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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疏漏环节


当盛阳把郭正霖,卢沛凯这两个名字告诉章程之后,章程很快就将两个人的生活轨迹从电脑里调了出来。

        “哇哦!你给我的这两个人性格太像了!……”章程在电话里不由自主的感叹。“他们简直就像是一对双胞胎铅笔盒!”

        “铅笔盒?”盛阳蹙眉。

        “什么都不会,只会装笔(b)!”

        严肃的气氛难得被章程搞得轻松了许多。胡帅领和凌子悦忍不住大笑起来,就而唯一没有笑容的就只有傅强和盛阳。傅强只是在听到章程的话的瞬间弯了一嘴角,而后很快就恢复了他以往面具一般的脸,而盛阳则一脸困惑。

        “什么意思?……”

        “好了,别贫了,说说他们的现况和住址吧!”——傅强在盛阳进一步追根究底之前打断了他,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盛阳追问起来,那以他的“研究精神”很有可能让他们一时半会都结束不了这个话题。

        随后,章程快速的将郭正霖,卢沛凯两个人的现况和地址等信息调了出来,发给了他们。他们同时看到这两个昔日的学校恶霸的现况一点也不好。郭正霖在高中毕业之后跑过销售,开过小超市,也买过保险,折腾了几年之后最后做了快递员,不过由于投诉较多(甚至还有客户投诉他偷女雇主内裤),所以他每个月领取着低额的工资,但是由于大手大脚花钱习惯了,所以他依旧住着贷款买的市中心的地段较繁华的房子,他不停的靠信用卡套现来还高额的贷款。

        而卢沛凯的境况更糟糕,他一直做些运货的生意,但是由于在三年前运输途中发生车祸,如今的他已经高位截瘫,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恶有恶报。”凌子悦在看到他们的档案后发出满意的轻呼。但她却看到盛阳的表情依旧紧绷着,没有一点波澜。“看到他们这样你不开心?”

        “一点也不。”盛阳低语。“他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尤其孩子是无辜的。这些孩子实在很可怜。”

        “好吧,连这都没反应,我真有点好奇你的‘阴暗面’到底是什么了?”凌子悦开玩笑的说。

        “不管怎么样,卢沛凯由于身体残疾已经不可能是凶手的目标了,那两片沾血的脚皮不可能是他的,所以现在最有可能受害的人就是郭正霖,根据他老婆说,由于他在外面包养的有情人,所以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了,她老婆并没有怀疑他是真正的失踪。所以截至目前他实际上已经失踪了七天。我们的时间不多,我们必须竭尽全力把他找出来!”傅强面色沉重的说,而说完之后,重案组的几个人同时也开始了行动。

        不过,在胡帅领等人分头分头寻找郭正霖之前,傅强单独把盛阳留了下来。同时他把让章程调取出的胡文渊的档案递给了盛阳。

        而当盛阳看到胡文渊最后的一条档案记录,显示他曾经偷窃过救助站的流浪猫而被饲养员暴打,继而两次纵火想要烧了救助站时,盛阳的心情极为沉重。

        “他不仅还在虐待动物。而且现在还学会了纵火。”盛阳缓缓的说。“这样下去,他早晚会成为真正的连环杀人犯。”

        “麦克唐纳三症状?”傅强问。

        盛阳点了点头。“没错。尿床、纵火、虐待动物……他正在不断通过这其中的两种方式来实现自己的幻想,以获得掌控的快感,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成为下一个彭宇凡(灭门案中的从犯,警察的儿子)。”

        虽然警方已经掌握了郭正霖的住址以及他有可能会去的全部地点,但是令人沮丧的是,经过了一天的搜查,郭正霖依然杳无音讯。而他们所能查出来的郭正霖去过的最后的地点,就是他情人家附近的商店。根据监控显示,郭正霖曾经在八天前在这个商店内买过香烟,而后他便再也没有在监控里出现过。

        线索就此中断。

        很明显的,是有人将郭正霖强制带走了。

        这两天,盛阳并没有跟随胡帅领、关海滨等人出外勤,他一直在完善对白晨含的搭档的侧写。但是,所圈定出来的范围却依旧无法精确到个人。

        “比较肯定的是,嫌犯性别为女性,暂无正当职业,年龄20岁至35岁之间,父母不和,具有极端的暴力倾向与人格障碍。有学医背景,如当过护士或者曾经在医院实习,极擅长数据与网络安全,但鉴于其应该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她对计算机的掌握很有可能是通过自学。此外,可以大胆推测她极有可能和白晨含有着相似的背景,不然她们的关系不可能这样牢固,她很有可能也曾经在寄养家庭待过,遭遇过家庭暴力或精神虐待,两人由此结实。而后相依为命,相互帮助,相互取暖。”

        ——但是,侧写也仅限与此了。

        唯一能够缩小范围的“寄养家庭”方面并没有筛选出有效的数据,介于两个寄养家庭里的养父又都已经被杀,据两个母亲交代,她们也并没有共同抚养过其他孩子,也不记得白晨含曾经与哪个孩子有过密切接触,而对于曾经的虐待行径,因为已经缺乏证据,两个母亲自然也是进行了断然、坚决的否认。

        盛阳一点也不满意这个侧写结果。

        于是,经过申请,盛阳再次来到了白晨含所在的女子监狱。不过这次,他并不是来找白晨含的,而是来暗自调查经常与白晨含接触的狱警的。

        既然从现有的线索无法取得进展,他们便只能寻求新的突破。

        ——白晨含不可能与外界接触,而她的同伴却还是能和她正常“沟通”,所以盛阳觉得这里面肯定存在薄弱环节。比如……有监狱里的某个人因为某种目的,成为了白晨含的内应。这个人在帮她和她的同伴传递消息。这个推理也得到了傅强的认可。所以这天下午,即使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盛阳还是冒着雨来到了监狱。

        “狱长。”盛阳在见到葛志平的第一时间便和他摆了摆手,露出了一个面带抱歉的微笑——毕竟,他是来调查他的手下的。

        “你好,盛阳博士。”葛志平则没有那么多担忧,他亲切的给盛阳递过一杯热水。“忽然下雨,天气比较冷。傅队长已经提前给我打过招呼了。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这么年轻。你多大了?”

        “25,快26了。”盛阳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巴。

        “你看上去就像刚毕业的高中生。”葛志平笑着说,“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明白。”盛阳说。“呃……因为我怎么看也不向是能把犯人摁倒的那种人。”

        “哈哈。不过也许你能用理论把嫌犯说晕,智慧是最厉害的武器。”葛志平说着,将盛阳引向了狱警办公室,并在敲了几下门之后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盛阳一眼就看到了前天帮自己引到白晨含所在监狱的那位女狱警。

        “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我相信我的同事肯定会知无不言。而且他们肯定足够专业,不会做出违背职业道德的事。”说到最后,葛志平特意压低了声音,尽量不让女狱警听到盛阳此行的目的。

        “谢谢。抱歉……我不是怀疑……”

        “没事,我理解。”葛志平拍了拍盛阳的肩膀。而后看向他的同事。“还有几个替班的狱警,以及能够经常接触白晨含的人,我已经让樊洁通知他们了。樊洁会辅助你来询问她们。”

        “谢谢。”

        在反复感谢过葛志平之后,办公室里最终只剩下了盛阳,以及女狱警樊洁。

        ——“我们可以边走边说,我带你熟悉一下监狱的环境。”见盛阳似乎对独处有些尴尬,面无表情的樊洁首先提议。

        虽然盛阳实在不想再次踏进监狱内部,那里极端严酷阴冷环境让他根本无法放松。但是单独面对这样一位没有表情的、甚至比傅强还不苟言笑的女狱警,盛阳也觉得如坐针毡,他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樊洁的想法。

        一路上,樊洁简单的向盛阳描述了一下她们一天的作息,以及监狱内部的规则,但不知为何,在听樊洁描述的时候,盛阳却总在跑神,他的思想总是会不自觉地响起前天来监狱见白晨含时,她带着阴邪的笑容问他的那句话“这里很舒服吧?告诉我,真正进入监狱后的感觉怎么样?”

        盛阳闭上眼,他努力向把这句话忘记,努力不去分析这句话背后是否还有其他意思——直到他的思绪真正被樊洁的反复提醒给打断。

        “盛阳博士?”

        “怎么了?”盛阳额头划过一滴冷汗。

        “我想说雨停了。一会犯人就会有40分钟在操场活动的时间,你想通过监控看看白晨含的行为吗?”

        盛阳只觉得现在一提到这个名字,他就全身不舒服。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他无法拒绝。

        大雨过后,操场本应该有一种扑面而来的香甜气味。但是介于这里的操场的面积,以及它周围的高墙和电网,盛阳却只能令人联想到囚禁、限制等这样的悲哀的字眼。

        但是,在这灰色牢笼中,盛阳不得不承认,白晨含总是最能吸引别人注意的那个女人——即使所有囚犯都穿着一样的蓝灰色囚衣。

        在众多囚犯中,白晨含是最后一个进入操场的人。她的步子极其缓慢、自在,即便穿着平底布鞋,她的走姿里也总带有某种不可一世的自信,仿佛她所处的环境不是监狱,而还是他初次在遇见她时她所在的画廊。她在刚出现时就引来了不少拥护者的关注。一个小个子的干瘦的女人,和另一个高大的身材匀称的女人在看到她的瞬间便立刻改变了方向,向她走了过来。顺着她们的手的指向,盛阳能够看的出她们正在讨论她的额头或者眼角。

        “白晨含又受伤了?”盛阳不自觉推测道。

        “是。”樊洁冷哼了一声。“昨天她又打架了。来这里后她没有几天是健康的。不过很多时候都是她自找的。她总是爱挑衅那些爱欺负人的女犯人,也因为这样,她在这里人气很高。因为跟着她可以受到保护。”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人……”盛阳却摇了摇头。他的大脑再次开始不自觉的对她进行侧写——

        从小遭受暴力侵害,以杀害和自己亲身父亲与继父那样的男人为乐,她没有同理心,更没有悲悯能力,她怎么会关心别人是否遭受欺负?怎么会不惜冒着受伤的风险为她们打架?除非……

        想到这里,盛阳只觉得他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不好意思,请问监狱里的有医院或专门的狱医吗?”盛阳的语速极快。

        “当然有。不过大多数都是狱医直接看病。”樊洁说。

        “那可以查出每次白晨含受伤的时间吗?以及每次给白晨含看病的狱医?”

        “可以。时间都有记录。不过有点讽刺的是……自从我们之前的女医生被一个犯人打伤而辞职之后,狱医就只剩下了一位男医生方宇。”

        “男医生?”盛阳惊呼。

        “是。”

        ——“你知道我在这里受的伤吗?”

        ——如同难以消散的回声,前天白晨含质问他的这句话再次在他回响起来……

        盛阳只觉得自己头晕恶心,手脚冰凉。

        这是……真的吗?

        那不是代表她能被看见的伤?

        所以……她那时候的表情才会那么复杂……

        答案呼之欲出。

        盛阳希望这是他想多了。但是他的潜意识却已经开始提前相信了这个答案。巨大的怜惜和无助的愤怒在他的内心深处激烈的搏斗,他攥紧了拳头,眼睛焦灼而痛苦的回到了白晨含身上。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可怜极了、又恨极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但是不管他对她究竟有着怎样的愧疚、怜悯以及憎恨,一切都也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章“你准备好继续这个游戏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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