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灯下黑

　　“瘸子罗兰特”、“哈巴狗罗兰特”、“神经质弗兰克”……每个人在一生中都可以有很多绰号，但作为扭腰新兴帮派“毒蝎”的大老板，罗兰特现在更喜欢别人称他为“微笑的罗兰特”。

　　罗兰特早年混迹于美帝另一座大城市芝家鸽，在结束了有些荒唐的学生生涯后，他便致力于加入当地某个风光的黑手党家族。可惜的是，当年尚且稚嫩的罗兰特刚刚毕业，作为一名懵懂的前学生混混，很难被道上的大人物所看中，结果他就只能勉强游走于数个底层帮派之间，并通过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艰难度日。

　　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飞黄腾达的罗兰特，总算是熬到了一个机会，他搭上了一个黑手党家族的边缘人物，并以跟班的身份凑进了某场不法交易当中。结果当日交易双方因意外发生火并，而罗兰特则在乱局之中冒着中弹的风险，总算是救下了黑手党家族在场的几名成员。

　　作为美帝犯罪团伙的巅峰，组织严密的黑手党自然是很讲规矩的，这回罗兰特总算得偿所愿被纳入黑手党家族，并立刻享受到了背靠大组织的好处——罗兰特腿上到底还是挨了枪子，而黑手党家族便直接包揽了他寻医问药和日常生活的一应开销。

　　当然，黑手党为罗兰特做的那些事情，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标榜自身组织的赏罚分明，以便提升家族凝聚力，并希望以此能从底层混混中吸引到更多的“优秀人才”。

　　这从罗兰特最初的绰号“瘸子罗兰特”上就能看得出来。

　　对此罗兰特自然是不甘心的，他梦想加入黑手党可不是为了安安稳稳吃组织福利养老，如果真想安静过日子，以美帝的社会福利水平，他到哪里不是混呢？

　　可惜由于初入组织却又身负枪伤，罗兰特就是有再大的野心也无法实施，无奈之下他只好转而在家族内积极跟各个成员联络感情，以发展人脉。特别是对于组织上层的大人物，罗兰特更是费尽心思上去巴结，只期望伤愈后自己能被分派到一个比较重要的位置上。

　　事实证明，舔狗是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所以凭着嘴甜眼熟成功受到大人物重视的罗兰特，外号从“瘸子”逐渐变成了“哈巴狗”。

　　罗兰特以为自己原本是不在意这些的，但他越是紧跟在家族大佬的身后，听到的流言蜚语就越是不堪。于是急着想证明自己的罗兰特精神开始逐渐变得异常起来，他开始用近乎疯狂的攻击性，去打击影响到黑手党家族发展的敌人——以及任何可能对他不利的潜在敌人。

　　罗兰特有胆量、有冲劲，作为道上人物还特别有想法、有智商，很快便成为了家族中的一柄尖刀。至于他有些“神经质”的问题，黑手党上层却一点也不在乎，倒不如说罗兰特受到的非议越多，那些大佬们反而会越安心，毕竟家族内毁誉参半的成员，更加难以威胁到大佬们的统治地位。

　　本来罗兰特是应该就此开始平步青云的。

　　结果家族内部出了奸细，警方出动一举抓捕了黑手党上层大部分成员，罗兰特反倒因为枪伤当舔狗的那段时期没犯过什么事，在抓捕名单上相当靠后，侥幸逃过一劫。

　　躲在隐蔽、肮脏、昏暗的安全屋内，罗兰特终于开始反思起自己百折千回的黑道生涯。

　　金盆洗手、重新做人是不可能的，罗兰特还没有尝到过当大佬颐指气使的派头，明明正处在事业上升期却突然一朝跌落，这让他非常的不甘心。

　　罗兰特最终还是醒悟了，但他醒悟的却不是“出来混总是要还”这一道上的至理名言，而是如果不想被人牵连，他就得自己做老大、管好狗腿子，并时刻提防二五仔。

　　重新振作起来的罗兰特，趁着案件刚刚开始审理的扯皮阶段，根据自己掌握的家族信息，避开警方迅速收拢起一小笔微不足道的不法资金，作为自己东山再起的资本。

　　随后罗兰特潜逃出芝家鸽，来到美帝境内另一个值得称道的犯罪之城扭腰，从时刻都在诞生、消亡的小小街头帮派开始，建设起属于自己的不法事业。

　　罗兰特到底是在黑手党家族内干过大事的人，他先是收复了一批足够忠诚的小弟，然后又凭着运气结交到一位意气风发的年轻化学天才，在绞尽脑汁将其拉入泥潭成为自己的巨大助力后，成功插足在任何地方都拥有巨大利润的违禁药品生意。

　　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当然，一些小的波折是难免的。

　　“你特么说，那家魔法商店的老板，到现在还是没有露面？”如今作为帮派大老板，学习了黑手党大佬表示身份地位的方式，在外面总是时刻保持着优雅姿态的罗兰特，在跟心腹讨论机密事情时就不怎么讲究了。

　　“是的，老板……”罗兰特手下的杂毛现在满头是汗，他是越发弄不清楚那个表面开神秘用品商店，私底下却卖成人用品的家伙到底是什么路数了。明明都把他做生意的两条腿给砍了，下面的小弟也上门打过招呼了，正常人怎么说也该察觉到问题了吧？对，人家是没敢直接出现，可他又愣是在第二天就找人把门面给清理干净了。

　　所以这到底该说那人算是怕了呢，还是压根就不怕呢？杂毛迷茫了。

　　一天过去了，那家店还是没有开门，两天过去了，散出去的小弟连店老板的毛都没捞到一根。杂毛越发迷茫了，这把店面整理干净了，却又一直不出面，这到底是在干嘛？跟他们玩捉迷藏吗？

　　杂毛已经亲身体会过那该死的乳白色药水有多么神奇了，在“医生”的指点下他就稍微喝了那么几滴下去，结果在近一个小时里就感觉到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老板对这件事的重视是有道理的，只要有了这个东西，他们帮派的战斗力会直线上升。

　　所以到了第三天，在这件事情上一直没有任何进展的杂毛是真的急眼了，他在老板的默许下直接派人准备好家伙，趁着街上没什么人的时候，冲向那家找不到老板踪迹的小店，拆门毁窗不说，还在一番大肆劫掠后给店里倒上汽油，直接点了一把大火。

　　结果呢？黑烟窜起后条子、消防、保险公司都特么来了，唯独那家店的老板连鬼影子都没一个，并且这回他好像连人都没打算找，直接扔下那个烂摊子不管了。

　　“那天清理门面的人呢？他们手上肯定有那家店老板的联系方式。”罗兰特也不想什么事情都由自己动脑筋解决，但这件事对他帮派的发展意义重大，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弃。

　　“老板，我们查过了，可那伙人好像也不是什么正经公司出来的，他们过去清理那家店时开的是私车……”

　　“哼，那家老板认识几个做私活的人倒也不奇怪。”罗兰特沉默了下来，非要找那些人出来倒不是不行，但他是不希望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不然道上人肯定会奇怪一个做违禁药品生意拥有广大前途的帮派，为什么非要跟一个卖成人用品的家伙过不去。

　　可对方到现在还是死不露面，这样一来他们反倒是坐蜡了，按理说一个跑单帮被帮派找了麻烦，第一反应肯定是“我哪里得罪人了？”，然后就该想办法沟通进而说和才对。这件事很难吗？自己也好找个人也罢，只要在自家店铺所在的街道上露一面，这边自然会上去把人请回来。

　　“法克，早知道就该稍微留一留他那两条腿，多少也能算是个线索。”罗兰特感觉之前的决定还是有些草率了，他在查到对面散货主要就是靠两个人后，就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只要先下手斩除这对羽翼，对方就只能任由自己玩弄。

　　“老板，其实我突然想到个事情……”杂毛一脸小心地凑了上去，“你不是说过，那边卖的那玩意其实跟我们的货不是一回事么？咱们之前确实是借条子的手，把那家伙散货的人给坑进去了，可……”

　　“法克！可特么条子抓人是需要证据的！”罗兰特这次也算是灯下黑了一回，早先他的想法是先打击同行生意再伺机进行招揽，结果后来才发现俩家根本不是什么同行，转头却忽视了那两个因他找人故意透露情报才被条子逮进去的家伙。

　　按常理来说，既然对方卖的不是违禁药品，那么条子肯定早就把人给放了！难怪！

　　“找人，到之前查到的那几个地方去，给我仔细地找人！还有那家夜总会，重新联系上那个内线！”罗兰特的脑子开始飞速转动，“难怪那家伙一直不露面，他很可能是已经重新跟那两个负责散货的人汇合了！该死，在条子那边没人做起事来还真是……不行，等这边事情了结，必须想办法跟扭腰的条子搭上线！”

　　在一旁低眉顺目的杂毛立刻一个劲应是，罗兰特迅速梳理了一遍之前做过的事情有没有纰漏之后，才微笑着拍了拍杂毛的肩膀：“这回你脑子动的够快啊！‘彩虹’！能想到被我忽略的问题，嗯，不错！”

　　“唉！老板，这不都是天天待在你身边，我才能学到这么一手吗？”受到夸奖的杂毛感觉自己都快飘起来了，“老板，不知道现在‘钩子’那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毕竟这回我们透露给他的情报出了差错，搞不好会也引起他的警觉啊！”

　　罗兰特拍在杂毛手上的肩膀一顿，这才意味深长地说道：“那边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咱们毕竟是混黑的，又不能直接把情报交到条子手上，自然是要装作无心说出一些有的没的真假难辨的信息……有上进心是好事，但揽事太多，也得小心别忙中出错，你明白么？”

　　“额……我明白了，老板！我这就派人去找查那两条腿的事情，另外‘医生’那边的事也请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证完成任务！”原本还有些兴高采烈的杂毛，立刻深深低下自己的头，待得到罗兰特的允许后，迅速倒退着离开了老板的房间。

　　“哼，两条腿走路，难免有些不稳。”看着自己早先收下的小弟如今终于开窍，罗兰特心里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警惕。

　　“但等到有了三条腿，甚至四条腿的时候，这点小事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罗兰特认为只要想在道上混出名头，最起码胸襟多少还是得有一些的，毕竟光条子就足够让人担惊受怕的了，要是当了老大还要天天提防小弟出头拱走自己，那还是趁早收山养老比较合适。

　　只要蛋糕做的足够快，就不怕蛋糕不够分。

　　等到‘医生’和那个躲躲藏藏的家伙都被自己收入麾下，恐怕自家的干部很快又会不够用了。到了那个时候，如今还是小打小闹的街头帮派，应该很快就会晋升为扭腰地界上一个全新的黑手党家族。

　　想到这里罗兰特长舒了一口气：那将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家族……哼，条子？卧底？当年在芝家鸽遭遇的挫折，今天绝对不会在扭腰重现！

　　夜深人静，冷兵器俱乐部一个小型会议室内，围坐在桌子边的几人神情却有些怪异。

　　劳墨瞪着死鱼似的眼睛，从左到右与在场的人挨个对视，结果在一阵错乱的咳嗽声后，有人吹起了口哨有人挠起了痒痒，就是没谁直接退场离开。

　　“我原本不怎么想说，可你们又非要逼着我说，等我说完了你们却又不信……”劳墨真是恨不得立刻给这帮损友一人来上一掌，身上的艾利屈之眼刚好给他带来了冰冻伤害，可以让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好好冷静一下。

　　“我们不是不相信你，墨……”乔手肘撑在桌子上，两手交错紧紧贴着下巴，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事情。

　　“的确，我们大家只是想开开眼界……”艾伯特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两眼放空像是在臆想着些什么。

　　“……你们特么一群大老爷们，又没谁是‘姐妹’，打算怎么试？”劳墨现在也是急眼了，他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架不住大伙是真的好心想要帮忙，就把事情删删减减大致描述了一下。

　　结果这帮衰人听完直接把他碰到的麻烦抛到了脑后，反而一个劲表示打死也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那么直接有效的……反正劳墨觉得自己名声在周围认识的人里算是彻底毁了，他现在活脱脱像个会给人带来性福生活的老中医。

　　嗯，在场的诸位基本都认为这如果是真的，那么很可能就源自东方封建帝王的后宫。

　　“艾伯特那两个女同学还在。”乔把头又往下埋了一点，声音还要更加低沉。

　　劳墨也算是豁出去了，他腰带上的格子里还真就一直备着体力药剂，他直接取出一个试管扔到桌上：“好！谁有那个本事，现在立刻拿去用啊？话我可是提前告诉过你们了，这是一整份药剂，在床上用不能一口气全喝了，也尽量别给女方喝，不然你们的小兄弟可遭不住。”

　　在短短一两天的时间内，拿下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在场的诸位自认是没那个本事。艾伯特虽然还没有正牌女友，但也不是见人就撩的渣男，更不会随便对关系尚未达到亲密程度的女同学出手……不过他仔细一想，抬手直接指向了劳墨：

　　“嗨，墨，其实你可以去试试……”

　　劳墨被惊掉了下巴：“你疯了吗？这是我自己做的药剂，你让我去试？再说我一直待在锻造室里，就前天晚上跟你那两个女同学照过面，我凭什么跟人家……”

　　艾伯特直起身子，两眼放光的同时把脸往前一凑：“我们又不是非要听你的使用感想，明天我可以直接去问女方啊……说真的，墨，你还真是像一个古板的清教徒……至于好感问题，说出来你别不信，就在你出来前没多久，她们可是专门找我问过你的事情，而我能看得出来，其中一个对你可是非常感兴趣，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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