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学

诗和远方是文学上的浪漫，表现了一种理想的生活，而对于现在的米小五来说只有远方没有诗。

        绿皮火车在铁轨上飞驰，窗外的树木一晃而过。米小五托着下巴看向窗外，匆匆而过的虚影让他脑袋有点发晕。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长时间了，其实坐火车是看不到什么风景的，一路上看到最多的只有千篇一律的树木、农田。

        距离米小五拿着行李回家已经过去半个月的时间，他的辍学让家人意外和不理解，也曾劝说米小五回去继续上学，虽然都知道读职高没什么用，但可以增长一点见识，多认识一些朋友。米小五虽然是农村的，但家人并不指望他现在出去赚钱，现在的他只有十六七岁，出去又能干什么？还不如在学校多呆两年，增加点为人处世的经验。

        对于家人的意见，米小五根本听不进去，对也好，错也罢，他都不会回去上学，而且他已经联系了初中同学要出去打工……

        “买好票后就去候车室检票进站，火车和汽车不一样，火车票上写着座位号，有座位就找自己的座位，没有座位也要找对应的车厢上车”坐在米小五旁边的米向前又在唠叨。

        “知道了”米小五有点烦，这已经不是父亲第一次叮嘱了，火车上人那么多，一遍又一遍的说如何坐车真是太丢人了，现在别人都知道自己没有出过门了。

        米向前没有发现儿子的不耐烦，还在那唠叨着:“给你的钱藏好了，银行卡别弄丢了，出门在外的不要想着占别人便宜，便宜是当”……

        “来，让一让，把腿收一收，盒饭15了，15了……”

        卖盒饭的声音打断了米向前的话，火车上大多数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只有极少数的人花钱购买。

        餐车路过米小五他们时:“等一下，给我来一份”

        米向前从厚厚的毛线衣里掏出一个样子很丑的钱包，说是钱包，因为里面装的是钱，看缝纫的针脚，钱包应该是自己缝的。打开卷成一圈的钱包，米向前从里面拿出一张5元一张10元的钞票递给售货员要了一份盒饭。

        “盒饭，筷子”

        “谢谢”接过盒饭的米向前道了一声谢，然后把盒饭打开放在了米小五面前:“吃吧，包里还有猪头肉，要不要给你拿出来？”

        盒饭的味道很香，好像比平时吃的快餐香了很多。

        “你吃吧，我不饿”米小五没吃，他知道父亲是为了省钱才买了一份盒饭，平时父亲一个人坐火车时不会买盒饭，就是买也不会在餐车第一次叫卖时买，这时的盒饭是最贵的，等过了饭点，那时的盒饭便会便宜下来，有可能10元或者8元就能买到。

        “现在盒饭有点贵，我等下再吃，你先吃，以后在外面要按时吃饭，尤其是喝酒时更要吃饭”米向前拿起桌上的筷子递给米小五。

        “嗯”米小五默默地接过筷子吃了起来，他现在有点明白父亲常年打工的苦了。其实，原本他是想让父亲把自己送上车就行的，然后联系同学来接，自己在中途也不会下车，应该是很安全的。可是米向前却不放心，坚持要把米小五送到地方才行……

        具体路程不知道有多远，米小五他们足足坐了六七个小时才下车，陌生的车站让米小五有点害怕和紧张，他有一种现在就买一张车票回去的想法。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如果刚来就回去，那以后他哪也不用去了。

        入秋的天气很凉，刚刚出站的米小五被一阵冷风冻的打了个哆嗦。天已经黑了，同学要明天才能来接自己，今夜只能自己找地方住了。

        “爸，我们现在去哪？”第一次出门的米小五有点晕头转向。

        “找个旅店住吧，一般火车站旁边就有便宜的小旅店”

        “不是说火车站旁边坑人吗？那怎么还在附近找”米小五一直听说过火车站有坑人的小商小贩。

        “嗯，有坑人的，咱们刚刚出站时有很多人举着牌子写着旅店便宜的，那种尽量别去，谁知道他们把你带到哪个犄角旮旯，可能真便宜，但位置绝对偏僻，不安全。在外面吃饭也注意，吃什么之前先问好价格，问清楚再吃，刘云他爸去打工吃饭时就没注意被人坑了，点了一份土豆丝收了他八十多，两份米饭三十多，一顿饭花了一百多还没吃饱。要找旅店就顺着大路找，看那种装修一般的就去问问，一般价格不贵，30块钱一个人吧，所有城市都差不多，都有这种旅店”米世前道。

        两人顺着大路一路走去，果然在离火车站一两里路的地方找到了旅店，价格也确实是每人三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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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五”一个长相普通的小伙子隔着马路在那招手“在那别动，我去找你”。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米小五见到了自己的同学谷涛，谷涛的样子和原来没什么变化，身上却多了种老练的味道。

        “叔，你送小五来的”谷涛顺着马路绿灯走了过来。

        “嗯，小五没坐过火车，又转向，我怕他找不到地方”

        “第一次坐火车是挺害怕的，我来的时候是和我哥一起来的，叔，咱们去厂子吧”谷涛接过了米向前手里的行李招呼了一声。

        大巴转公交，公交下车后步行，两个多小时后才到谷涛所说的厂子。米小五震惊了，谷涛说的厂子竟然在一个小村子里。厂子非常小，只有三间大瓦房和左右六间小偏房。

        米小五他们到的时候，十几个员工正坐在院子里忙着，有男有女，年纪看起来都不大，说说笑笑的非常热闹。

        “鸿叔，这是我同学”谷涛带着米小五他们走到了一间小房子。

        “哦，来了，坐坐坐”老板招呼着他们坐下，并给每人倒了一杯茶:“今年多大了，你爸送你来的”

        “16岁，我没出过远门，找不到地方，就让我爸送我来了”米小五说道。

        老板五六十岁左右，本地人，一口天津口音听着很有意思，个子很高，身形很魁梧，两边浓密的头发使中间光秃秃的一片更亮

        ……

        “谷涛，你带小五去宿舍吧”老板没和米小五多聊什么，简简单单的了解一下便让谷涛带着米小五他们离开了。

        天津的村子好像和米小五他们那不一样，这里很少能够看到楼房，大多是瓦房，但每家每户墙壁上挂着的空调说明他们不是没钱，他们更多的是把钱花在了室内装修上。

        宿舍离厂子有一两里的路程，房子是老板租的，院子很大，两边种着一些时蔬小菜。厨房里一个老头正在那忙着炒菜，可能是听到了开门声，老头出来看了一下:“新来的吗？米饭好了，菜也炒好几样了，把行李放下吃饭”。

        “嗯，新来的，谢谢大爷”米小五客气了一句。

        米小五有点喜欢这里，厂子不大倒是处处透着人情味，安静的瓦房让人很舒服

        ……

        “这个地方挺小的，不过我觉得还行，你要是不想在这上班，吃过饭就去开发区那边的电子厂，那个厂子常年招人，我有亲戚在里面上班，那是个大厂，世界五百强企业，你要想去，我和他打电话说一声”员工宿舍里米小五正在吃饭，一个折叠圆桌上放着红烧茄子、红烧肉，谷涛吃了一口米饭说了一句。

        “爸，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米小谷征询父亲的意见。

        “挺好的，虽然地方小，但也是个正规的地方，看着不像是骗人的，在外边打工，厂子大小其实和咱都没有关系，只要自己呆着好就行”米小五父亲倒是支持他留在这个地方。

        既然有同学可以相互照顾，父亲也不反对，米小五觉得留下也许真是一个好选择。

        ……

        “每次给你烟你就吸两口就扔，下次不给你了”厂子门口坐着四五个年龄相仿的青年在那打闹。

        米小五已经在这个厂子呆了一个多月，父亲第二天早上便坐车回去了。米小五除了刚来时有点拘束外，他现在已经和其他员工打成了一片。

        厂子虽然不大，但不允许在车间里抽烟，不过这都没关系，车间里很吵，让别人抽别人还不抽呢，在外边抽多好，既能晒太阳，还能呼吸新鲜的空气。

        米小五原来不会抽烟，但为了合群拉近和其他同事的关系，他就学起了抽烟。因为每次抽烟后，第二天都会感觉不舒服，所以他是抽的少，扔的多，刚刚那个同事就是在抱怨他扔的太多了，有点浪费。

        这个厂子是个数控车床厂，米小五最初也想学点技术，可是来了之后，米小五郁闷了。一个月了，他根本没有接触这些的机会，现在做的都是一些钻床的工作。钻床可以说是毫无技术含量，比打螺丝还简单。

        工资是计件的，每个月大概能拿到一千多。米小五和谷涛私下合计了一下，想在这学技术恐怕是很难的，先不说现在数控员工的技术怎么样，就是学习的机会恐怕都没有。厂子现在只有五台数控机器，操作员却有四个，还不包括带班。其实五台机器两个人完全忙的过来，人员已经大大的超编了，米小五他们完全没有机会。

        两人合计的结果就是此地不宜久留，在这上班只能赚点钱，学技术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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