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试图咸鱼的第三十六天

南巡已有月余，起初阿哥们还会一同共事。后来时间久了，他们便以阵营为单位，三两成团，只有和康熙外出时才会露出出一副和睦的样子。

        康熙坐在马车里，阿哥们的笑声透过帘子传入他的耳中，脸上不由得也跟着也露出一抹笑。

        外面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看，是石工墙。”

        康熙掀开帘子，果然看到了矗立在不远处的石工墙。石工墙向前延伸数千米，一眼望不到头。

        石工墙下是正在修补墙壁的工人。经过风吹日晒，以及洪水的冲刷，墙壁有些地方已经出现裂痕，若不及时修补，恐会酿成大祸。

        补墙的工人在墙边支起一口大锅，锅里煮的是上好的糯米，粘性十足。糯米的香甜很快在高家堰弥漫。

        康熙丢下跟随的阿哥们，在官吏的带领下开始察看石工墙的情况。

        见康熙过来，工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跪在地上向康熙请安。康熙连忙伸手，把离他最近的工人从地上扶起，“诸位不必多礼，今天没有皇上，有的只是一个过来帮你们干活的老伯。”

        康熙的话让工人为之动容，他们感激的看向康熙，手上的活儿干的更卖力了。

        被康熙丢掉的阿哥们各自报团，唯有胤祥一人孤零零的没有同伴。不过胤祥倒不在意这些，他一向独来独往惯了，若真有人一直围在他的身边，东拉拉西扯扯，他反倒觉得不自在。

        所以在胤禩邀请他加入到自己的队伍中时，胤祥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胤禩的好意。

        他牵上自己的马匹，打算在附近转转，等转到天黑，再跟随大部队一起回府。

        可在走到一片肥沃的草地时，马匹突然止步不前，任凭胤祥怎么拖拽，马匹就是不肯挪用半步。

        它长吐一口气，看看胤祥，又转头看看草地，仿佛是想要告诉胤祥，它现在很饿，需要进食。

        胤祥拿它没办法，只好把它拴在树上，让它先填饱肚子。胤祥自己则是找到一块儿较为平稳的草地，躺下，双臂弯曲，枕在头下，耷拉在上面的那条腿来回晃悠，嘴里的狗尾巴草也跟着他的动作来回晃悠，那模样看着好不惬意。

        忽的，胤祥的目光被远处一个铲土的老伯吸引。准确的来说，是被老伯手里的铁锹吸引。

        自从白洛洛让他寻找钢以后，他便对铁制的东西十分敏感，每次看到都忍不住多瞧两眼，但每次都不是钢。

        这次的铁锹和以往遇到的不太一样。铁锹的颜色要比寻常的看上去黑一些，也要更锋利一些。别人铲不动的土地，它轻轻松松的就能插/进去，越看越像白洛洛让自己找的钢。

        胤祥赶紧起身，他拍掉身上沾的枯枝，来到老伯面前，“老伯，我看你的铁锹和普通铁锹要锋利好多，你能告诉我是用什么打的吗？或者告诉我是在哪里打的，我也想弄个一模一样的。”

        老伯是个热心肠，听到胤祥询问，他立马乐呵呵道：“铁锹是我侄子打的，侄子是个孝顺的。我那天不过随口说了一句，最近的土太难铲了，每天回到家都累的腰酸背痛，侄子便给我这把铁锹。您还别说，用它干活，真就比以前轻松不少，至于用什么材料，我想铁锹应该都是用铁打的吧。”

        老伯的话让胤祥心跳的速度不由得加快好多。描述里的地点一样，功能也一样，他现在有八成把握，老伯拿的就是钢，他颤声问道：“您能把您侄子的铁铺地址告诉给我吗？我想去看看。”

        老伯也不怕胤祥是坏人，直接把地址告诉给他。甚至还替侄子感到开心，因为终于有人愿意去铁铺买侄子的东西了。

        次日清晨，胤祥早早的出门，去寻找钢。他按照老伯给他的地址走，果然找到了一家铁铺。只是，打铁的东西全部摆放在桌面上，却不见打铁的人。

        若是寻常人，估计等一会儿见没人过来就离开了。可胤祥不是寻常人，他在铁铺外面足足等了一上午，等的饥肠辘辘也不见师傅过来。

        最后等的不耐烦了，他直接来到一旁的小院前，小院大门紧闭，现在明明是午饭时间，却没有听到里面传出做饭声。

        胤祥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伸手扣门，等待的过程内心十分焦灼。好在木门最后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小哥，小哥身形消瘦，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会打铁的人。

        胤祥指着一旁的铁铺，试探性的问：“请问那间铺子是你的吗？”

        小哥摇摇头。

        胤祥见状，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小哥的话让胤祥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是我娘子开的。”

        胤祥满头问号，他脑补了一下一个弱女子打铁的画面，怎么想怎么惊恐，同时又在心里小小的鄙视了一下小哥。

        胤祥又问：“那她现在为什么不在铁铺呢？”

        小哥告诉胤祥，因为他家娘子去城里办事了，估计要等傍晚才会回来。若是不急的话，可以先来家里等他。

        胤祥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

        他推开房门，进到小院里，小院被它的主人收拾的十分整洁。在东边的空地上，有一个木头做的镂空凉亭，凉亭的两边种了几棵葡萄树，葡萄树的树枝攀在凉亭上，等夏天来临时，整个凉亭肯定会被葡萄树遮盖住。

        “那是我娘子种的，因着我喜欢吃葡萄，所以娘子特地在家里给我建了这么一个凉亭。”

        胤祥听完点点头。

        小哥又继续说：“听你的口音不像我们这儿的人，听着倒像是从京都过来的。”

        胤祥再次点点头，“您猜的真准，我从京都来这里办点事。”

        “京都好啊。”小哥夸赞道：“我娘亲的母家便在京都。前几天，京都派人递来书信，说舅母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娘亲看了可开心了，连夜收拾好包裹，回去探亲了。”

        胤祥听完再再次点点头，他尴尬的坐在板凳上，实在是想不出该接什么话。

        许是看出了胤祥的局促，小哥没再说话。他回屋，拿出一盘炒熟的瓜子，放在石桌上，让胤祥边吃边等。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盘瓜子嗑完，胤祥没等来铁匠，倒是等来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壮汉来到小哥面前，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塞给小哥，“饿坏了吧，都是你爱吃的，先吃一点儿垫垫，我这就去做饭。”

        小哥拿着吃食来到胤祥面前，“给，吃点儿吧，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

        胤祥没有去接，因为他刚才看到了，从厨房里投射出的不友好的眼神。

        “他是……”

        “我娘子啊。”小哥笑吟吟道。

        娘…娘子。胤祥瞪大眼睛，他消化了好久，也没能消化这个信息。

        这下，胤祥感到更局促了。

        他想要离开，却被小哥留下来吃饭。

        白天在和小哥的交流中，胤祥确定了他见到的铁锹就是由钢打造的。他也知道了，铁铺的生意并不好，甚至有时连温饱都难维持。

        所以在晚饭以后，胤祥问阿靖（壮汉）愿不愿意去京都炼钢。

        阿靖转头，温柔的看向小哥。

        小哥嘴唇微微颤动，“阿靖，你其实不必为了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阿靖打断，“辜负了您的厚爱，实在抱歉。在下没有去京都的打算。”

        胤祥本想继续询问，但看对方态度坚决，只好暂时放弃。他打算一会儿回去修书一封，问完白洛洛以后，再做打算。

        胤祥回到后院，还没来得及安置马匹，便被十四阿哥胤祯拦住去路。

        “十三哥，弟弟见你今日心情烦闷，不如去弟弟的屋中喝一杯热茶，让弟弟替你缓解缓解？”

        缓解就算了，喝个热茶可以，阿靖的口味太重，炒的菜十分咸，正好喝茶润润口。

        于是同意了胤祯的邀请，他扬起缰绳，“让我先安置好马匹，再去找你。”

        胤祯一把抢过缰绳，皮笑肉不笑的说：“十三哥今日辛苦了，还是弟弟替你去吧。”

        胤祥动了动自己的肩膀，确实挺酸痛的，就没有拒绝胤祯的好意。

        直到一个白色人影从胤祥身后闪过，胤祯这才在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

        “如此急不可耐，可不像曹兄的作风啊。”

        胤禩站在石桌前，他口中的曹兄此刻正坐在假山上研究笛子。

        “人是会变的。”他淡淡道：“万岁爷离京，八爷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胤禩摇摇头，“暂时还没。”

        听完胤禩的话，曹颙从假山上跳下来，他把笛子插于腰间，眼里寒光乍现，“不如我帮你想。万岁爷最看重的是政局稳固。假若太子残暴不仁，贤德不在，天下人还会认同这位未来的储君吗？要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1。”

        “所以你想……”

        “我想让你把太子变成一个嗜血成性的暴君，至于会产生多大的反应，那便看你怎么发挥了。”

        他说完，拿起腰间的笛子放到唇边，好好的笛子被他吹的稀碎，胤禩好不容易缕起的思绪全被他吹没了。

        笛声戛然而止，曹颙看着远处的树木，目光幽幽，“春天到了，八爷可要多加提防，切莫让梁上的小燕儿坏了八爷的兴致。”

        胤禩顺他的目光望去，发现树上空无一物，但树下却多了一个发亮的圆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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