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三夜（1）

初夏的清晨，天气凉爽，楼下的草坪上已经有穿着病号服的老人在散步和晨练。

        纪语梦躺在病床上，回忆着昨晚他们离开异世界的场景，一向神经大条的她也察觉出了不对。

        团团被柯蔚宁抱在怀中，夜间醒来身边无人的不安被安抚，只是委屈的哼哼。

        柯蔚宁手中流光一闪，把一团微光放入团团的襁褓。没等纪语梦看清是什么，柯蔚宁轻拍了团团一下，口中吐出的字似有魔力:“醒来！”

        团团大梦初醒，响亮的哭声划破了黑暗，异世界被撕破了一道口子，月光大亮，眼前的世界在光亮中消失。

        纪语梦醒来时，婆婆已经在给团团换尿不湿了，穆书睡眼惺忪，坐在隔壁的空病床上发呆。等团团还完尿不湿，穆书起身把她抱到纪语梦的旁边。

        纪语梦注意到团团紧握的小拳头中似乎攥着什么，她用手轻轻包住团团的手，团团紧握的手松开，露出了一把迷你桃木剑。

        桃木剑做的十分精巧，只有婴儿手掌大小，打磨的很光滑，雕刻极具工艺，不像是外面随意可以买到的。

        这是柯蔚宁昨晚放入团团襁褓里的。那把一剑劈开怪物的剑，也是一把朴实无华的桃木剑，都是从柯蔚宁体内幻化出，能带入现实的剑。

        柯蔚宁第一次进入异世界，却对里面的一切了若指掌，不仅能凝聚出桃木剑，还能唤醒团团。

        柯蔚宁说异世界是由纪语梦的意识形成，难道连他也是自己的意识凝聚出来的吗？前天晚上的女收银员，现在又多了一个柯蔚宁，纪语梦都无法确定他们是否真实存在。

        待到护士再次来换药时，纪语梦试探问道:“请问，今天早上怎么没看见柯蔚宁医生来巡房啊？”

        在病房，值班医生交接班时，昨天和今天所有值班医生都会在值班主任的带领下一起巡房，方便交流患者情况。所以早上能看到的医生是最全的。

        护士提到帅气的柯医生，止不住笑容:“你说的是新来的柯医生吧，他是儿科的，一般不会来产科这边。”

        纪语梦听到柯蔚宁的消息松了一口气，柯蔚宁这个人真实的过分了，在医院还很受欢迎。

        医生上午再次来巡房的时候，查看了纪语梦的恢复情况，就通知他们，恢复良好，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穆书有些担心，做了这么大的手术，腹部那么长的刀口还没愈合，这么快就回家，万一伤口有情况，不好处理。他问医生:“这才三天就出院吗，不要等一周吗？”

        医生面对质疑，态度依然很好，他理解家属的担忧，说道:“没事，人家顺产的，生完孩子就能下地走路，第三天都回家了。你们家是剖腹产，才多留了一天。这伤口已经愈合了，回家才能更好的休息。”

        穆书听了医生的话才放下心，感激的把医生送出门。

        回来时告诉纪语梦:“今天外面人好多，走廊几乎都满了。”

        这家医院的产科在市里比较出名，床位紧张，来的时候走廊上一条边都是加的病床，一层有加了近50个床位。

        产妇基本都会被安排进病房里，但是还有一些做妇科手术或者流产手术的患者，就只能安排在走廊里。

        白天睡在走廊病床上，上厕所也只能去抢公共厕所，或者去其他病房借厕所。

        晚上这些病床才会被推进病房里，加塞了病床的病房特别拥挤，病人和家属都不太乐意。

        纪语梦的姑姑正好认识这家医院肿瘤科的医生，也是托了人，才安排了唯一一个vip病房。

        vip病房的设施和其他病房没有区别，甚至地方比其他病房还小一些。

        但是其他病房都是三人床位，只有这间病房是两张床位。

        纪语梦旁边的那张床一直空着这三天，外面再忙碌，病床再空缺，医生也没有安排人睡旁边的病床。

        因为这张病床是坏的。病床都有个摇杆，可以将病床的上半部分升起来，让不能移动的病人坐起来。但是旁边的这张摇杆坏了，不能升起来。

        于是这张床就成了穆书这几天休息的地方。在别的陪床家属只能睡冷硬狭窄的折叠椅的时候，他却能睡到床。

        陪床同样需要消耗大量精力，要照顾产妇和孩子，白天几乎不能休息。晚上也是每两三个小时就要给孩子喂奶换尿不湿，还要随时需要注意挂水情况，水空了要及时按铃喊护士换药，几乎没有睡个囫囵觉的时间。

        穆书的爸妈和纪语梦的爸妈自动分成了两个班次，每天都换着休息。但是穆书是一直在医院陪着纪语梦的，所以连续三天，他都是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纪语梦同样没有精神，连续两晚的异世界降临，让她没有能好好休息。

        以至于团团洗澡，穆书都没力气跟去看，只能让爸妈推着团团去了。前两天都是他亲力亲为，兴致勃勃的推着移动婴儿床，冲到最前面排队洗澡。

        今天实在累的不行，只想坐着放空自己。

        病房此时只剩纪语梦和穆书，两人并排躺着，听着外面热闹的交谈声。

        静谧的房间里突然听到轻轻的“噗”一声，穆书立马坐了起来，兴奋地喊了一声:“终于通气了！”

        纪语梦闭着眼睛没有反应，耳朵却红了，只想假装睡着了掩饰自己的尴尬。

        穆书却没有丝毫嫌弃，真心实意的开心，冲过来问:“你想喝鸡汤吗？今天刚熬的。还有桃酥，有面条，有。。。”直报了一串好吃的，把三天没吃饭的纪语梦馋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

        穆书扶着纪语梦坐起来，看着纪语梦喝了一碗鸡汤、吃了些东西。

        纪语梦见他看的认真，眼中满是关怀，心中也有许多话想对他说。

        柯蔚宁曾说，异世界的产生与纪语梦的情绪有关。

        正是因为在她的心中，穆书懦弱自私，不能在婆婆面前维护自己。

        所以在纪语梦意识形成的异世界中，每当危险来临时，穆书都是背对着她在睡觉。

        这并不完全是穆书的错，他们之间缺少的是沟通，穆书也希望纪语梦能够把自己的感受主动说出来。

        纪语梦准备向穆书坦白异世界的事情:“穆书，其实我这两天。。。”

        刚说出口的话，被外面的争吵声打断了。外面响起一阵喧哗声，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

        在产科从未有过这么吵闹的时候，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穆书扶着纪语梦出去查看，见到吵闹声从婴儿洗浴室门口传来，那边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整层楼的家属几乎都在看热闹。

        穆书看到这么多人，不想让纪语梦靠近:“语梦，我扶你回床上坐着，我自己过去看看吧。”

        纪语梦不放心:“团团在那边，我想过去看看。”

        穆书道:“那边人太多，别让人碰着你，你伤口还没恢复，容易开裂。”

        纪语梦还是坚持:“没事的，那边也有很多产妇和孕妇的，我就在外围看，如果团团洗好了，我们赶紧把她带回来吧。”

        穆书知道自己劝不动，只能无奈地扶她过去:“说好了，只能远远看下啊，别靠近任何人。”

        每天上午九点到十点，是宝宝洗澡的时间，宝宝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们都推着可移动的小床到婴儿洗浴室门口排队，等着护士推进去给婴儿洗澡。

        家属不能进入婴儿洗浴间，只能把宝宝的换洗衣服交给护士，但没有人会离开，都聚在门口聊天。看看别人家的宝宝，嘴上夸着，心里却依然觉得自家的最好。

        等护士推着几个孩子出来，会根据婴儿手环上的身份信息报妈妈的名字，这时，各家再将自己家的宝宝认领回去。

        医院一直这样给婴儿洗澡，平均每天都有三十多个婴儿在这里洗澡，这么多年以来从没出过差错。

        但是今天出事了。

        护士照例把洗好澡的宝宝们推出来，一个一个报宝宝妈妈的名字，再核对家属手中的手环。

        手环是宝宝和妈妈各一个，只有家属带宝宝洗澡时会临时从宝妈手上取下。

        纪语梦的手环就被纪语梦的爸妈拿走，为了能在宝宝洗澡以后与护士核对，接回团团。

        谁知，喊到了最后一个名字，宝宝的妈妈亲自来接的，只看了一眼，非要说这不是自己的孩子。

        宝妈的身边站了一位中年妇人，像是她的母亲，拉着她的胳膊，几次张嘴，想和她说什么，但是被情绪激动的女儿给挣开了，只能无措的扶着她。

        护士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弄错了孩子可不是一件小事，立刻就核对了宝宝和妈妈的手环，结果信息是一致的。

        这里的吵嚷声也引来了护士长。听说孩子被抱错了，护士长非常重视。她镇定地核对:“请问你是28床的李燕吗？”

        宝妈点头:“是我。”

        护士长继续问:“你的儿子是昨天下午三点十五分出生的。”

        宝妈依然点头。

        护士长把孩子抱了起来，走到李燕面前:“孩子手环上的信息是你的，你再看一眼，确定不是你的儿子吗？”

        李燕十分肯定的点头，然后焦急询问:“我的孩子去哪里了？你们肯定是搞错了，把我的儿子还给我！”说到最后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李燕的妈妈拼命拉住她，才让她没有扑到护士面前。

        护士长抱着孩子后退，以免被陷入癫狂的李燕伤到。

        李燕的妈妈拉着李燕喊到:“燕儿，是你弄错了，这就是咱家的孩子啊！你自己的儿子怎么不认识了呢？”

        李燕丝毫没有听进劝阻，反而更加暴怒，拿起手边台子上的血压测量仪就砸向了纪语梦的方向。

        事发突然，纪语梦毫无准备，就在血压测量仪飞过来的瞬间，身边的穆书一个错步，挡在了她身前，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用后背挡住了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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