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洞府

裴祀之探头在石洞口观察良久，发现那几只妖兽都傻兮兮地在那和一块破布斗智斗勇。

        “……”

        是真傻，不是装的。

        她在伏龙紧张的注视下，又坐了回来。

        “怎么样？”伏龙问。

        裴祀之看向它：“好吃。”

        伏龙：？

        裴祀之无辜眨眼：“我饿了。”

        她的话音刚落，石洞里就传来清晰的咕噜声。

        她是真的饿了，先不说被押送到死渊前，那段日子她是缺衣少粮，那群宗门弟子逮着她落魄，一个劲地在她跟前作妖。

        裴祀之也十分硬气，不吃就不吃，她不喜求人。

        可是这样的结果就是，至今为止，她已经接近十来日未用过膳了，若不是曾经修炼的底子，恐怕她还没到死渊，在重生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成为人干了。

        之前至少还有戾气和疼痛的折磨，五脏庙的抗议简直微不足道，现在暂时歇下来了，她才发现。

        她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刚刚看似躲在洞口查探敌情，其实在她的眼里，那几只傻不愣登，连真实的人息和衣衫上残留的人息都辨别不出来的妖兽，简直就像移动的食物。

        虽然长得丑了点，但是至少有肉。

        而且这些天生地养的妖兽，可以说是浑身都是宝，不仅可以填饱肚子，还可以淬炼体质。

        用过的妖兽不要丢，它的利齿可以做武器，那两颗亮堂堂的大眼珠子她也注意到了，能够当照明之物使用。

        鳃网、指甲、毛发、内丹……

        伏龙：……

        这人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双目放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它算是看出来了，和这位交流，你不用太费脑子理解。

        什么都别说，跟着她莽就是了。

        就像曾经修真界非常流行的一句话，天塌下来别慌，别怕，有小裴仙长第一个上去戳个大窟窿，大家站在窟窿里就不怕压坏了。

        总之就是，‘十分可靠’。

        伏龙不知道为什么，它突然也有自信了，只要裴祀之想做的就没有她做不到的，就算做不到，她也可以换个角度去做。

        它瞅了眼回过神来，又开始倒腾碎石的少女，好奇道：“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裴祀之头也不抬，“声东击西。”

        伏龙：？

        不过很快它就明白过来了，因为少女揣着一兜的碎石往外走，手里还掂量着两个，像是在比划那种角度才是最合适的方位。

        裴祀之之前观察四周，注意到此处距离水池已经甚远，现在追来的、最后又舍不得留下来的大家还剩下三四只。

        这些妖兽都常年生活在水里，虽然可以上岸，但是却仍然会过于吃力。

        此兽造型极为怪异。

        鱼头、剑齿、两腮如网编织，呼吸间有灰尘石子吸入，两颗夺目的灯笼眼，蜥蜴般的身子，四足极矮，动作极为灵敏。

        若是以前的裴祀之，对于这种妖兽她甚至都不屑于出手，因为它们实在太过于弱小。

        除了灵敏的动作，几乎无一点可用之处，又傻又呆，还是个拿眼睛当摆设的榆木脑袋。

        不过也正是这样，却方便了如今的裴祀之。

        若是换成其他妖兽，她或许还会思索一二，但是这种妖力微弱的冤大头，她不动手谁动手？

        想到这里，裴祀之的干劲更足了，在她的不远处，香喷喷的美食在向她招手。

        至于现在嘛，她随手抓了把杂草塞嘴里嚼吧嚼吧，吞了下去，勉强果腹。

        先凑活吧。

        裴祀之捕猎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让这群水中生物无法回到水里，本来她的想法是直接干，可是因为现在身体虚弱再加上饥饿的原因，她也没有那么一根筋，只知道冒险。

        毕竟，坐在一个角落里，到处丢碎石子就能把那群顶着衣衫乱窜的妖兽给逗得团团转，何乐而不为呢？

        那些妖兽别看傻，但是那满嘴的剑齿发起疯来还是够她喝一盅的。

        从天黑丢到天亮，裴祀之的手都丢酸了，脚边的杂草都被她薅干净了。

        才终于听见不远处一声声重物倒地的巨响。

        裴祀之嘴角翘了翘，刚准备出去，就感觉手腕一凉。

        她不解看向手上的小黑蛇：？

        伏龙扭了半天，也不敢出声，急得团团转，最后它想起来一个被它遗忘已久的交流法子。

        裴祀之的脑海里传来一道熟悉的浑厚嗓音：“丫头，你千万别过去。”

        伏龙见她歪头示意它继续说，老脸没来由一红，不过很快它又急道：“不对！不是别过去，是快藏起来！那边有只路过的小鬼。”

        “若是让它发现了你，再传遍死渊，你会被那群恶鬼撕碎的！”

        裴祀之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伏龙见着她这表情，有点怕她又脑袋一抽又有什么小算盘，连忙补充道：“你不用担心那小鬼会染指你辛辛苦苦弄来的妖兽，这死渊里有明确规定，妖兽与众鬼互不侵犯，一旦有鬼越池，那么等待他的只有万劫不复。”

        “所以，耐心等待就好。”

        等那只小鬼走了，他们再出去也不迟。

        于是一人一蛇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尤其是裴祀之，她将呼吸放到最缓，只希望这小鬼真的是个小鬼，辨别不出来她身上的人息。

        “咚、咚、咚”

        寂静的杂草丛间，微风拂过，悉悉索索的响动声巧妙地盖住了少女沉稳的心跳声。

        鬼是没有脚步声的，裴祀之屏息侧耳，都没有听见任何的动静。

        就在她和小黑蛇等啊等，从天亮等到了暮色。

        这时候连伏龙都等不下去了，“我去看看！”

        裴祀之在它跳下去之际，捏住它，没有说话，但是目光一直凝视着一个方向。

        伏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瞬间僵住了。

        就在离他们不远，甚至只隔了一块巨石的对方，一个阴森森的影子慢悠悠地飘了过来。

        眼见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双方只差一个错身，就能够脸贴脸了。

        裴祀之敛眉，她不喜欢这种不可控的感觉，指间的碎石捏了捏，刚打算不动声色地丢出去，转移注意力时。

        近在咫尺的小鬼挠了挠头，“奇怪，刚刚明明闻见了，就是这里啊？”

        他刚要更近一步，脚步却硬生生顿住。

        小鬼惊诧地看向死渊上空，一股淡淡的黑雾逐渐浓郁，直到落在他的手边，凝聚成一颗黑色珠子。

        他怔怔地盯着眼前悬浮的一句话，喃喃出声：“……五日后，破伏龙。”

        “地点，伏龙洞？这群家伙又想搞什么鬼，这么多年了还不放弃。”

        一人一蛇闻言，面面相觑。

        裴祀之朝它挑眉。

        伏龙：……

        接到这一任务，小鬼的其余兴致也顿时消散了。

        等那只小鬼离开后，伏龙游了出去打探确定没鬼了，一人一蛇才出来。

        裴祀之蹲在一只死相不太好看，吐舌累到无法动弹的妖兽身旁，用一根木枝戳了戳那两双愤怒的大眼睛，嘴里却问的妖兽肚子上的盘蛇，“你方才听见了吗？伏龙洞，与你有关？”

        伏龙神情复杂，它自从听见那小鬼的喃喃自语后，就一直沉默不语。

        现在裴祀之问它，它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无奈道：“没错，伏龙洞乃是我曾经的巢穴，是这整个死渊最好的洞府，只不过只有我能打开。”

        “通俗一点，其实对于他们这群鬼来说，我的洞府就相当于你们修真界的秘境。”

        裴祀之沉默片刻：“你想回去看看吗？”

        她瞧见小蛇的豆豆眼一缩。

        看来就是想了。

        “那再给我两日时间，两日后我们就出发，”裴祀之飞快堵住伏龙接下来的话，“不许拒绝，我知道你想。”

        “想就回去，那里是你的家。”

        而且……

        裴祀之翘了翘嘴角，那里可是个好地方。

        裴祀之先是干净利索地解决了这几只妖兽，别看这几只妖兽瞧上去皮糙肉厚，实际上弱点简直不忍直视。

        尤其在她准备动手的时候，见装死不成便死命捂住自己的两个大眼珠子，往坡下滚。

        似乎这样，就可以掩耳盗铃，逃离既定的命运。

        裴祀之蹲在一旁，一脸淡定地瞧着那只妖兽捂着捂住眼珠子，把它始终护住的莹白肚皮露了出来。

        伏龙：“……这家伙，脑袋里都是水吧？”

        事后证明，不仅是脑袋里有水，而且水里全是混沌的碎石灰尘，又黄又脏，因为太久没有碰水，内里都快干裂开来。

        “……”

        “……”

        “香吗？”裴祀之将最嫩的肉丢给探头探脑的小黑蛇一半。

        伏龙盘旋在热气腾腾的肉食一旁，伸出蛇信子点了点，诚实评价道：“太干了。”

        “而且，我不喜欢吃熟食，”

        少女刚刚把所有的妖兽薅干净它们身上的价值后，便一股脑地全部丢尽了明火里。

        伏龙泪。

        都不问问它的吗，虽然它知道这些妖兽都是裴祀之辛辛苦苦弄来的，理应以她为先。

        但是——

        它含泪把干瘪瘪的‘嫩肉’暴风吸入，眼圈更湿润了。

        好烫，好香。

        虽然它干了，但是更有嚼劲的样子，可是它现在是一条蛇的状态啊，哪里像人类一般，唇齿留香。

        裴祀之则是一愣，“啊？你不喜欢吗？”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以为你刚刚没阻止就是喜欢，所以就全部丢进去了。”

        “要不——”她认真地将手里烤了个半熟的递了过去，“将就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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