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幻境（四）

灵体楚延寻声望去，确实是没有疤痕了。

        他的皮肤依旧光洁无暇，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算有些良心，还算没有全然颠覆他多年来的悉心栽培。

        “这复生草虽并未具备让师父复生的作用，但是却能重组肌理。”封皎皎面上欣喜，缓缓说道，像是怕吵醒他一般：“花非雪说镜晚临祖辈自古流传复生之法，多年来从未对外泄露。”

        灵体楚延微微诧异，原来镜式一族隐藏的秘密竟是这个。他只知道镜式一族有一禁术，却并不知晓这禁术是什么。

        原来竟是这个，此术若是对外泄露，确实会搅得世间不得安宁。

        “镜晚临已经回族中去找寻了。师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你很快就能回到我身边了。”封皎皎眸子幽深似海，她垂眸看着楚延安静仿若沉睡般的容颜，她多想师父能够醒来，唤她一声：“皎皎。”

        她许久都未听到了。

        “皎皎，快过来，那里危险，到师父身边来。”她要杀他前，他还在关心着她。

        封皎皎忽而想起那日拜师时的模样，彼时她还是个小娃娃，身量小小的，被爹爹领到靑怜殿去拜师。

        靑怜殿冷冷清清的，只楚延一人居住，不比魔宫热闹。

        她犹记得师父那日的穿着。

        一席白衣乘月而来，缓缓落至她的身前，衣袍在月色下无比皎洁，渡上了一层薄薄的温柔。

        皎皎，如月般皎洁。他便，乘月而来。

        她总是觉得师父冷情，却依然记得她拜师那日师父的神色是温柔的。

        她甚至是被师父托抱着去到床上。第一日她认床，不肯入睡，拉着师父的袖子要他讲故事。

        楚延独居惯了，又无妻妾子嗣，更加不晓得孩童时期的封皎皎喜欢听什么样的故事。硬生生将自己的经历编成了故事，哪知封皎皎听得越来越来劲，更加不肯入睡。

        封皎皎想要楚延陪她一起睡觉，说这样自己便能睡着。

        楚延很少有睡觉的时候，看着封皎皎央求自己，便答应了。

        封皎皎想着师父总是处处迁就自己，维护自己，她竟一点也不珍惜，甚至尽情挥霍师父对自己的宠溺，利用师父的善良与对自己的信任，将他置于死地。

        “师父，你若是醒过来，会不会怪我？”封皎皎自欺欺人般喃喃自语：“我多么想你不要怪我，可是，可是……”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划过她昳丽的容颜，像一朵盛开的梨花，顺着她脸部清爽明快的弧度，悄然落至冰棺中。

        “你要是怪我……也，也可以，只是，不要不认我……”她哭得断断续续，泪眼决堤。向来所向披靡，杀伐果决的魔君陛下，第一次在一具尸体面前哭的像个孩子。

        灵体楚延默不作声，静静地站在一旁。

        这倒不像是假哭，毕竟哭的连五官都挤在一起了。

        进入幻境以来，他知晓了许多事，似乎是有人刻意为之，有人盼着他知道真相。

        可这幻境内的，便一定都是真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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