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路灯下，穿着灰色毛衣的男人姿态慵懒的靠着路灯杆，嘴里叼着半截燃烧的香烟。

虽然只朦朦胧胧的看到个侧颜，苏晗的心却猛地往下一沉。

似是有所感应，一直低头吸烟的武岳在百无聊赖中扭头朝着医院门口扫了一眼，一眼沦陷。

两人相隔二十多米的距离看着彼此，心跳有节奏的撞击的胸膛。

最先收回目光的是苏晗，一如当初最先离开的也是他。

“祝你幸福。”苏晗与陈静说完，就脚步慌乱的离开了。

他有女朋友了？他本来就应该有女朋友。武岳是个正常的男人，不正常的是自己。

苏晗在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

是夜深露重空气都变得稀薄了么？为什么会觉得呼吸都吃力呢？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着，疼的苏晗微微弯下身。

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熟悉的脚步声令苏晗有些心慌，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

“苏晗。”武岳喊着。

大步追上苏晗，武岳一把抓住苏晗的手腕，“你急着走什么？”

武岳声音轻颤的，“许久不见，连一句话都不想和我说么？”

苏晗努力稳住呼吸，就是有些哑声，“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

武岳有些气恼的，他按住苏晗的肩膀强迫他转过身。

一年多不见，他比上次在车站离别时看起来又略显清瘦了。虽然罩着宽松的工作服，但感觉他的腰会很细，轻轻一握就能揽入怀里。

没变的是他的这张脸，一如既往的清冷也好看。

武岳的喉结微微滑动。

“陈静是我表妹，我小舅家的。”武岳迫不及待的解释，“我是来这边开会的，被她拉来冒充男朋友。我还没处对象呢，你恭喜我什么。”

他的解释令苏晗心里有了些异样，说不出是高兴或是什么，就是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但下一秒，苏晗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

他差点儿和武岳冲破那层模糊的界限时，是在邢帆招待请客，他醉酒的那个晚上。

那一晚，他揪着武岳的衣领子想借着酒劲儿把自己心底的喜欢表达出来。可即便是有了醉意，最后他还是生生克制住了。

武岳和自己不一样，武岳是个阳光开朗的人，就应该有个阳光明媚的人生，而不是遭受别人的议论和谩骂，永远躲在阴暗里见不得人。

想到这些，苏晗的头脑也逐渐冷静下来。

甩开武岳的手，苏晗伪装起一贯的冷漠，“你的一切和我没关系，你不用和我解释。”

一句话，却仿佛是将武岳推入了冰冷的深渊。

他眼神迷惘的看着苏晗，哑声问道，“这是你心里话？”

或许一个简单的“是”就可以彻底粉碎他们之间一切的模糊不清，但如此简单的一个字却像是梗在了嗓子口，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最后，苏晗落荒而逃。

除了逃避，苏晗找不到更好的方式来面对武岳。

回到宿舍，苏晗靠着门板一点点的下滑，全身脱力的瘫坐在了地上。

他想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午后，在医疗队的楼梯拐角，武岳轻吻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那一刻，苏晗觉得武岳对自己是有点喜欢的。可这样不容于世俗的喜欢，太沉重也太可怕，苏晗不想也不敢拖武岳下水。

尽管之后他很刻意的和武岳保持距离，可武岳却总是隔三差五的去医疗队找他。

直到团长找到苏晗谈话，苏晗才知道就算想保持距离可那若有若无的暧昧还是会被人揣测。

那天，高团长和苏晗说了许多，苏晗刻在心里的那句是：武岳年纪轻轻就提到了副营长，他有大好的前程，你忍心毁了他么？

离开十三团，是苏晗别无选择的选择。

所有被压在心里的回忆此时像是雨后春笋，疯狂的在脑海中滋生。

苏晗才发现，原来有关于武岳的那些个记忆，是如此的清晰。清晰的像是一把锉刀，来回拉扯着把苏晗折磨到头疼。

他双手抱着头，一下一下的磕着身后的门板，似乎想用这种自虐的方式将武岳从记忆中赶出去。

清晨，苏晗爬起床对着镜子洗漱，发现自己的双眼水肿。

他倒是不在意是否影响美观，主要是进了医院那群小护士就得追着问他眼睛怎么了。

好在看不出哭过，说是失眠应该能勉强应付。

等苏晗换了一件干净的工作服走出家门，在去往医院的半路上就看到武岳双手插兜的坐在路边的花坛旁。

熬了一晚上没睡的状态还是挺明显的，眼睛里没有神采且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就连胡茬看着都杂乱。

而在武岳的脚边，还有一层被碾灭的烟头。

苏晗停在原地。

而武岳也没有上前，只是怔怔的看着他，眼神里藏不住的哀伤。

沉默了片刻，苏晗缓步上前。

“你……什么意思？”苏晗问道。

武岳依旧坐在花坛上，仰头看着苏晗水肿的双眼，“你哭过？”

苏晗别开目光，“神经病，没事我哭什么。”

武岳垂下眼眸，由于一夜没睡而声音嘶哑，“苏晗，我就想知道一件事，你喜欢过我么？还是，一切都是我胡思乱想，是我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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