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校场争斗

从张叔那里出来之后，叶白鹭拿着一张布满了歪歪扭扭的字迹的信，微微叹了一口气。刚要去找昭心和叶余，没想到刘乐雅一下子从屋后闪了出来，脸色奇怪。

        叶白鹭忙下意识地将信藏了起来。

        好在刘乐雅也没说什么，两人一同往昭心那里走。

        远远便看见昭心和叶余两人有说有笑，叶白鹭心里诧异，叶余性子沉闷，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开朗地笑，而且竟然还是和昭心？

        “娘，姐姐，你们来了。”昭心回过头来对她们笑，手里拿着一些种子，“叶余教了我怎么种菜，还给了我这些种子，等回宫我要把它们都种到地里。”

        “长姐，王妃。”叶余收敛了笑容，不卑不亢地行礼。

        “你是叶余吧，我听昭心说起过你。”刘乐雅热情地说，“怎么样，昭心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没有没有。”叶余的脸莫名红了一片。

        日上中天，张叔极力留几人吃饭，昭心特别开心，白鹭只好从命。几人吃了一顿虽简陋但十分美味的农家菜，昭心更是连盘子都要舔光了。

        “公主，您慢点吃。”见自己的手艺得到了肯定，张叔笑得合不拢嘴，“这些菜都是刚从地里摘的，特别新鲜，走的时候带上些。”

        “那就多谢张叔了。”刘乐雅替吃得正欢的昭心向张叔道谢。

        “好了，本公主明白了，以后不会再去打扰农民们了。”回去的马车上，昭心嘟囔了一句。白鹭和刘乐雅相视一笑，果然亲身实践的教育才最成功。这下昭心不仅认错了，还捧着一堆种子，准备在御花园里种菜呢。

        不知道元苍玄听说这个消息会不会惊掉下巴。叶白鹭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出来。刘乐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踌躇了一阵，说：“昭心，你先去外面和车夫说会话，等会再进来，娘和你白鹭姐姐有话说。”

        “好吧。”昭心撅着嘴出去了。

        叶白鹭心里奇怪，看她的样子好像要说什么大事一样。

        “白鹭，你知道的，虽然我们荻族人生性自由，但也是有规矩有原则的。特别是苍玄，他更像汉人一些，性子我也摸不准，想必你也体会出来了。”

        白鹭更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刘乐雅想要说什么。刘乐雅苦恼地挠挠头，决定还是直说。

        “刚才在庄子上，我无意间听见了张叔和你的谈话。”见叶白鹭脸上微变，刘乐雅急忙说：“我没有特意去听，真的是无意听到的。”

        “没事的，臣妾也没打算瞒着您，”叶白鹭心一横，将怀里的信拿出来：“信在这里，任凭王妃处置。但臣妾也是刚刚才拿到这封信，之前臣妾一直都将他当成玩伴，从未有过越礼的行为，这一点自问无愧。”

        那封信字迹歪歪扭扭，内容却奔放大胆。叶白鹭在看到这封珍藏在儿时玩伴古守禄枕下多年的信时，首先是惊讶，之后便是感慨。

        原来古守禄早就对她存着爱慕之心，但他深知自己高攀不上官家小姐，就一直将感情藏在心底。直到他从军那天，才写了一封信，也不敢给白鹭，只好藏在枕头下。

        谁知，连年战乱，古守禄这一去便没有了音信，古家夫妻等了多年也没有等到儿子，故而心灰意冷，决定回老家过活了。偌大的庄子，只留下老奴仆张叔管事，那张叔在收拾房间时，才将这封信搜出来。本来决定烧掉，但心中还是不忍。一个是生死不明的小兵，一个却当了当朝皇后，两人这辈子基本上是没有交集了。但想了想，他还是把信留了下来，并交给了叶白鹭。

        叶白鹭从没有想过古守禄竟然对她存了这样的心思。不知道是不是那次落水的原因，现在她回想儿时，记忆中的画面都极为模糊，只散落着几个人名。那古守禄，在记忆里她似乎只将他当作玩伴，两人也并没有越礼的行为，故而她的情绪并没有太大波动，只是感慨命运无常罢了。

        但这是她的心思，不知道刘乐雅会不会这样想。叶白鹭这才转过弯来，她自问心无愧，可若是这信被有心人知道，那势必掀起风波。

        “婶子相信你。”刘乐雅轻轻摸了摸白鹭的头，“我也不会和别人说，以免生事，不过这封信不能留着了。”显然，刘乐雅也想到了这一层。

        “这是自然。”叶白鹭将信撕得粉碎，掀开帘子，将碎屑撒入空中。

        马车一路向前奔驰，进了城却并没有往皇宫的方向走，看着叶白鹭疑惑的眼神，昭心将头探进来：“现在本公主要教你打猎了。”

        刘乐雅午后要会友人，中途在一栋新开业的酒楼旁下了车，嘱咐白鹭看着点昭心，便进了酒楼。

        马车停在了西郊校场，远远地白鹭就听到了练兵的声音和激昂的鼓点。

        “这是校场，如何打猎？”叶白鹭问一脸得意的昭心。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本公主在校场有熟人。”昭心话音刚落，就跳下刚刚停稳的马车，向着校场里大喊道：“付青，出来，本公主来了。”

        付青是征南将军家的小儿子，年少勇武，平时都是他来管理校场。昭心知道之后，特地拜托他给自己在校场划出一块空地来，专门用作猎场。虽然说比不上草原，但也能偶尔过过瘾。

        往日里她这样一叫，付青就会屁颠屁颠地过来，可今天她明明看到付青就在那里，但好像听不到她说话一样，自顾自的练兵。

        “这就是你的熟人？”叶白鹭笑着问气急败坏的昭心。

        “付青，你别给我装听不见，快带我去猎场！”昭心大喊道。

        “猎场，什么猎场？”付青仍然没有回头，可他身旁的人回头了，还说，“我竟不知道这里还有猎场？”

        “叶谨，你怎么在这里！”昭心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和付青站在一起的叶谨。叶白鹭也小小惊讶了一下，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早上刚遇见叶余，下午就在校场遇到叶谨。

        “没有猎场，昭心她乱说的。”付青急得忙给昭心使眼色，可无奈昭心根本看不见。付青绝望，前几日皇帝刚刚派了叶谨和他一起管理校场，他本以为叶谨出身文臣世家，虽说平日里爱练武，但肯定不是这块料。没想到短短几日，叶谨就将校场整肃一新，底下的兵也都服他，反而有些不服自己了。

        付青这个人喜欢自由，不爱约束，因此也没制定什么规矩，这导致原来的校场看起来还好，实际上一团乱麻，昭心这才能偷偷混进来打猎。叶谨一来，就制定了各种规矩，虽说都叫苦连天，但确实更有军队的样子了，付青也被叶谨训得有些怕他了。

        如果让叶谨知道他偷偷给昭心搞了一个小猎场，不定怎么罚他。

        可为时已晚，昭心的嘴又快，不用叶谨进一步问，昭心就将猎场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叶谨瞪了在一旁讪讪的付青一眼，付青连忙找个理由跑了。昭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劲闹着要去猎场。叶谨不管她，向着白鹭行礼道：“娘娘今日怎么来校场了。”

        “一家人，叫什么娘娘。”白鹭笑着扶他起来，“你还没说，你怎么来校场了？”

        叶家解释了一下，白鹭才明白前因后果。原来叶朗递了折子，请求元苍玄同意叶谨进皇家书院，叶谨却不愿，非要去校场练兵，不走仕途非要立军功。最后元苍玄决定，给叶谨三个月的时间管理校场，三个月后验收成果。若是他能够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就让他继续管理校场，若是不行，就乖乖进皇家书院。

        这个决定算是给足了叶家面子，叶朗也不好反对，只希望叶谨混过去这三个月，老老实实进书院，他可不想宝贝儿子上战场。

        可叶谨不是这么想的，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进了校场，他就像鱼儿入了海，开始大展拳脚。不出一个月，校场就被他管理得焕然一新。

        “你要想好，这条路可不是那么好走。”叶白鹭也看出了叶谨在军事上的热情远超在读书上的热情，不由得劝他好好想想，“打仗可不是闹着玩，是真会出人命的。”

        “姐姐，我都已经想好了，您不用再劝我。”叶谨和叶皎兰一样，决定的事情再凶险也要去做。

        “那就好好做，保护好自己。”叶白鹭拍拍叶谨的肩膀，惊觉叶谨竟然快和她一样高了，“是昭心带我来的，她说这里有个猎场。”

        “肯定是付青那小子干的好事。”叶谨说，“我说呢，前几日问他那片被封住的场地是做什么的，他支支吾吾不肯说，原来是私自设了猎场。”

        听了这话，昭心才明白过来。怪不得付青一直挤眉弄眼，原来是自己把他卖了。

        “昭心公主还去猎场吗？”叶谨调笑地看着一脸尴尬的昭心，“不然去校场上，小臣陪公主过两招？”

        “过两招就过两招，本公主还打不过你这个花架子？”昭心恼羞成怒，飞身上马，提起武器架上的银枪就耍弄起来。叶谨也不含糊，同样提枪上马，与昭心缠斗在一起。

        白鹭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但渐渐看出来叶谨是在故意让着昭心，这才放下心来。

        “停一下，本公主要出恭。”昭心力不敌，几个回合下来累的气喘吁吁，又不想认输，找了个借口就往后院溜。

        这校场的后院还真大，昭心本来只想随便溜达溜达便回去，但没想到转来转去迷了路，正当不知所措的时候，旁边的花丛中隐约闪过一名女子的身影，昭心正想过去问路，那女子也看到了昭心，突然低下了头。

        “姐姐，请问怎么出去呀？”昭心乖巧地问。

        “走右边的那条路便是。”那女子好像不想多说话，转身欲走。

        昭心心里疑惑，心里觉得这名女子的容貌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两人往相反的方向走着，突然昭心想起来了，连忙追上这名女子：

        “你是那日给皇兄跳舞的，你叫璎珞！”

        昭心话音刚落，璎珞就猛地抬手，往昭心脖子上一砸，昭心两眼一黑，一下子没了知觉。

        还有人！璎珞回头，一下子把刚刚目睹了这一幕的叶白鹭的脖子掐住：“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叶白鹭慌乱不已。她只是出来找一找昭心，没想到目睹了这一幕，她可是完全不认识这个女人啊。

        等等，她衣服上的花纹，她一定在哪看过！叶白鹭眼前发黑，眼睛紧紧盯着璎珞衣袖上的花纹，这花纹为何如此熟悉？

        正当她快要晕过去的时候，紧抓着她脖子的手突然松开了，白鹭忙大口吸气，瘫软在地。

        是暗卫，白鹭松一口气，幸亏刘乐雅提前叫了暗卫跟着，不然真不知道这个女人会干出什么事来。

        叶白鹭忙去看昭心，探了探她的鼻息，只是晕过去了，还好。

        那璎珞身手矫健，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可暗卫更是身手不凡，几下便将璎珞生擒。白鹭走过去，问璎珞：“说，你到底是谁，为何袭击昭心公主？”

        “哼，谁让她认出我了。”璎珞愤愤地说，“这次是我莽撞，不过我们最后会成功的。”

        说完，璎珞的嘴奇怪地动了一下，瞬间便没了气息。

        “糟了，让她死了。”白鹭心里惋惜，她有一种直觉，这个女人和木犀髓香的事情有关。

        只能等昭心醒来问问她了。

        这个奇怪的花纹为何如此熟悉？白鹭还是紧盯着她的衣袖，使劲回忆着。

        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那暗卫仍然在她身旁站着，并未将璎珞的尸体带下去。叶白鹭正想开口吩咐他，他却先开了口：

        “露露，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叶白鹭这才正面端详起了这个暗卫，原来是他？

        这暗卫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从军多年生死未卜的古守禄。

        “是你。”刚刚得知了古守禄对自己的爱意，又马上见到了本人，叶白鹭的心里惊涛骇浪。“你怎么当了暗卫？这几年发生了什么？”

        原来，燕国和荻族打仗时，燕国大肆征兵，古守禄就是那是入了伍。可没想到那军曹是个好色的，专爱调戏良家妇女。有一次那军曹喝醉了，当街便要强了一名妇人，古守禄看不下去，将那军曹打了一顿。那妇人是得救了，可军曹从此恨上了他，挤兑得他在军营里都快活不下去了。

        古守禄咬咬牙，单枪匹马便去投靠了荻族，凭着惊人的毅力和对武学的天赋，很快便得到了当时寒影阁的首领寒一的赏识，一步步将他培养成了暗卫，走到了如今的地位。寒一觉得守禄这个名字太庸俗，他便改名守业，寒一走后，便继任了寒影阁首领。这次叶白鹭出宫，元苍玄并非不知道，虽说不太喜欢叶白鹭总是出去，但好在有刘乐雅跟着，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所以派了他暗中保护。

        叶白鹭看着眼前成熟的男子，心里不是滋味。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看了那封信，也不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更何况现在自己已经是皇后了。

        多年的暗卫生涯已经教会了守业喜怒不形于色，他平静地说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也隐藏了一些事情。比如他如此拼命往上爬，是想有一天能够有资格娶白鹭；更比如他听说元苍玄要立叶家长女为皇后的消息之后，喝了好几天的酒，然后自领了刺杀梁元帝的任务，假戏真做当了太监，也断了情根。

        他早就认出了她，但一直克制着自己。可是今天他贴身保护她时，当她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时，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要与她相认，即使她从来没有爱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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