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方祀盘动破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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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烛缨的离殿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这样任性地离场或突现,于太后而言已是家常便饭,与群臣而言也是司空见惯。
端华殿内还是一片赞许之声。殿外传讯官碎步连连,匆匆步入:“禀太后,天监司掌司姒裴大人有要事来报。”
太后略有一惊,微微颔首。
与此同时,掌司大人已拐入殿中,一路慌慌张张,跌跌撞撞,穿过分列两旁的天字营和王字营。宽大的衣袖和锦袍没有了往日的翩翩风姿,反倒成了前行的羁绊。最后卑恭一揖,喘了一口粗气,像是泄了气,飘逸的白发和胡须也一道垂了下来。
太后道:“天塌下来了吗?”
“禀太后,还未有……可也差不多了。”掌司大人的气息还未喘匀,声音也略带尖利起来。他觑了一眼伫立一旁的东梁使团,犹豫不决着。
太后显然有点愠怒:“无妨,说。”
掌司大人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恢复着老者的姿态,长者的威仪:“方祀盘中,大盛西南方位突然凹陷坍塌,开裂一道鸿沟天堑……”
什么?!
震惊的喧闹声似波浪,一浪更过一浪。
太后的声音如雷贯耳:“什么时候的事?”
“臣今日卯时刚刚发现,许是昨夜……臣每日子午时都会例行查验方祀盘,从无遗漏……”
太后早已没了耐性,大喝道:“究竟何解?”
掌司大人的喉头不自觉地蠕动了一下,用半睁半闭的眼偷偷觑了一下太后,忙道:“方祀盘自古以来感召上下天地、八方水土,普通的岩熔地动、峰峦交措、江河异位并不能造成如此明显的异动。臣以为此象与近日的天下异闻必有关联,主大变大动。”
轲征第一想到的便是愿力石的所在。妖羿出,天下乱,能主天下大乱的不就是妖羿吗,难不成妖羿出来了?
当遥远而又神秘的宿命真的来临时,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验,麻木、胆颤、激动,亦或是不甘?
群臣激昂不已,如煮沸的水,开锅的汤,尽情地往外扬撒。
“果不其然,还是与他们有关。”
“他们毕竟是外星来的,怎可小觑?如今灾患未平,异象又生,大变大动又是怎个什么样子?”
“诸位,稍安勿躁。大祭司不是在太后和国君手上吗,难道他们敢轻举妄动?”
“对啊,现在不是也未曾听闻天下有任何变动?”
“可是既有预兆,不能不防啊。”
掌司大人插话道:“诸位,老夫提醒诸位,这可不是预象,没有任何预象,而是已然发生了。”
云展已然待不住了,若不是大祭司出了问题,怎么会有如此巨变。
他突然觉得国君姚烛缨爽利地转身,说走就走,真的太过潇洒无忌。这里的沸反盈天,让他有掀了殿顶的冲动,他紧握双拳,努力地克制着。
大监往前一步,大声清了一下嗓子,示意殿下安静。
只听太后道:“庞统领。”
庞统领双拳一揖,跨出列席一步,带起一阵风:“属下在。”
“严密关注八方镇府使的加急文笺,严防边境动向。”
庞统领应诺,退回列席。
作为耀辉铁骑的总领大人和世袭的骠骑大将军,庞重耀是上下公认的太后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他是被梅冼君开胸破腹的前总领大人庞辉的亲弟。与庞辉的嚣张跋扈不同,他平日里默不作声,但行事狠辣绝断,众人多有忌惮。
除了他以外,太后的亲信便是随时侍立在侧的大监时逢侯和瑞王姚庭钰。只是听闻瑞王近年病得越来越重,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群臣都已快忘记了他的存在。
太后又转而问道:“姒大人,异象的具体方位。”
“西虢城还要往西南,是从未有人踏足之地。”
不知谁插了一句:“郦宗主,你们异宗可首当其冲了。”
郦宗主一反常态地未与理睬,而是陷入了深思。
其实当郦万江听到“已然发生”四个字时,已惊得一身冷汗。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回西虢城,他的全部家业都在那里,他急于回去一探究竟,在一切来得及之前让他的亲眷、他的异宗远离那个曾经安详太平,现在可能已是一片狼藉的是非之地。
他略显不甘地问道:“姒大人,如此可有破解之法?”
掌司大人顿了一下,道:“这个……,方祀盘乃上古神物,与天意相通,天意不可违。若大祭司还在,则可逆天改命,可如今这大祭司……”
庞统领冷笑一声:“掌司大人想说,也许这所谓的‘天意’都是出自大祭司之手吧?”
“正是。”
煮开的汤又一次沸腾了,夹杂着各种情绪的味道。
起先,太后刚宣称国君抓了大祭司时,众臣是有些许怀疑的,现在没有疑问了。
众人都知道,在遥远的传说中,大祭司、妖羿、愿力石三者之间有着无数的可观与不可观的关联,而今所有关键似乎都要浮出水面了。传说也好,秘密也罢,大白天下的那一天不远了,也就是离终极的摊牌不远了。
邱宗主双眉紧锁,上前一步,问道:“太后,臣等皆有疑问,还请太后明示。国君控制了大祭司,是否神鸟妖羿有了反应?传言妖羿出,天下乱,西南方的异动是否与妖羿有关?是否可以认为方祀盘中显示的方位便是妖羿所在,便是愿力石所在?”
太后微微一怔,斜睨一笑,缓缓开口道:“不错,看来天下之秘就要浮出水面了。”
“太后,那是我大盛的宝贝,万不能落入别人手中。”
“对啊,万不能让心怀不轨之徒捷足先登。”
“臣等恳请太后发兵,夺回宝物。”
“臣等愿为先锋,助太后寻宝归来。”
太后一抬手,道:“众卿稍安勿躁。郦宗主,关于西虢城西南之地可有什么说法?”
“回太后,西虢城外有条龙涎河,绵延千里直入西南方千峻万岭之中,我们的先人称那片群山为巨人岭。
“异宗先人也有顺河而入的,但并未深入,也安全返回了。不过,先人们一直戏称龙涎河是一条龙,崇山峻岭是巨人们的千军万马,所以没事不要靠近。长者们也多以此为趣编造故事哄逗小童,都是图一时玩乐。除此之外,便也没什么了。”
蒲宗主问道:“可有人一去不再复返?”
“想必也是有的,无论去哪总会有人一去不返,或遥居外乡,或发生意外。”
蒲宗主又问:“可有人从那边出来?”
“这个实在不知了。毕竟巨人岭一带地处西虢城外,又远得很。西虢城是个鱼米肥美之乡,城中百姓过得安闲自在,谁会没事儿找事儿,往那穷山恶水间去,更是无人关注谁去了谁又回来。”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似乎并未发现什么恐怖可怕的迹象讯息,更坚定了要大军压境,寻宝守宝的决心。
太后环视着众人,眼光落在东梁队列处,嘴角不易察觉地牵起。
太后道:“日前,乌衣城的端木城主曾为外族异类之事而来,为防天圣宫与魔境勾结一并北犯,我已赐他镇南将军之职领兵二十万大军,与西虢城、虞远城城主一并协理驻守南疆。郦宗主,蒲宗主,冷少宗主,此次西南异动只有劳烦你们了,万望齐心协力,共克时艰。”
三位宗主神色各异地领了命,各自思怵着,眉头不展。
郦宗主的心早已经飞了去,也是最为担惊受怕者。云展猜测茗落是肯定也会前往的,只是如今她究竟怎么样了,百般不定。蒲宗主却是最为不想前往的,很明显打头阵的都没什么好处可言。本想着天圣宫若是倒了,七宗便可扬眉吐气,摆脱压制。天圣宫倒了,七宗也树倒猢狲散,
太后又偏转了目光,说道:“东梁使者,此次的异动,你们的大国师应该也已知悉,尔等作何打算?”
东梁特使出列,道:“大国师既派吾等前来,必要身先士卒,吾等愿随往西南一探究竟。至于随行前来的第十军团便留于邑都,以护佑太后周全。”
“好。时逢侯,把这个消息散出去,天下能人异士多得很,若有心为大盛出力者皆可聊表尽心。”
大监应诺。
在诸臣高呼的“太后圣明”声中,轲征又一次如往常那样,最后将目光投放到殿外空旷的院场。
此次,觊觎愿力石的人定会一窝蜂地扎过去,当然去的人越多才是越好。
却说,烛缨被结界隔于乾安殿外,正仓猝踱步,焦躁不安。
任往日怎样花木争奇,松篁斗翠的景致,此时在他的眼中也只有烦乱不堪。
刚才朵蓝仙侍放声冷笑几声,便大摇大摆地走了,留下一地烂摊子,等着他收拾。
这位朵蓝仙侍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就如同他也从未把之前假的大祭司放在眼中一样。从前他有几分傲慢无礼、桀骜不驯,现在她便十倍百倍地奉还。
烛缨觉得心中烦郁,堵得厉害,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更加地燥热起来。
端营主从乾安殿外院直奔殿门处而来,一施礼,小声道:“主君,端华殿传出消息,监天司掌司大人禀奏方祀盘中大盛西南方位开裂一道鸿沟天堑,此预示与大祭司、妖羿、愿力石定有关联。”
烛缨闻讯,突然呆立住了,原本的焦躁不安如被冷水当头泼了一般,瞬间凉透了。他本能的察觉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大祭司刚被困住,西南就出现了变故,看来妖羿与愿力石真地浮出水面了。
烛缨道:“城南林中的那棵树可有异动?”
端营主又是一揖:“主君,今日太过混乱,还未来得及向您禀报,那棵树凭空消失了。”
烛缨先是一怔,随又一摆手:“罢了,它消不消失的已经不重要了。”
虽然他还不十分清楚如此大变动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隐隐觉得这变动与自己那日看到的情景有关。
兕氏的人带走了希远君,而希远君身负妖羿一魄。兕氏当年可就是因为妄图染指愿力石,挟控了国君而获罪。先不管他们是怎样死灰复燃的,他们的再次复出定还是与愿力石有关。
这些日,不知希远君在他们手上经历了什么。
也不知,他望了一眼紧闭的乾安殿大门,不知她怎么样了,若没有她,这个世间还会一样如旧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烛缨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担忧,而担忧的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
原来小丑竟是自己,不能如旧。
担忧荒谬的情绪过后,便又很快焦灼起来。
那棵树是何人所布,又通向何处?那日又为什么会遇到乔天恕和白茗落呢?
他很想去探寻希远君的下落,搞清楚方祀盘的所指。可他若是离开,乾安殿这儿可就失了最后的屏障。
他猛然向殿门走去,竟一时着急忘了结界的存在,这道以门为界的结界,他看不到也推不开。
“乔天恕,你还没死吧?没死就快点儿出来,本君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跟你说。”
他提高了嗓音大喊:“乔天恕,希远君出事了,妖羿那里出事了。乔天恕,你是死了吗?”
“乔……”
一语未尽,门被打开了,里面的人半阴着脸并未说话。
烛缨眉头不经意地舒展开了:“看在你给我开门的份上,我叫你一声乔大哥。”
“你刚刚说什么?”
“乔大哥啊……不对,希远君,我亲眼看到希远君被兕氏的余孽,一个叫兕丞的人抓走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与你们在树林中相遇,我就是跟随他们来到了那片林中,他们走入了一棵巨大的松树内,便就消失不见了。”
天恕回想当日,是红宝引领他们走到邑都,走到城南那片树林,那片林子本应有可以联通神官府的秘境。
国君说的松树也许真是可以瞬间移动的法门。如此说希远君是落入了眇理子的手中。
烛缨问道:“你们为什么到那片林子里?是红宝带你们去的,是吗?你们原本是要找眇理子的,对吗?他们通过那棵树去了神官府,是吗?”
天恕盯着他的目光,少顷间,不答反问道:“他们抓走希远君你会不知道?”
烛缨笃定道:“不知道,真不知道。”
“摄魂兽出现在乌衣城又是怎么回事?”
“我只知道端木城主与兕氏有关联,本以为可加以利用,只是没想到他们早就有主了。”
“他们能死灰复燃,怎会没有依仗?你难道不也是眇理子的傀儡?”
“不是,绝对不是。”
烛缨无奈又认真,他从未想向眇理子妥协这是真的,可还是有片刻的心虚。他是知道的,王族依仗东梁神官府是不争的事实,可引狼入室,真能把狼再驱逐干净吗?
“最好不是,否则恐怕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天恕犹豫了片刻,又说,“你没觉得端木城主有问题吗?他的主子到底是你,还是东梁眇理子,亦或是他自己?”
烛缨一怔,但很快冷眼一笑:“想不到你还有乘间投隙的本事。你与本君初次见面就胆敢质疑与本君朝夕相伴的花针蛇,现在又来质疑本君的属下。你需要搞清楚,你才是本君真正的敌人。”
“是吗?多谢提醒。”天恕手一挥,并了殿门,结界重又牢不可破。
“喂,话还未说完呢。你不管希远君了吗?愿力石也不顾了?”
天恕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我会在此守到她出离幻境。”
烛缨问:“她能出来吗?”
“一定能。”
“万一不能呢?我是说天下已经有了异象,改变已经发生。”
烛缨有点纳闷为何会揪着这个问题,难道真的只是担心自己破了誓言,会被万箭穿心。可是抓住她的不是自己,也可以说抓住她的不是任何人。正如白尘仙侍所说,是她自己的执念困住了自己。
“我会助她出来。”天恕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不容置疑。
“我能做些什么?”
“离远一点。”他的声音依旧很平静,平静得让人无法气愤。
烛缨长吁一口气,索性席地一坐,倚靠在了门框上。
希望一切赶得及,在天下大乱之前。
到处都是火,这是一个火光中的红与黄,灰烬中的黑与白交织重叠的世界。空中飘腾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火球,它们沾染的地方全都随之付之一炬。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这是哪里?
有人从远处张皇失措地跑来,有人从身边跌跌撞撞地跑去。所有人都在逃离,奔逃而又无处可去,绝望的眸中只有一片火红和遮天的烟尘滚滚。
落儿拉住经过身边的一人大声喊着:“这是哪里?天圣宫呢?大盛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巨大的火球,火球……”那人嘶哑着嗓音,疯疯癫癫地拉都拉不住地跑走了。
“这是哪里?”
“毁了,全毁了!”
除了能听出撕心裂肺,已经判不出是狂笑还是痛哭。
他们都在干什么,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坐等末日的降临?除了坐等还能做什么呢?
这是幻觉吗,是梦境吗?
落儿突然意识到自己开始呼吸困难,浓厚的烟尘笼罩着大地,耳边充斥着各种坍塌的声音,眼中所剩只有毁灭。
愿力石已经开启了吗?难道灵力倒流失败了,终究没有抗过圣境。
阿恕,又去了哪里?
“阿恕,阿恕……”
落儿焦急地寻找着,阿恕怎会消失不见呢?
奔跑的人群渐渐都不见了踪影,似乎都在灰烬中消亡殆尽了。
天际浩劫中,远远的一抹强光闪现,周围的一切竟都换了样子。
上下左右、四面八方都在五彩斑斓地折映着宙宇中的霞光流彩,一时竟分不清上下,分不清四面八方。脚下所踩与头顶所擎皆是虚妄无边的星空漫漫。
她认得这里,这里是瞻宇殿。
一条巨大无比的苍龙缓缓浮游而来,那如山河一样庞大古老的身躯,黑如铁,青如碧,赤如血,白如玉,竟一时十分变幻,百般莫测。
苍龙的身上伫立着一人,落儿认得她。
一种幽深空灵的声音传来:“不用找了,他走了。”
“走了?去了哪里?”
“是人都会堕落沉沦、毁灭消亡,可神却不会,所以化成了这一片的火。怎么,你可还满意?”
“你在说什么?”
“天恕是最大的变数,他就是天数,我很高兴他做了应该做的事……”
“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使命已然,当然从何处来便回何处去。”
“把他交出来。”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无能为力。”
“你究竟是谁?”
幽深的声音如近在耳边:“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我是优,你是劣,我是好,你是坏,我是善,你是恶,我是正,你是邪,我是强,你是弱,我是上,你是下,我是天,你是地。
“我是世间一切的善缘,你是负累的一身罪孽。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落儿倔强地抬起头,道:“你就是因为这个要杀我吗?”
“你记起来了?”
“承蒙你的关照,一到这里,我全都记起来了。你还是来杀我的,对吗?如果我死了,你会停止你对那里的杀戮和剥夺吗?”
那个幽深空灵的声音没有响起,反而有腾腾的杀气肆虐在寰宇。
落儿已经知道答案了:“既然不会,那我就更不能死了。感谢你让我能再次记起这些事,也许回去之后,又会全都忘掉,不过没有关系,我本也不想再记起你。”
“我说了,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是吗,那便斩断天地,彻底绝断。”
“你确定要与我绝断?那之后你们只会变成茫茫浩宇中的一夜孤舟,最终消失于无垠。”
落儿舒了一口气,也舒展了面容:“我们一直都在害怕,害怕两个本为一体的世界,相互朝着不同的方向独自前行。害怕脱离了你们,是不是真的会变得一无是处。害怕离开了你们,万物之灵会不会真的消失不见。
“害怕什么也不会带给我们,反而使我们束手束脚,什么也做不了。
“你要知道,如今并不是你抛弃了我们,而是我们不再要你了。”
幽深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没有资格替万万众生做决定,也许你会成为那般天下的罪人。”
“难道你就有资格替他们做决定?你也许不知道吧,人间自有圣境。”
她的眼中也升起一团火,火光中熔炼出一柄宝剑,阿恕的明轩修篁已然握持在手中。她不清楚明轩修篁是怎样出现的,但一切自然而然,并未有一丝停留,以从未有过的决绝和果敢劈了过去。
随之,巨大的轰鸣、震动、坍塌,天翻地覆,她回到了那个火中的世界,支离、破碎、消散,天旋地转,回到了……幻境之外。
眼前,是阿恕会心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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