识瞟了元焕一眼。

        元焕眼睛微张，瞪到不可思议的大。

        他知道，那会是谁…

        他瞬间如噩梦惊醒，整个人清醒无比。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接起电话的人推开，不顾一切的拿着自己的衣物，慌不择路的往外跑。

        他抱着衣服，只穿上了裤子，腰带没扎起。光着空空的后背，一身暧昧的痕迹袒露无疑。

        他顾不上别人的目光，只是异常狼狈而惊慌失措的坐上出租车。

        在司机欲言又止的关心，和行人浅尝而止的奇异视线下。

        他也没想起穿上衣服，整理一下衣着。

        只沉浸在某种巨大的刺激里，精神未定的走不出去，三魂没了七魄般的痴傻状态。

        当夜的微凉丝丝麻麻从车窗扑到他发烫的脸上，满城市的霓虹在车子行驶下化成不断往后流转的线。

        他透着车窗雾气，看到了自己，看到了秋千上的自己。那张脸那么眼熟，可是情态那么陌生。

        那个一脸享受沉溺在别人的男朋友温柔里的人，是谁？

        他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仿佛开启了什么开关，停不下来。

        “哈哈哈哈哈。”

        司机从镜子里望着那笑的脸皱皱巴巴的青年，见惯了人生百态的他，也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眼眶一阵一阵的滚烫，对着那透着凉意挠人的风，对着那无动于衷望着人来人往喜怒哀乐的霓虹灯，抑制不住的留下眼泪。

        他肩膀不断抽搐着，那灼热的感觉上了头。他哭得噎住，一口气喘不上来。

        在那千百人曾经坐过的位置上，他是芸芸众生的其中之一。在那狭小的地界里，挥洒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他失神落魄的回到家，却见那高大的黑影阴魂不散的站了出来。

        那人双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指尖渐渐用力。

        元焕没有抬头看，不想知道他是什么神情，想要说什么。

        只无力道。

        “你走好不好？”

        那人手心一紧，带着颤栗的口吻道。

        “就那么讨厌我？”

        在那灯都没有开的地界，两个人高大的身影对持着。

        元焕只一昧重复着道。

        “你走好不好？你调走吧，你之前说的，去调走好不好？”

        黑暗里，一阵重重的倒吸凉气的声音响在元焕耳畔。

        元焕知道，这人气坏了。

        可他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爽快感。

        那人撤下了手，可见轮廓的光线里，又脱去了身上的衣服。

        元焕冷冷的一哼，那冷哼的动作牵扯着如行尸走肉摇摇欲坠的他。

        他指尖灵光一闪，便是几道金色绳索覆在周正身上。

        周正可以改符篆的画轨让符篆失效，定身符不能用，但是他专门找了束神索。以周正的实力，哪怕力气再大也挣扎不开。

        他能感受到那人用力的挣开那绳索，哪怕无法撼动，也绷紧了整身力气。

        只是那人一个使劲，血腥气从他身上传了过来。

        元焕惊的抬头看，那人如寒星般的眼，怒火冲天的望着他。

        那人绷紧了神色，却没有说一句话。

        元焕望着那人手臂上，肌肉涨的厉害。一瞬间挣开的力量极大，绳索衣衫都染满了血迹。

        那绳索依旧毫无断掉的迹象，周正也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元焕瞬间傻了，仿佛脑子被惊雷劈过一般，焦黑一片无法思考。

        那血液成注的从手臂流下，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也扎在元焕心里。

        元焕觉得好像心脏被人瞬间捏爆了。

        好疼，怎么会那么疼？

        他嘴唇发干，伸手去撤掉那根绳索，那人如虎狼般扑了过来抱住他。

        元焕肝脏一阵抽搐，他脸色苍白无力的妥协道。

        “我对上你，永远是输的。我以后都不阻止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周正沉默的抱着他，手臂和身子不断发着抖。

        元焕头磕在那坚硬的胸膛，哽咽道。

        “你每次都是伤害自己来逼迫我，你每次都是在赌。我每次都让你赌赢了，你能不能…同情一下我，也让我赢一次啊…？你走好不好？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两人久久的抱着，直到周正缓缓吻上他遍布泪痕的脸。

        那人动作那么温柔，可是元焕心里千疮百孔的透着冷风。

        他输了，还是输了，周正没有让他赢一次，哪怕一次。

        他沉痛的闭上眼，对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抽离了力气。

        夜深人静，各种魅惑的低语从每个角落蔓延出来。

        周正望着那虚弱不堪沉睡的人，眼里暗了又暗。他轻轻从怀里拿出那个装着腕表的盒子，熟练的拉开床头柜子的最底层。

        他望着里面五颜六色的礼物盒子，和绝版的乐高静静躺在里面，却一直没有拆封。

        他默不作声的把盒子塞了进去，转了好几个方向才从满满当当的抽屉把礼物递进去。

        在空荡黑暗的地界，一个沙哑又透着惋惜的声音轻轻回荡着。

        “满了。”

        随后，周正眷恋不舍的看着这房间，光影晃动下，他长长的虚叹口气。

        “该走了…”

        那坐立着孤独的影子，没有声响回应他的话。

        只是许久许久的沉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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