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晚霞染尽天际，城郊之外，一处破旧的小屋中，升起了缕缕炊烟。

        小厨房内，一人正埋头做饭，旁边地上坐着一女子，她咿咿呀呀的张牙舞爪，手中不停的挥动着树枝。

        那人转过身来，看了眼地上女子，无奈的说道“娘，您快起来，衣裳弄脏了，可没人替您洗。”

        “洗，洗，阿鸾洗。”女子的声音落入那人耳中，惊得她丢掉了手中的碗。

        她俯身紧紧抱住地上的女子，啜泣起来。

        “娘，你认出我了？我是阿鸾。”

        这两人，是那日句芒私自放走的疯子夫人馥正华和苏摩身边的杀手夜魅。

        句芒躲在窗外，看着屋内的这母女俩，突然感叹世事无常，侯府的夫人和千金，如今却沦落到如此地步，看来没人能逃得过命。

        她推门而入，夜魅扭头瞥见了句芒，遂即擦干脸上的泪水，起身“你来干什么？”

        句芒上次在府中，之所以放走夜魅，是因为她看清了他面具下的真容。

        是葶鸾，她没死，不但没死，还被苏摩训练成了一把杀人的利器。

        她不想再次与葶鸾纠缠，见她那般在意馥正华，倒也不是完全丧失良心之人，就放她母女俩离开。

        “我是想来问问你，近日可有人来找你寻仇？”句芒说。

        夜魅想了想，开口“随我来。”

        句芒随着她来到里屋，她淡淡开口，指了指床上“你说的是她吗？”

        那床上躺着一名女子，看不清是谁，句芒猜想，难道这是葶苧？

        她走进一看，突然开口“阿苑！”

        阿苑怎么会在夜魅的屋里，她一直以为这个小侍女已经另寻其家，没想到会这样。

        “她这是怎么了”句芒开口。

        “谁知道呢，某日我刚好回到家里，就见她拿刀抵在母亲脖子前，非要我自尽于此，真是莫名其妙。”

        “不过我还没出手，她就晕了，一直没醒。”夜魅解释道。

        句芒听的云里雾里，阿苑怎么会刺杀夜魅，她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只有验证一番了。

        她倚床而坐，伸出手指，抵在阿苑眉间，忽而，她被一股力量震开。

        原来如此。

        这葶苧大小姐，居然俯身在了阿苑身上，不管怎么样，还是找到了她，等回了焚古，再做打算吧。

        “抱歉，我要将她带走，最近，谢谢你照顾她。”句芒开口，看向夜魅。

        “随意。”

        句芒俯身，将阿苑拦腰抱起，就要出门。

        “等等。”夜魅叫住了她。

        句芒转身，冷冷的盯着她，她开口“那日在悬崖上的事，对不起。”

        “得到不该得到的，就会失去不该失去的，好自为之。”她说道。

        句芒本就不是记仇之人，别人伤她一分，她就还一分，两不相欠是最好的结局。

        夜魅听了她的话，回想起以前对她所做的那些恶事，看了看神志不清的母亲，忍不住嘲笑自己。

        她记得被苏摩带回大理寺的那天，他对她用尽了酷刑，她被打的遍体鳞伤，看着眼前的苏摩，她忍不住质疑，喜欢他真的是对吗，为让他多看自己一眼，费尽心机做着一切值得吗

        她后来知道，根本不值得，她确实做到了让他多看她一眼，只是那眼中，满是恶心厌恶，彷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她向他摇尾乞怜，求他放过自己，不管做什么都行。

        于是他不再对她用刑，而是给她下蛊，让她不断的修炼激进功法，成为一具冷血的杀人工具。

        她想过要逃，可是能逃到哪里去，逃了母亲怎么办。

        唯一的安慰就是母亲还在，只是每次躲在角落看见那些下人肆意□□打骂母亲，将她关在院子里挨饿受冻，她就忍不住想杀了他们，可是自己不能动手，太子要是知道她偷摸来侯府，一定不会给母亲最后活命的机会。

        句芒的到来，给了她们母女重生的机会，她偷偷带着母亲在郊外苟延残踹，但她依旧逃不开苏摩的手掌，到了夜晚还要出去替他办事杀人，若不顺从他，体内蛊毒就会复发，到那时，真就成了一具尸体。

        所以葶鸾早就死了，从此世上只有夜魅。

        没有杀掉阿苑，也算是自己还她的一份情了吧，除此之外，她们也不会再有牵连了。

        句芒刚抱着阿苑出了门，有人就拦下了她。

        “我来抱吧。”公子勾熠说，身后跟着浣苓。

        他怎么在这里，跟踪她吗？

        “没想到公子也爱干这尾随少女的行为。”句芒没有松开怀里的阿苑，防备的质问面前的男子。

        他见句芒对自己敌意非常，犹豫半晌，拿下了脸上面具，再次开口“我来抱吧。”

        “原来公子勾熠竟是那祁朝大名鼎鼎的容烨公子，只是你这跟踪人的行为，本姑娘很不喜欢，所以，没有下次。”句芒看见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冷笑了一下。

        这容烨从第一次见面，就算计起了她，此后便时常偷偷跟在自己身边，若不是她知晓他讨厌葶苧，都要以为他对葶苧有多爱慕呢。

        只是没想到他藏得够深的，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是葶苧，所以做了这么多，就是想借自己的手查出葶苧被谁所害，如今还能抱得美人归，真是好手段。

        句芒随容烨和浣苓的马车来到幻莺坊，没有回侯府。

        他小心翼翼的将阿苑抱到他的床上，失而复得的看着眼前的少女，眸中是无尽的温柔和心疼。

        “公子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句芒开口，神色凌冽。

        “抱歉，在不知姑娘是敌是友的情况下，我不能轻易暴露自己，我所做的，想必姑娘也猜到了。”

        句芒回想起跌落悬崖那日，他救了自己，而葶鸾偏偏被太子撞见，这事格外的蹊跷。

        “半年前，悬崖之上，是你提前派人通知的太子，才使葶鸾计划被阻？”她问他。

        “是，浣苓本就是我的人，葶鸾只是刚好倒霉的撞到了我的刀口之上，我也才能察觉，是她杀了阿苧。”

        句芒其实只猜到了一半，她没想到，这祁朝尊贵的浣苓郡主，竟然甘愿替容烨做事。

        “明日我会派人将阿苑和她母亲送走。”她开口。

        容烨闻之，说道“我陪她一起走。”

        句芒余光撇了眼他身边的浣苓，少女面色丝毫没有起伏，竟然不为所动，如果不是为情，那为何要留在容烨身边，凡人真是复杂。

        不过有他一路相助，会少些阻碍，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棒打鸳鸯这事，她做不来。

        “那你明日带着阿苑，在东郊等我。”句芒说道。

        本来以为寻找葶苧魂魄需要好些日子，她便让墨绚提前出发，如今看来，倒是可以一起离开这个地方了。

        做完这一切，她松了一口气，只要到了焚古，找到灵石，就能查探出父神的下落，这样一来，返回神界，就不远了，只愿汤谷之中封印相柳的结界能撑到她回去的那日。

        句芒回到侯府，和雪儿墨绚一起，收拾了一番行礼，计划明日辰时就动身出发。

        只是葶苧的父亲那边，要怎么说，看来只好偷偷离开了。

        还没歇下，院子里就来了不速之客。

        “葶苧小姐，今日，我是来请你去看太子殿下的。”涂山雪闪现在碧落轩的那株海棠树上。

        “涂大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呐。”句芒抬头看着树上的男子。

        “今日我即便是死在这里，也要将你带走！”涂山雪说话间，迅速出招，掌风直冲句芒而来。

        在他的手掌即将要贴近自己的一刹，她消失在原地，从涂山雪身后飞身至半空，少女嘴角带着一抹玩味般的笑容，双手结印，化出一把银笛，吹出了刹血咒！

        作为神界守护妖兽相柳结界的神君，她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三界之中，谁人不知，那青帝太昊座下的司春神君，可将万物化作手中利器为她所用，只是，不爱杀人不代表她杀不了人，惹急了她，揍得你哭爹喊娘都来不及张口。

        涂山雪也算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一个，他家主子都不再缠着她，偏偏他要死缠烂打。

        青丘的九尾狐是吗，她还未放在眼里。

        笛音一响，震耳欲聋，涂山雪发觉自己体内妖丹竟然开始破裂，他恶狠狠的看着空中的句芒，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历，长留的掌门可没有这样的灵力，她一定是在撒谎！

        忽而，句芒瞥见院子里蜷缩在一角的墨绚，糟了，忘了他也是妖，她急忙收笛，平稳的落在墨绚身边，将他扶住。

        “阿绚，你可有事？”

        “无碍。”他牵强的摇了摇头，冲句芒笑笑。

        “告诉你主子，不要再来找我，滚！”句芒怒了，一挥袖，施法将涂山雪震出碧落轩。

        她扭头看了看墨绚，有点不知所措，而墨绚却说“阿苧，不要担心，我真的没事。”

        他头一次见她这样紧张，那样子倒有些让他欣喜。

        句芒的手附上了他的胸口，她手中闪着白色光芒，想要用神力替他修复妖丹。

        她的刹血咒，一般不会轻易出手，若是真的使出这咒音，方圆百里的妖，都会受到波及，即便是修炼千年的妖，体内的妖丹也必会受损。

        但此刻，句芒感受不到墨绚体内的妖丹，他不是妖？

        她收回了手，没有追问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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