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姑娘！”白芷隔着帐幔轻唤：“人都已经走了。”

        秋珉松了口气，从床上坐起身。幸亏刚才梁翊直接将她抱上来，要不然很可能会在众人面前漏了陷。抬头却见白芷一脸忧色，秋珉疑惑问：“怎么了？”

        “老夫人吩咐，让姑娘您明日一早就去祠堂里跪着！”白芷急的不行，“这可怎么办啊姑娘，老夫人一定是知道了！”

        秋珉对此并不意外，她拉过白芷坐在床边，安慰说：“别怕，整件事儿都是我的主意，她们找不上你。”

        哪知白芷摇头，眼眶都红了，“奴婢不是担心自己，奴婢是担心您，要是老夫人罚姑娘可怎么办啊！”

        “没事儿。”秋珉拍着白芷的手，微笑：“老太太既已说了让我去祠堂罚跪，就表明她不会再深究这件事儿了，不然的话她不会连问都不问的。”

        白芷还是不放心，“可姑娘现在身体正虚着，怎么能受得住啊，不如…不如奴婢去找找二姑娘吧！让她去和老夫人求求情，姑娘你做了这么多说到底都是为了她！”

        “别！”秋珉拦下白芷：“别去找任何人，这是我应得的。”她犯了这么大的错，仅仅只是罚跪已经算是秋老太太开恩了。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她自作主张，秋嫣压根不知情。

        打定了主意，隔日一早秋珉就穿戴好去了祠堂，端正地跪在了秋家祖宗牌位前。她虽然不后悔做过的事，但也真心实意地感到愧疚。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秋珉膝盖以下早就没了知觉，但她还是直挺挺地跪着，哪怕早就浑身冷汗也还在咬牙坚持。

        忽然，祠堂侧面的窗户传来响动，秋珉正凝神望着，就见一个人影儿从窗口翻了进来。

        她吓了一跳，再仔细看，那人竟是秋嫣！

        “姐姐？”秋珉怔了怔：“你这是…”

        “嘘！”秋嫣几步过来捂住了秋珉的嘴：“老太太派了徐娘子在外头看门儿，我好不容易才寻了个她不在的空档翻窗进来。”

        秋珉一听赶紧扒开手说：“那姐姐还是快走吧，要是被徐娘子发现了，老太太怕是要连你一起罚的！”

        看着秋珉苍白的小脸，这才两天，小圆脸就瘦出了下巴尖儿，秋嫣心里一阵难受，掏出手帕细细擦着秋珉额头上的冷汗。

        “我当然该罚！这些事儿都是因我而起。”除了最开始有些搞不清状况，秋嫣很快就摸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也明白了秋珉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她成为嫡女。

        “不是的姐姐！”秋珉连忙摇头，拉住秋嫣的手：“是我撒谎骗你们在先的，还利用了早夭的大姐…母亲肯定很生气。”越说秋珉声音越低，最后紧紧咬住了唇。

        秋嫣心疼地不行，但还是板着脸：“母亲当然要生气！我也很生气，就为了让我做什么嫡女，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秋珉自责的红了眼睛：“是我对不起父亲母亲对不起早夭的大姐，也对不起姐姐，你们生气也是应该的，可我不后悔！”

        秋嫣瞬间就心软了，揽住秋珉的肩膀，安慰道：“珉儿别难过，父亲那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母亲也只是一时有些生气，但她不会真的怪你，等过两日母亲气消了，自然就原谅你了。”秋嫣叹了口气，抚着秋珉背后的长发：“从前我还嫌你胆小懦弱，没想到你胆子比我还大！”

        因为胆小的秋珉早就不在了，靠在秋嫣肩上，胆大的秋珉默默地想着。那个又怂又坏又爱告密的封建小绿茶，早就已经不在了。

        “反正我的目的是达成了，从今以后姐姐不再是没有出路的人了！”

        秋嫣心中感动，手指点了点秋珉的鼻尖，含着泪说：“我不过随口说的一句话，你就记了这么久，真是个小傻子。”

        “傻就傻吧！”秋珉不在意，还笑眯眯地说：“这回可没人能再逼着姐姐嫁给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了～”

        逗的秋嫣破涕为笑。

        屋外的院子里忽然响起了说话声，秋珉一惊，慌张地推了推秋嫣：“姐姐快走！”

        秋嫣也生怕被发现后惹的秋老太太不快继而连累秋珉，只好点头：“好，我晚一点儿再来陪你。”

        几乎是秋嫣翻出窗的同一时刻，祠堂的大门从外打开，徐娘子跨进屋内笑盈盈地扶起了秋珉：“三姑娘快起来吧，梁大人来了，这会儿在正厅里等着你呢，老太太吩咐让姑娘回房好好梳洗一番再过去。”

        梁翊？他怎么又来了！

        秋珉皱了皱眉，不太想见，但又不好不见。只能搭着徐娘子的手，艰难地挪动已经跪麻的腿慢慢向外走去，阵阵酸麻从腿上传来，每走一下都浑身刺痛。

        “不行了不行了，让我缓缓。”两条腿酸的直打颤，秋珉含着泪花倚在徐娘子的身上，说什么也不走了。

        这时，梁翊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院门口，徐娘子的脸色登时变得不太自在，她看了眼形容狼狈的秋珉，正要开口说话，就见梁翊走过来，直接将秋珉拦腰抱起。

        秋珉一惊，连忙勾住了他的脖子。压着声音问：“你干嘛！快放我下来！”这府里府外这么多人，还当着徐娘子的面，梁翊是疯了吗？

        “闭嘴，我在帮你。”梁翊瞥了她一眼，接着转过脸对徐娘子敷衍地咧了咧嘴：“麻烦替我向老夫人说一声，等的有点儿急，人我先带走了。”

        “梁大人，这…”

        徐娘子想拦，可梁翊说完抱着人大步就走，根本不给她机会，活像个强抢民女的山匪。

        秋府外停着一辆马车，宋锦站在车旁，见人出来就撩开了帘子，梁翊顺势将秋珉放进了马车内。

        车里空间很大，还铺着又厚又软的坐垫，秋珉坐在上面，看着随后钻进来的梁翊不解地问：“你要带我去哪儿？还有，你说的帮我是什么意思？”

        马车走动起来，梁翊看着她道：“我不带你走，你就只能在那跪着。”

        就这？

        “这算什么帮忙啊，跪就跪呗。”秋珉不甚在意，揉了揉还有些发麻的膝盖：“再说了，我若不好好受罚让老太太不高兴了，到时候她回头去针对姐姐，那我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

        “所以我说我在帮你。”梁翊向后一仰靠在马车上：“今日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你带出来就是要让秋老夫人不敢再罚你。我表现的越在意你，她就越不敢动你和秋嫣，懂了吗？”

        秋珉想想也是，梁翊确实是个很好用的护身符。这么一看，秋老太太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了她很可能就是因为梁翊的原因，于是秋珉垂目不语。

        “怎么不说话了？”梁翊挑眉问：“不谢谢我？”

        秋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多谢梁大人救我于水火之中我对梁大人的感激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之水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梁翊一怔，接着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

        这一刻车内的秋珉竟和车外的宋锦同步了表情，脸上同样布满了惊恐，秋珉皱着眉：“你没事儿吧，你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

        结果这话更助长了他的笑意，梁翊低下头笑个不停。

        秋珉：“……”

        这人指定是有点毛病。

        终于，梁翊平静下来，抹掉了眼角的泪珠，正了正神色说：“我今天带你出来还有另一件事要告诉你，不出三日，我就会上门提亲。”

        秋珉非常不理解，梁翊都已经知道她真实面目是什么模样了，怎么还不死心呢，“大人，我可是一个为了达成目的什么事儿都敢做的人，你就不怕我日后将你的卫远候府闹的天翻地覆？”

        梁翊笑了笑：“可你昨日也说了，我娶你是为了仕途顺遂，既然还没达成所愿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见秋珉鼓着小脸儿，梁翊又说：“你担心的我都知道了，我向你保证，那些事绝不会发生。”

        秋珉不屑，说的好听！到时候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可不是你！

        看出她在生气，梁翊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圆圆的小瓷罐，放到了她的手边：“此药有清凉消肿，活血化瘀之效，你自己涂上吧。”说完就弯腰出了马车，把整个空间留给了秋珉。

        秋珉握着瓷瓶，心里乱的不行。眼看这婚事是拒绝不了了，那抄家也就在所难免。如果注定避免不了，那要提前做些什么准备才能让日后过的舒坦一些？比如找个山头埋点金子？还是想办法在教坊司入股？

        秋珉头疼地倒在软垫上，时间隔的太久她已经想不起抄家的细节了，只知道是梁翊的死对头陷害，但具体是什么罪名却没记住。

        到底该怎么办啊…

        过了有一会儿，梁翊在车外问：“好了吗？”

        车内无人回应。

        “秋珉？涂好了吗？”梁翊又叫了一声，但车里依旧很安静。

        梁翊皱眉，和宋锦对视了一眼后猛地掀开了车帘。接着就发现人好好的待在里面，就是不小心…

        睡着了。

        梁翊紧绷的情绪瞬间放松，看着车里蜷成一团睡的正香的秋珉，他哑然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爷，这怎么办啊？”宋锦小声地问。

        “带回劈柴处。”梁翊也小声地说。

        …

        约莫一个时辰后，秋珉醒了过来，扶着额头缓缓坐起身，这一觉睡得很解乏，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的疲惫都仿佛一扫而空，就是头还有点晕，口也有点渴。

        秋珉正要下床，突然发现自己的两个膝盖都被包扎起来，仔细感觉一下还清清凉凉的。她迷迷糊糊地出门去找水，走着走着就看见了梁翊，他正坐在一张长条书案后，蹙眉看着什么。

        秋珉眨了眨眼，似乎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神情有些茫然地开口问：“你怎么在这儿？”

        梁翊听见声音抬起头，见秋珉懵着一张脸呆呆地望着自己，显然是还没睡醒。没忍住捧着公文笑出了声：“你好好看看这是哪儿？”

        秋珉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不少，也终于发现了不对，这根本不是秋府！她又看向还在那边傻笑的梁翊，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在哪了，这是在劈柴处。

        劈柴处就劈柴处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水！秋珉嗓子干的冒烟，可看了一圈都没发现水源，唯独梁翊的桌上放着一个茶杯，于是她想也没想地走过去，端了起来。

        “等…”梁翊阻止的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就见秋珉已经仰头一饮而尽。他的表情变了变，盯着秋珉手里的杯子张着嘴，欲言又止。

        秋珉注意到这一点，顺着梁翊的目光看到了被自己端在手里的茶杯，犹豫片刻问：“…这你的杯子？”

        梁翊清了清嗓子，点头等待着她的反应。然而秋珉就只是随口说了句：“抱歉，实在太渴了。”就又将杯子放在了桌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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