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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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陶昉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修这副画细节的时候,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
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溢着笑。
陈丁泽站在一旁,怔怔看了她很久。
他视线挪动,移到了她笔下的画上。
一股子恐慌的浮躁感溢上心头。
陶昉画好画,把它小心的卷了起来,然后用丝带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画画的地方在陈彦骞开的一家艺术画廊。
画廊面积不大,也不是黄金地段,相反的是它开在a市老城区一个比较偏僻隐蔽的街道角落。
陈彦骞是非常知名的画家,他的画目前市场估值最低七位数起步,深受当地豪门权贵的喜爱。
画室设在二楼,陶昉把画塞进背包。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沉下来,一楼的艺术长廊开着白炽灯,一片通亮。
陈彦骞的画室别有洞天,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把画室开在这里的原因。
一楼的店面大门朝着主街,面积很大,用墙隔成了一条曲形长廊。
白色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幅油画,用玻璃镜面的画框封着。
走过展示区,到达后厅,会发现在长廊的后面,居然有一座小型的四合院。
四合院的中间是假山回廊,通往后面的会客区。
陈彦骞常常在这里和前来寻画的权贵品茶交友。
陶昉从小的就开始接触画画,那时候因为身体不好,时常休学在家。
陶家企业庞大,陶从文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为了打发时间,陶昉从小开始学习画画。
她坐在画室里,有时候一画就是一天,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
但也不觉得有多孤独了。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陶昉在画画上的天赋越发明显。
陶家就给她花重金请名师。
当时的陈彦骞正好在a市声名鹊起,从那时起,她就成了陈彦骞的学生。
陈彦骞刚好送走一个朋友。
“要走了?”他看见陶昉背着包,照例问她,“今天画了什么,给老师看看。”
陶昉跟着他学了这么多年,到了现在已经不需要陈彦骞时时跟着授课了。
一周画画的时间也不固定,有时候她在家里画有时就会来画室。
陈彦骞也不给她布置任务,完全凭她的灵感。
等陶昉画完,再把画拿给他看,稍作指点。
“额……今天没有怎么画,好像没有什么灵感呢。”
陶昉摇摇头,竖起的马尾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她弯弯眼睛,吐了吐舌头。
“等我画完再给老师看哦。”
陈彦骞没再说什么。
他是个比较严厉的老师,性格也固执。
当时在a市声名鹊起,上门求学的人络绎不绝,但是他实在不想在肩膀上懒责任,回绝了很多人。
后来陶家找上门,他依然也是回绝的。
不过他们拿了少女的画给他看。
陈彦骞看到女孩的画时,却是实实在在的动摇了。
透过画作,他看到了这个女孩极高的天赋。
后来听说了这个女孩的一些特殊情况,他最终被说动。
直到今日,他其实还是挺庆幸当时的决定。
陶家人的涵养果然不一般,陶昉画画很刻苦。
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对她极其严厉,反反复复的否定她的作品。
有时候一幅肖像画,会让她重画十几次。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陶昉却没有一次抱怨。
她会乖乖的记好笔记,然后重画。
也因为她的这种刻苦,让她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很高的造诣。
“坐了一下午,一张都没画?”陈彦骞提眉。
“没有灵感呢。”
陈彦骞伸手摸摸她的头,“再过几个月老师就要办画展了,给你划了块区域,这面墙总要给老师挂满吧。”
陶昉听到这,眼睛一亮。
“啊?”
她眼睛眨了眨,有些惊讶的问,“老师您是说,要在您的画展上,放我的作品吗?”
陈彦骞不露声色道,“对,给你留了两面大墙,不要到时候拿不出作品来。”
“不会的不会的。”
陶昉连连摆手,吐了吐舌头。
“那我努努力,争取多占点老师您的地盘。”
按照陈彦骞在画界的权威地位,他的画展来人必然络绎不绝。能在他的画展上展出自己的作品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陈彦骞虽然是陶昉的老师,但是却是个严格的老师。
特别在对待作品上,不好就是不好,绝对不存在看人下碟、胡乱夸赞和推荐的情况。
陶昉开过很多场画展,她的作品获奖无数。
陈彦骞也只在去年的画展上放了她一副含金量极高的获奖作品。
像今年这样给她一块区域,那是从来没有的事。
但其实相比于能在他的画展上展出作品,其实陶昉更加高兴的是陈彦骞对她的认可。
“现在就回?”
外面天已经黑了,陶昉点头,“已经打过电话了,马上就到。”
陈彦骞点头,他扫了扫画廊,对陶昉道,“那你帮老师换一下画。”
陶昉点头,“好。”
-
入秋后,夜色来的比夏日早些。
车行里铁质工具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时不时有机车发动的轰鸣声,夜色下,车行修理间点上了白炽灯。
空中弥漫着一股汽油的味道。
于瑾将扳手丢进工具箱,把工作服脱了,随意挂在一辆机车的把手上。
季同给他递了一支烟。
于瑾倒是把烟接了过来,没有点,百无聊赖的夹在手里转着玩。
季同笑骂一声,“艹,你丫的不抽别浪费我的,一根老贵了。”
于瑾整个人半倚在机车上,偏着头,白色的烟管在他手心旋成花影。
远远看着,偏有一股子浪荡不羁的野气。
他歪着脑袋笑,“昂,你这是在教坏未成年。”
“艹。”季同烟都不抽了,“于瑾你再戳我脊梁骨,我早晚和你绝交。”
“不敢了,哥。”于瑾依旧笑,流里流气喊了他一声哥,“吸烟牙黄,容易老。”
季同一哆嗦,打火机都丢到了地上。
他闭了闭眼,扭头就走。
不就是晚入学了两年嘛,不过18就已经是老人了是吗?
季同去和老板攀谈。
老板无奈的叹了口气,哭笑不得,“真是说不过你,人精啊。”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钱包,抽出几张钱。
“一日一结就一日一结,给给给。”
季同笑呵呵的拿着。
老板又抽出几张钱,走到于瑾身边。
他视线扫了扫于瑾身后的车。
“小伙子,真不错,这是给你的酬劳。”
于瑾对老板笑笑。
“谢了。”
他接了钱,倒是没放进口袋里,手腕翻了个转,丢到季同身上。
季同慌忙接住。
于瑾先一步离开,手上的烟在指尖夹着。
季同跟出来,单手按着他的肩,和他开玩笑。
“兄弟,怎么着,不好意思拿人钱丢给我啊。”
于瑾浅弯嘴唇,昂了一声。
“太重了,送你得了。”
季同却是收了笑,艹了一声。
“咋的,施舍我呢,拿走。”
于瑾没应,抬眸看他一眼,语气漫不经心的。
“把你欠的那点还了。”
于瑾话不多,季同却是在后面顿住了脚步。
他和于瑾是初中认识。
其实说实在的,两个人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于瑾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那脑子就和复印机一样。他不一样,他脑子笨,小学还因此留了两年级,背几个单词都费劲。
可这些年处下来,要说兄弟,在他心里于瑾排第二那就没有人能排第一。
哪怕高中后他去了职高,而他去了赫赫有名的崇礼,人也一点没嫌弃他。
季同爱折腾,一心想赚钱。
这些年折腾来折腾去,亏欠被骗的事数都数不清。
别人多少在背后指指点点,幸灾乐祸的。
但是于瑾却从不干涉,最多提一句建议。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犟脾气,一旦想做不去碰个头破血流不会罢休。
季同打心里明白,几乎没什么人信他能成功。
如果有,于瑾算一个。
就今天去车行这事,要不是为了他,按照他那种随性万事不看在眼里的性格,应该是没什么兴趣的。
季同看着手里这刀钱,触感烫上心尖,他眼睛一酸。
妈的,真他妈的感动。
-
出车行不过百里路,街道边一家小吃店亮起灯。
季同找了家大排档,先一步进去点餐。
于瑾站在餐厅外的,仰靠一颗白桦树。
于瑾手心夹烟,此时已经燃了半截。
这条街是a市的老城区,几十年前最是繁华,后来随着城市辐射面越来越大,新城区发展。
老城的人渐渐少了,走过来这一路,鲜少有商贸店铺。
倒是有很多文艺范的咖啡店和花店。
很适合拍照打卡。
大排档里很热,也没有空调,只有三个风扇立在墙上吹。
于瑾沿着街往下面走了走。
到了一块花坛的位置,他把刚刚点燃已经自燃了一半的烟摁在垃圾桶的烟灰缸里。
“老师,挂这副吧,这个好看。”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欢快的女声。
于瑾身子偏转。
在他背后有一个店面,灰白色的墙面上贴着几个艺术十足的小字——陈彦骞画廊。
画廊门匾的上方打着一块小灯,堪堪印出这几个字。
大门很小,站在他的角度望去,能看向笔直一条廊,墙面上挂着一幅幅油画。
少女惦着脚,踩在小板凳上,在挂一幅画。
角度比较死,只能看到半个背对的身子,米白色的宽松卫衣下套紧身的烟灰色铅笔裤,腿形纤长。
少女踮起的脚尖放下,跳下板凳拍了拍手,圆润饱满的小脑袋后面,蜷曲的马尾在空中甩了几个娇俏的弧度。
“大功告成啦,我就说这幅画放这更和谐……”
人影被墙面阻隔,于瑾的后背被猛然一拍。
他偏头,季同咬着烟顺着他的视线望。
看到了那家画廊。
“呦,小瑾爷还喜欢这玩意儿呢,什么时候也这么艺术了?”
于瑾轻笑,昂了一声,百无聊赖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你不是和人说,我会的东西多了去了吗?”
“这你都知道?”
于瑾偏开目光,“我又不是聋子。”
“……”
季同比了个ok的手指,妥协,“成成成,看在你今天差点弄哭我的份上,我承认,爸爸真的为你骄傲。”
于瑾腻他,“少来,再贫钱还我。”
于瑾从季同身侧走过,朝着大排档的方向走。
季同从后面跟上,火速改口。
“那算了,你当爸也成,我也很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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