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追杀令

　　“大哥……说实在的，这次你回来不光是为了振兴家族产业，其实还想着报仇吧？”
　　嘶。
　　陈明镜一句，陈潇陡然眉头一凛，仿佛听出了些许弦外之音。
　　“什么意思？”
　　“大哥，你先跟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是不是真的？”
　　报仇？
　　陈潇嘴角微微一裂。
　　这是当然的了。
　　只不过。
　　看了陈明镜一眼，陈潇笑了，冷笑：“陈警官，你问我这个不合适吧？当年我陈家四十三口的惨案，即便你当初还不是警察，可是现在也算一方的治安长官，难道没有在警方的卷宗里面看过？”
　　这回轮到陈明镜疑惑了：“什……什么意思？”
　　呵呵。
　　陈潇嘿然一笑：“是啊，我的确是想报仇。别说我，就算你一个警察，若是家里遭到跟我陈家一样的惨祸，难道你就这么算了？”
　　陈明镜脸上写满苦涩，良久之后，终于轻轻晃了晃脑袋，像是摇头又像是沉思。
　　终究没有给陈潇一个明确的答复。
　　可是，这种问题，似乎也不需要一个答案。
　　那本来就是任何人都否定不了的事情。
　　“可……陈潇，已经十年了，十年过去了，当年的案子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结果……”
　　“闭嘴！”
　　陈潇陡然一句震喝，陈明镜猛地震颤。
　　陈潇的吼声如同猛虎咆哮，仿佛那看似平凡的躯壳下瞬间就有一股可怕的力量要爆发出来，可以将接近的任何人撕碎，甚至将方圆身周夷为平地。
　　可……
　　陈明镜分明看到陈潇脸上挂着的，是那几分看似不羁的微笑。
　　陈潇，居然仿佛在笑。
　　陈明镜的心脏陡然一沉，这种表情他在最穷凶极恶的人脸上见过，可……这是陈潇！
　　是他陈明镜的大哥！
　　他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刚才不应该问那一个问题。
　　然而……他又有一些原因，让他不得不问。
　　就在这时，陈潇轻轻抖了抖肩膀，脸上的笑意更盛，一只手伸出。
　　陈明镜下意识地想要闪躲，不过咬了咬牙没有动。
　　陈潇笑意盈盈地拍了拍陈明镜的肩膀：“呵呵，你不用这么紧张。你的意思我知道，十年过去了，警方都没有查出什么东西，我又能找谁去报仇？我陈家的大案，放在任何地方都不是小事情，我相信你们对于这种事情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既然连官方机器都查不到什么，我陈潇好像也没法报仇的，对吧？”
　　“这……”
　　陈明镜撇了撇嘴，缓缓地……算是点了点头。
　　“那么，说吧，你今天找我来绝对不是只是为了问这个愚蠢的问题。”
　　陈潇捏了捏陈明镜的肩膀，微微用上了真力，算是帮陈明镜放松了一下。然后端着烈酒杯子，抿了一口。
　　说到这个，陈明镜眼角又抽搐了一下。
　　“李天霸死了之后，我们去他家里调查过。”
　　“其实……”陈明镜艰难喘息，“除了这次在天德湖的案发现场，我们还在医院发现一个查无身份的死者，那个死者跟天德湖出现的几个死者，身上都有这个标志……”
　　说着，陈明镜终于镇定了心神，从怀里掏出一叠照片。
　　“哦？”
　　陈潇若无其事地接了过去，随便翻了一下。
　　几眼的功夫，就分辨出了那死者身上的纹身特写。分别是几个尸体上的，白狼那一身惨白的肤色，陈潇自然看得出。而另外几个尸体的特写，应该是鬼差带过来的几个暗卫。
　　而其中并没有鬼差的特写。
　　这一点陈潇并不意外，鬼差濒死的一刻，陡然爆发，居然可以借尸还魂，差点儿利用蛊术借助李天霸的尸首逃跑，可见鬼差那副身躯已经不是第一次更替。
　　不过，那些尸体上的纹身特写……
　　陈潇歪了歪嘴，将照片丢在一边，继续有一口没一口地浅酌烈酒：“这不就是几个纹身嘛。李天霸是混黑道的，你也说了，这家伙最近还涉毒，那些查无身份的人你想想也知道，肯定是境外的毒枭。他们有几个纹身，再正常不过。”
　　“不，不是的。这个纹身，我们跟国际刑警组织交接过，那是近年来活跃在第三世界的佣兵组织。特别是，非洲！”
　　陈明镜缓缓说着，同时凝视着陈潇。
　　陈潇却是揉了揉额头，喷吐着酒气：“这么厉害吗？李天霸这是作死啊！不过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懂那些东西。”
　　“大哥！”
　　“你叫我大爷也没用，我真不认识他们。”
　　陈明镜摇头苦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否则也不会约你来这里了。你不认识他们很正常，只是……我在李天霸的家里还发现了一封无法查明来源的电子邮件。应该是顶级黑客使用的临时网关发出的，其中有李天霸跟对方的沟通讯息。就在几天之前，李天霸跟他们提出要求，他们……他们将你列为暗杀目标！”
　　嘎吱！
　　陈明镜刚说完，陈潇忽然浑身一颤，手中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仿佛手中的厚底洋酒杯顷刻就会被捏碎。
　　“你到底要说什么，直说。”
　　陈潇凝视着摇晃的酒液，依然漫不经心的样子。
　　“也就是说，十年前你陈家的惨祸，很有可能就是李天霸联合境外的杀手组织做的。事实上，这么多年来，陈家很大一部分产业也的确落入了李天霸的手中。所以，若是将李天霸作为幕后黑手，整件事情就到这里为止，你陈家的仇，或许也已经算是报了。不过我刚才才劝告你，十年已经过去，有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若是你还钻在这个圈子里出不来，恐怕后面的事情是你无法想象的。”陈明镜忽然一把抓过陈潇手边的另一个酒杯，一口灌了下去，“陈潇，我也不知道你这十年怎么过来的。不过我相信你自然有办法保全自己，这一点我不会问你的。可李天霸背后的力量，是华夏所不能容忍的，或许等李天霸的事情深入调查之后，会牵涉到你……”
　　“呵呵，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放心吧，既然我能够避开追杀十年，那么我自然可以继续在他们的追杀中隐藏下去，你就不用操心了。”
　　“大哥！”
　　陈明镜一杯烈酒下肚，显得有几分激动：“你最好在近期就离开海陵吧？物是人非，我不希望你有危险。这个事情即便我不上报，终有一天也是瞒不住的。若是你这十年的藏身之处被挖出来，或许华夏官方对你没有恶意，但若是你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那个佣兵组织可能不会放过你。”
　　陈明镜说到“真实”两个字眼的时候，重重咬了咬牙，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十年了，陈潇不明不白地消失，又突然出现。加上这可怕的讯息，身为一个训练有素的警察，陈明镜若是联想不到陈潇这十年一定有什么特殊的身份隐藏自己，那么他就是不合格的警员。
　　“咳咳……”
　　陈潇微微咳嗽：“陈警官，你的推测可能是合理的。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
　　“什……什么可能？”
　　“那就是李天霸并不是当年的策划者？没错，李天霸底子不干净，现在看来他的嫌疑的确是很大，不过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的确是清白的，或者最起码有那么一点儿清白的成分，那么你的思路可能在一开始就错了。”
　　“你也说了，你发现的黑客邮件是前几天的事情。而我不妨坦白地告诉你，前几天我其实主动联系过李天霸，而且李天霸的儿子李若昀也屡次被我打伤。另外，我还去李家的场子闹过事，李家却对我无可奈何，这些你是不知道的，不过却是事实。有没有可能，李天霸正好因为这个原因，才动用境外的力量，想要除掉我。然后那些人没有身份，又可能在官方的‘视野’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这！”
　　陈明镜一时语滞。
　　嚼肌狠狠鼓胀。
　　陈潇说的这个，从警方的思维逻辑上，似乎不是不可能。
　　而且，往往重案中，没那么清楚，但是却真实存在的可能，才可能更接近真相。
　　但！
　　陈明镜忽然胸腔一凉，看向陈潇。
　　陈潇直到此刻，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这种微笑落在陈明镜眼中，忽然产生了某种极为可怕的预感。
　　为什么？
　　为什么，陈潇面对这些事情，依然可以如此冷静？
　　砰！
　　陈明镜正在发怔，突然被陈潇甩过来的一个拳头打醒。
　　“所以，按照我的推测，李天霸想要杀我，只是临时起意，而他现在已经死了，那些杀手组织怕是没有必要继续他们的任务。另外，咱们华夏有那么不堪吗？难道你不知道咱们华夏可是佣兵世界的禁区？那个电影叫什么来着，你最近没看吗？特别火，票房特别高的那个，海外的华人都涌入电影院看来着呢！”
　　“大哥！”
　　“好了！”
　　陈潇一把揪住陈明镜的衣领，拉得陈明镜不由地坐在了吧台另一边的位置。
　　“知道你对我好，我这个大哥没白当。不过，你也不傻。若是真的跟我的推测一样，那么那些境外杀手是不会继续越境追杀我的。再说了，其实当今的世道，华夏反而是全世界治安最好的国家，对吧？你叫我离开，该不会是嫌我命长吧？”
　　“不，当然不是。”
　　陈明镜咬了咬牙。
　　而陈潇已经一撂酒杯，拍拍屁股：“好了，我还有事，你没别的话要说，我就先回去了。若是过几天有空，咱们可以再回这里喝一杯。”
　　说完，陈潇脚步一轻，已经绕过了转角。
　　陈明镜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追出去：“哎，等等！”
　　“大哥，你这是酒驾！”
　　“你又不是交警，难不成你小子想举报我？对了，你现在也喝了酒。”
　　陈潇嘴角滑过一丝邪魅的笑意，不再理会陈明镜，翩然离开。陈明镜一脸懵比地定在原地，无奈了。
　　他的确也喝了酒，而且身为一名警察，他好像不可以知法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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