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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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翌日。
林斐琢一开门就看见林高衍背对着他房门在院内石桌旁坐着。
林奜琢想了想走上前,坐在他对面。
林高衍自然是一早就听到了他的动静,他将刚才倒好的茶水递到林斐琢跟前,“小翡,早。”
“早。”
林高衍静静的看了林斐琢半晌,温声道:“你受伤一事,父亲已经和我说了。”
林斐琢沉默着抿着茶水,“父亲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林高衍抬眼,“怎么,你还怕父亲背着你和我说你的坏话”
“……”
林高衍看着林奜琢无奈轻笑着摇了摇头,“就说你前段时间突然迷上了逗鹰,不知听谁说扶台峰有烈鹰,就独自一人上去了,结果马蹄踩滑,”说到此处,他后怕轻叹一声,“幸亏你平日基本功练得扎实,又心思活泛及时脱开了缰绳,不然……”
后面林高衍没有再说下去,不过从他话语中可以得知,林巍告诉他的版本要比自己听到的惊险多了。
然而,两个都是谣言。
就是不知道林巍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奜琢想了想问:“大哥,你可知道凌云道长是什么来历?”
“怎么,你信不过他?”林高衍眯眼想了想,“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和父亲是旧相识了。”
“怎么说”
林高衍:“倒不是父亲说过什么,而是他对于凌云道长的态度熟稔的很,而且,我依稀记得,好像你满月酒那天,我曾见过他一面。”他摆摆手,“当然,也可能是我记错了。不过,除去这一层关系,凌云道长这次能把重伤的你治好,就是功不可没,我们林家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林奜琢随意附和着点了点头,若是林高衍所说属实,十八年前凌云就出现在了林家,林奜琢记得小厮曾经提起过,林巍以前曾在朝为官……
林奜琢当即询问道:“大哥,我出生的时候,父亲是不是还在朝为官”
林高衍端着的茶杯微不可查顿了一下,他嘴唇掩着,含糊不清的说道:“是。父亲是在你两岁的时候辞去了监天司的官职……”
“对了,”林高衍将手上的茶盏放下,递过一个锦盒,他温声道:“我听父亲说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这是我这次出门特意为你采买的上好的药玉,你记得贴身携带。”
那是一颗泛着荧绿的珠子,林奜琢捏在手里,透过上方从树荫里遛下来的阳光照了一眼,温暖又生机勃勃的荧光瞬间从内里迸射出了,整颗珠子变得又浅又亮。
林奜琢暗暗挑了挑眉,看来林高衍为他弟弟还是用了心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好的药玉。
“多谢。”
林高衍轻笑着看着他,“失忆之后倒是比先前沉稳许多。”
林斐琢端茶的动作一顿,目光深深的看向林高衍。自他重生来林家,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对他说他好像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林斐琢不相信原生的父母没有发现他的变化,那他们之所以不说,应该是早就发现自己的儿子并不像他平日所表现的那样……
林高衍抬手抚摸过林斐琢的脑袋,轻声打趣道:“说你沉稳你还真思考上了。”
林斐琢感受着头上传来的温度,不适的蹙了蹙眉,正欲偏头躲避,林高衍就已经将手拿开。
“小翡,不管你记或不记得,我永远都是你的大哥。”林高衍目光诚挚久久看着林斐琢。
林斐琢若有所思的摩挲着手中的杯盏,林高衍这番话说得倒像是突然卸了一个背了很久的包袱似的。
林斐琢看着他慢慢撑着桌子起身,说:“走吧,父亲在大堂等着我们了。”
“……好”
林斐琢没有想到今日要来林家的贵客居然会是段慕风。
林斐琢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堂中几人,段慕风正背对着自己与林巍正交谈甚欢,而凌云此刻正坐在两人左侧,时不时补充几句。
他暗暗挑了挑眉,揶揄地看向凌云,这个老头,分明昨日还煞有介事地告诫自己要离段慕风远些,没想到今日就大张旗鼓地把人带来了。
林斐琢倚着门边,听了一会儿,又察觉不对劲,段慕风好像并没有打算暴露自己早已到了西林,而且在暗中打探自己受伤一事。
林斐琢蹙眉思索:那他们今日来做什么?林斐琢想起昨日昨日交托给雅歌让他送到邵青府上地那一堆记录——难不成是他们查出了什么,有心来试探自己?
他正倚着门框在暗处正想的入神,就听得林巍冲他招手,“来,小翡。”
林斐琢抬眼,正巧段慕风回过头来。
林斐琢在林高衍身侧坐下,毫不避闪的看向段慕风,听得林巍抬手对他介绍道:“小翡,这位便是我常和你提到的段宗主。”
林斐琢似笑非笑点头,“段宗主,初次见面”
“……”段慕风面不改色的点点头,对着林巍谦恭道:“伯父和林公子称呼我慕风就好。”
林巍豪爽的笑开来,同样报以礼节性的寒暄,而林翡则干脆借着便利光明正大的打量起这位传说中的武林盟主来。
说实话,段慕风要比他想象的年轻许多,娟秀许多。尤其是他那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像是活了似的,直直地看着某个人时,似有情更像无情,又或者天生多情的眸子偏要端着无情的样子,引得对方总想多看几眼,一探究竟。
但是,可惜了。
林奜琢有些失望的点着下巴,如果说邵青是误入的人群的笨拙犬类,那么段慕风就像是故意披了羊皮去诱敌的幼狼。
他心思太重,只知道要隐藏,却不会伪装,所以,好好的一滩活水硬是被他僵成一滩冰水。
无趣的很。
凌云也恰好坐在林斐琢对面,自然是注意到了他丝毫不知收敛的眼神,他无可奈何的长叹口气,又悄悄偏头瞥了眼段慕风,见他睫毛不自觉地抖动,显然是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凌云暗暗扶额,转而看向林斐琢,疯狂对着他眨眼示意,希望他可以收敛一点,然而这林斐琢压根不搭理他。
反而意味不明的翘起嘴角,笑笑。
凌云顿时急火攻心,深觉他就是在故意气自己没有早点告诉他今日段慕风会过来。他故意大力的将手上的酒壶拍在桌上,发出‘嘭’地一声,林巍与段慕风交谈的声音一下子顿住。
见众人皆看过来,凌云讪讪的笑道:“手滑了手滑了。”
林高衍起身,“凌云道长,我让丫鬟再给你重新上一壶。”
凌云脸上笑容顿住,僵硬地点了点,实则心里疯狂吐槽,这个林家老大是怎么回事!难道看不出现场的氛围已经如此焦灼,简直是水深火热了吗?!
“扑哧——”林斐琢看着凌云被涨红的脸一下子没忍住低笑出声。
众人的视线又被他吸引过去。
林斐琢摆摆手,笑眯眯的看向凌云,“没事,我只想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凌云手不住薅着自己的胡须,直觉自己要是再在这两人身边呆下去,不被憋死,也要被气死了,他忍无可忍地打断了林巍和段慕风地谈话,“林庄主啊,我听说段宗主手下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医女,不知此次段宗主有没有带她一起过来呢?”
段慕风:“她一直和段某随身,此番前来,我原本也想让她帮林公子看看,不过,既然凌云道长已经为林公子诊治过了,那小侄的人也就不必献丑了。”
林高衍回身问道:“段兄,说的可是舜华姑娘”
林奜琢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不知段慕风此为何意。
段慕风点头,“正是。”
林高衍当即起身向林巍和凌云行礼,“父亲,道长,孩儿并非不信任凌云道长的医术,只是江湖人皆称舜华姑娘为当今神医圣手,让她为小翡诊治也能多一重保障。”
林巍自然是有心,他踌躇的看向凌云,“凌云道长,你看——”
凌云恨不得能早点离开此地,听得两人问,他慌忙摆手:“无碍无碍,行医治病这个东西望闻问切,自然是要多看多听多比较,而且,老夫也想见识见识传说中舜华姑娘的医术。”
林巍又看向林奜琢,林奜琢眉梢高挑,故意道:“凌云道长觉得可以,那我自然没有意见。”
林巍拍向桌面,“那好,”他看向段慕风,“贤侄,不知舜华姑娘现在何处”
段慕风:“她已在门外等候,随时听候林庄主传唤。”
林巍看向林高衍,抬手,“快传。”
几人同来到林奜琢的别苑。
少顷,小厮便带着一个苗疆打扮的姑娘进来。那姑娘身着碧色撒花五彩花草纹样十样锦交领斜襟中衣,荔枝红提花黄玫瑰纹样的半身裙,看面相大概十五六的样子,她双手上各挂着一个赤金挂铃铛的手镯,一路叮铃叮铃的走进来同段慕风行礼道:“宗主。”
“嗯。”段慕风抬手示意林高衍自便。
林高衍拱手:“还劳烦舜华姑娘帮舍弟诊断一番。”
那姑娘宛然一笑,“能为林小公子诊断也是我的荣幸。还劳烦林公子将手搭在床边。”
林奜琢半靠在床边。
见她拿出随身的一个黑皮色的包裹,包裹半卷开,赫然是一整排排列整齐,按大小顺次的银针,挨着银针未卷开的那一半,依稀可见是大小形状不一的弯刀。
林奜琢暗暗的挑了挑眉,这可不是用来治人的工具,看来这位舜华姑娘确实大有来头。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舜华从那一排银针中挑出三枚绣花针大小的银针。
“林公子,手伸直。”
舜华握着林奜琢的中指,取其中一枚慢慢扎到指尖中处,丝血未见。而后她取剩余两枚银针,拇、食、中三指夹持针柄于中指第一跟指骨附近,依次捻转向下插入两到三分,“公子平日里可会有头晕心悸的现象?”
林奜琢轻飘飘答到:“偶尔。”
“睡眠可好?”
“还好。”
舜华不知何意的点了点头,再次覆上他的手腕,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后,舜华将手指上的银针依次取下。
林高衍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
舜华起身,收拾东西,“林公子并无大碍,身上的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内力虚弱,仍需要静养。至于为何会失忆,想来是遇害使头部遭到剧烈撞击,事后没有及时处理导致脑内仍有血块残留所致,我为林公子开几副方子,林公子可先行服下。不过——”
林高衍与林巍眉头一紧,林巍沉声道:“姑娘有话但讲无妨。”
舜华看了眼林奜琢,微笑,“劳烦林庄主和林公子借一步说话。另外,宗主,你也需要来一下。”
段慕风似也没有预想到事情的变故,他缓缓点了点头推着轮椅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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