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孔星荧在发现那张卷子是自己的后，心里面是一万个操|你|妈|逼。

        操操操。

        唐西为什么此时要如此刚正不阿地拿出那份试卷，那上面有自己的羞耻小诗，虽然文采飞扬，但此刻可不兴看呐。

        “有有有。”孔星荧举起了手，回答语文老师的话，另一只手一把扯过自己那张皱巴巴的试卷，小心翼翼地牵开，还能勉强看一看，这试卷却偏偏不争气地发出了嘶的残破声。

        如此刺耳，全班都笑了。

        “还有哪些同学没有试卷，给我站到后面去听。”语文老师有点生气，直接问了一圈。

        教室里安静了一小会儿，变得无比沉重。

        “老……老师……我……我没有。”一个快急哭的声音微弱地发出，是李楠的。

        她此时面色十分难看，像是中邪一样，快哭了。

        她这种从小中规中矩，争做老师家长乖乖女的人，要是让她站到教室后面去听课，那简直就像三代为官清廉却出了个污吏，丢脸到可以直接去死了。

        不过对于孔星荧这种在班上在初中和舒楠已经是站到后面听课的惯犯来说，虽然只有两三次，却像吃饭睡觉一样正常。

        想到这，她不想让李楠难堪，她没说话，直接把卷子递给了唐西，示意让唐西把卷子递过去。

        我有卷子，唐西把卷子一下子又推给了孔星荧。

        操操操操。

        孔星荧都想直接踢板凳走人了。

        “老师，我没有卷子。”胡州一声如惊雷划破教室寂静，他站起身，把板凳一挪，直接当着语文老师的面把自己的试卷给了李楠，再乖乖地站到了教室后面听课。

        老师也没有为难，直接接着讲试卷。

        李楠顿时拨云见雾，虽然慢慢才从胡州的行为中反应过来，不过脸色却早已好转，她趴在桌上撑着脑袋，转过头看着站在教室后面的胡州，虽然跟个瘦猴似的，此刻却无比伟岸。

        唐西看着孔星荧的试卷，一下子明白了孔星荧的用意，面色气馁了一下，很快又振作了。

        我为什么刚刚没有懂起。

        她俩同时顺着李楠的目光转过身看着胡州。

        胡州在认真听着课，突然三双眼睛看着自己，他眨巴眨巴眼睛，和李楠打了个招呼，让她乖乖转过去听课。

        李楠笑了笑，真就一边认真做笔记，一边听课，再也没有回过头。

        语文课终于解放了，孔星荧的作文被当作了范文，唐西还想再看一遍。

        “我可以……再看看你卷子上那首诗吗？”唐西问得很没有底气，从某种角度来说，她算是无意间窥探了孔星荧的隐私。

        “啊……可以。”孔星荧犹豫了半秒钟，但觉得唐西也不是啥八卦的人，就给她看啰。

        唐西看得很认真，甚至是字斟句酌，不到五十字的小诗，被她看了大概三分钟。

        “写得真好，“唐西看着那首诗，发出由衷的赞叹，连眼睛都是亮的，“我可以抄下来吗？”

        “不可以。”孔星荧脱口而出，但转念一想，反正唐西也算以后会知道自己很多秘密的人，一首诗，好像也不算什么的，“不，可以。”

        唐西被这奇妙的断句愣了一下，马上掏出笔记本，生怕孔星荧反悔。

        只见那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已经记了好厚一叠。

        “你经常做摘抄吗。”孔星荧问。

        “不是摘抄，是日记。”唐西一边抄诗，一边回答。

        “……写了多久？”让孔星荧写日记，那可能是每天都是吃饭睡觉喝水，吃饭睡觉喝水，唐西竟然写了这么大一挪。

        “从六年级开始。”她继续写，很专注。

        “六……六年级？”六年级开始写的话，那……这一挪多多少少也是有点少了啊。

        “嗯，我家里还有一本，但是中间中断过。”

        真是个神人。

        孔星荧越来越觉得，唐西这个人和自己能够相处得如此融洽，也算是某些方面很有吸引力。

        “孔星荧！”

        就在两人互相为对方投来自己发自内心的赞赏目光时，门口又有人在打扰她们的清闲时光。

        孔星荧觉得肯定又是竺郦兰在作妖。

        “那个是，那两个都是。”教室同学指着孔星荧和唐西。

        “你们跟我到办公室来。”原来是物理老师拿着成绩单来找人了。

        竟然不是竺郦兰，孔星荧有点失落。

        两人来到办公室，孔星荧想起了初中每次和舒楠进办公室都是情况窘迫，不知和高中这位挚友会是怎样的情况。

        物理老师姓李，看着很年轻，很和善，大家给他的外号却叫李老头，不过当他拿着成绩单，逍遥自在地往办公室那把椅子上一坐时，孔星荧就改变了这个想法。

        她很惊恐，试着扭过头看着也能给自己递眼神的唐西，就像当初舒楠那样，可终究不是那个人，唐西根本没看孔星荧，一脸正经等着老李发落。

        “孔……星荧？”李老头拿着成绩单，审视般看着她俩。

        孔星荧先一步站出。

        “你们两个是同桌，”老李问了句，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们明白，这不是问句，“那为什么成绩差距这么大呢。”

        阴阳怪气只服李老头，孔星荧心想。

        虽然自己物理不顶尖，可也不至于翻车啊，难道自己过于自信真的翻车了？

        不应该啊。她心想。

        “不应该啊。”李老头说得阴阳怪气。

        真是个阴阳怪气的老师。

        “你也别怪我阴阳怪气。”李老头先发话了。

        孔星荧两次心里面想的东西都被李老头说出来了，她感到很震惊，不过，会主动说自己阴阳怪气的老师，她也很震惊。

        “怎么？你很惊讶？”李老头自以为猜中了孔星荧的心思，“那我们来看看成绩吧。”

        惊讶个鬼。

        那份成绩单倒是有很大的悬念。

        孔星荧一下子定位到自己的名字，92分。

        还好啊，也没翻车。

        “你不会觉得自己还好吧？”李老头问着孔星荧，“你看看你的好朋友。”

        他指着唐西，唐西考了99分。

        她物理确实是挺吊炸的。

        “你不要觉得你自己还有个九十几分就沾沾自喜哦，你这个九十几可是一点都不起作用，你要搞清楚自己的定位，自己的目标哦，现在才开学，我就要给你敲个警钟。”

        孔星荧连连点头，其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这种毒鸡汤，她喝得自己都可以给自己配方了。

        “就是让你们来看看成绩，没别的，这也不是批评，你们是同桌，就要互相学习，帮助。”

        孔星荧头都点烂了，但耳朵一次都没用过，更别说走心了。

        唐西倒是在一旁一脸担忧，仿佛看到了那个喜欢制裁自己的老爹。

        “孔星荧，又被拉进来了？”杨太刚走进教室，看热闹也不嫌事大，“我正好要让你来看看你的数学成绩。”

        成绩成绩，我他妈才考完不到半天呢。

        “你……先走吧。”李老头落井下石。

        走哪去，走班主任那里去挨第二顿批。

        孔星荧又垂着脑袋，看上去积极忏悔的样子，实际上满脑子“不听不听，杨太念经，不听不听，杨太念经”。

        杨太和李老头的动作如出一辙，拿着成绩单，长叹一口气。

        “唉，你这个数学……128。”他念得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

        孔星荧确实知道自己这次数学是烂掉了，不过也不至于到忏悔难受得要死的地步，下次考好就行了呗，下次没考好，就下下次，她从不给自己下死套，很乐观。

        “你知道你数学才高一就考128啥概念吗？”

        “相当于完蛋了，后面根本没法学。”她对答如流。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她初中第一次考数学，也是因为玩了整个暑假，把脑子熬废了，考试时头铁，整张卷子的计算题该算错的都错了，总计72分，是她十几年学习生涯的历史新高。

        当时初中政治老师看着政治100分的她，也警醒了一句：“你这个数学初一都这样，那你后面完都完了。”

        我完蛋个屁，就是考差了，又不是人死了。

        杨太见孔星荧从容不迫，摸了摸自己的心脏，缓了口气，再打了个嗝，说：“你这就算是偏科了你知道吗？你不好好注意，以后还会继续往下掉，那到时候就不是残疾的偏科，那属于直接截肢哦。”

        杨太说话就是幽默。

        “知道了，知道了，我尽力尽量保住我的腿。”孔星荧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谈笑风生的最佳姿态。

        这句话，把站在一旁的唐西都逗笑了。

        “老师，我可以看一下我的分数吗？”唐西问得很小心翼翼。

        “可以，你……叫啥？”

        “唐……西。”

        杨太几日忙得晕头转向，对新同学认识不全也很正常，孔星荧勉强为杨太竟然有眼无珠自己这位智慧的朋友找了个借口。

        杨太眯着眼睛看着那张成绩单，也念了出来：“还是可以，有129。”

        “但是我觉得我还有上升的空间，我还可以再仔细一点的。”

        “先保持现有的成绩，其他的慢慢来。”

        唐西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意味。

        “你就是孔星荧吗？”英语老师蒋老师也拿着成绩单进来了，她欣喜若狂。

        孔星荧点了点头，笑得很含蓄，她已经被这句“你就是孔星荧吗”快磨得耳朵起茧了。

        “怎么？挨批评了？”蒋老师问得很亲切。

        孔星荧猛点头，找到了庇护伞一般，还扭头看了看杨太。

        “你别骂我的孔星荧，你看人家中考那么牛就不说了，这次也不赖，149。”蒋老师把孔星荧当宝贝似的，狠狠夸赞。

        孔星荧都差点无地自容，她偶尔很谦虚，比如这次：“才高一，才高一。”这次是题简单才发挥得这么好的。

        “就是，才高一，好好学，你很有潜力。”

        孔星荧点了点头，很羞涩，心里面却坚定了一个目标，就学英语了。

        “你快放人家走，别人还要上课。”蒋老师特别偏袒孔星荧，不仅是因为成绩，还有性格。

        “既然蒋老师都发话了，那我自然没话说。“杨太笑了笑，很是得瑟，“去吧，继续去当你们的追梦人。”

        她俩快步奔向教室，在踏出办公室那一秒，孔星荧感到如释重负，自己几个月来想要确定的事情，终于定了下来，学英语，走一条路，坚定地走一条路。

        唐西却被老师们对孔星荧的极度关注和高度要求给予了极大冲击，她更加深刻感受到身边这位孔星荧真的不是在外面空有的传闻，真的是为很厉害的人。

        跟她做朋友，自己也会进步。

        真好，她为她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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