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法不传六耳

次日，一辆马车低调停留于汴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醉仙居侧门处。车停，两三名侍卫护着一名大约不惑之年的墨衣男人极为隐蔽的入了醉仙居。

        醉仙居的布置在汴京城是出了名的讲究，前后左右分为四个主院东西南北是依照风水建的，每院有一主楼和三个小楼。每主楼有三层，小楼有两层。南楼聚集吃喝玩乐，西楼和东楼提供住宿，北楼则为主楼，入楼之人亦富亦贵。

        墨衣男人由侍者带领，通过一条隐蔽小路曲曲绕绕进入北楼，最后两人停驻在一扇巨大雕花楠木门前“王爷，您请……”

        雕花木门被缓缓拉开，一股淡雅的幽香扑面而来，男人瞬时杀意四起、十分警惕，还未绕过眼前的一道金丝孔雀屏风，便听闻一道泰然的声音“殿下既来之则安之，又何必如此杀气腾腾”。

        豫王冷言反讽“右相大人此番盛情，倒是出人意料”。

        穿过屏障，屋内景致美不胜收。偌大的房间放眼望去，风姿绰约的白衣男人像是乘舟荷塘里，端坐里屋中央，身侧环绕着汉白玉的栏杆和一汪清澈见底的荷塘。

        荷塘里，玉莲正盛、锦鲤跃然。

        豫王踏上汉白玉的石桥行至右相面前，扬手摆了摆衣摆坐下。

        “那豫王以为，下官邀约是为何事？”

        案几上摆放着白玉茶具和一副棋，对上眼前人的不悦，右相神色淡然，行云流水间替豫王斟了一杯淡香四溢的茶。

        “不过是天后的走狗而已……倒真以为，她手中这王朝能握到几时？”

        豫王一番呵斥，有股子试探的意味。倒未见右相有丝毫怒意，豫王开始暗自打量眼前这个权力渐盛的年轻男人。

        他乃武人，只擅长军事谋略出兵作战。

        论及多年来朝中漩涡的暗中夺权一事，他向来看不惯也不屑入眼，从未参与其中。大抵正是因为他的这番真性情，天后从未将他视为眼中钉，反赐他兵符，让他能有今日的战功赫赫。平心而论，豫王打心底是厌恶天后的，身为女子不仅干政还与自己嫡亲的皇子夺权，此乃笑话。

        但总归是他名义上的嫡母，就算是为了王府里妻儿安危他也得服气。

        “殿下莫要动怒，殿下又何以见得下官就一定是天后的走狗？而不是其他人的？”右相含笑出声，

        出乎预料的问住了豫王。的确，朝中上下包括他都下意识的将他视为天后近臣且深信不疑，可却从未有人试探过此人到底是不是天后的亲信。

        见豫王眉头微皱，右相风轻云淡的开口示意“殿下不妨与下官博弈一局？”他拂袖一挥，在身前的棋盘上落下一粒黑子。

        豫王瞥眼一看，静了静颔首“既是顾大人相邀，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今日微臣隐身前来，实则想送给豫王一则消息。”

        豫王抬眸扫了眼面前云淡风轻的男人不屑道“右相这是何意，还是想和本王交换条件……”

        “王爷多虑了，微臣是想告诉王爷，不出三日，王爷一家即将危在旦夕。”

        一句话犹如导火索，豫王瞬间震怒，上一刻还完好无损的棋盘，下一刻被牵扯的四分五裂。

        棋盘被毁，右相处事不惊的对上豫王紧缩的瞳孔，随后端起茶水平静开口“左相勾结敌寇，实则太子授意。太子意欲促使公主和亲，将其推进火海，不料天后念及祖孙情不舍公主远嫁。外加左相入狱，太子失势，为重博天后信任太子提议嘉柔郡主为和亲人选。”

        “天后之意，豫王还未明白？”

        “你……”细想一番，其中之意有待考量。豫王眉头紧皱，顾大人见状颇为贴心的又斟了一杯茶水“王爷，可知天后深意？”

        “掌控郡主，则意味着拿捏殿下。他日战事再起，殿下必然是出兵镇压最佳人选……可朝中一旦传出殿下勾结敌国的风言风语……剩下的，想必殿下心中早已明了”

        豫王狠狠捏住手中的杯盏深吸一口气怒斥“好一个毒妇”

        “不过本王又怎知，此乃事实？”

        “王爷若不信下官，再等几日便可。他日，圣旨到，王爷便知晓……”

        豫王正色盘问“本王如何信你？”

        “下官话已至此，信不信全凭殿下做主”

        豫王并未回复眼前的男人，警惕质问“右相为何要将此事提前告知本王？”

        只见右相漫不经心地起身，拾起白玉栏杆旁的鱼饵碟走到池塘边随手撒了一把鱼饵，自问自答道“王爷可知为何这鱼儿日日都有人饲养，却还是喜欢抢食鱼饵？”

        “是因为诱惑和贪心……”他回头意味深长的看向豫王，言罢又转身撒了一把鱼饵，引得湖面波澜起伏。

        室内一片静默。

        良久，豫王的略微低沉的声音响起“那顾大人又何诉求？”

        眼前的男人背对着他低沉开口“今日起，我会帮助王爷护着郡主和豫王府的安危。”“至于我想要的——王爷护好手中的兵符即可。”

        豫王盯着眼前人，心中思绪万千，不经感叹廉颇老矣，他亦老矣。

        “你到底是谁的人？”

        闻言，身姿挺拔如松柏的男人缓缓转身，一双深邃的黑眸与他对视笑道“微臣——从始至终都是公主殿下的走狗。”

        豫王兀的震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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