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棠明是个二壁

坦白来讲，棠明既是两人分手的直接导火线，但同时又是江嵊头一次注意到陆言这个人的一个契机。

        学生时代，话题无外乎就是那几个，又是容易躁动的年纪，一旦风吹草动，都能引来不少关注。

        那时候，校园里总有几号风云人物会成为他们闲余饭后的谈资。

        这是一节公共选修课，老师是出了名的习惯照本宣科，每堂课都跟催眠仪式般，学生们一上他的课就容易打瞌睡。

        要是没有手机这样能吸引人注意力的产物，怕是每堂课都能趴倒一大片学生。

        后三排几乎就成了大家最喜欢的位置。

        陆言和室友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

        早上天气不差，外边晴空万里。

        学生们本就昏昏欲睡，窗帘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一堂课的同学拉上的，遮住外面的光线，导致环境有些压抑，更适合睡觉了。

        有几个同学耷拉着眼皮让靠窗的同学把窗帘拉开。

        恰好陆言和室友就坐在那个位置。

        阳光并没有照进来，扯开窗帘不过就是使得整体环境更加明亮、亮堂，也没有人提出异议，所以他们不假思索地照办了。

        此时还没有留意到后方的位置上一个脑袋上带着卫衣的帽子，正懒散地睡着。

        窗帘本身为了遮光效果制作材料就有些厚实，拢在一起的时候更是厚重。

        一起撞在人脸上，还挺疼。

        后方的脑袋从睡意中回笼，蠕动了一下。

        教室的窗帘本来就清洁不够得当，加之不少学生手贱的时候在上面偷偷摸摸干坏事，汇聚在窗帘上的气味就更加复杂了。

        闻起来甚至还有些恶心。

        那颗脑袋不耐烦地转到另一边，藏在桌子下边的手聚拢成一个拳头状态，紧闭的双眼猝然睁开，从眸子里迸出一道冷光。

        他本来想发火，却突然听到坐在前面的两个人在讨论什么，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不觉得棠明很帅吗？”

        “他——？”声音里带上满满的‘你没有搞错吧’的震惊，“他不是二壁吗？”

        这句话的语气以及这些词语实在是有些好笑，竟一下子灭掉脑袋从胸口蹿上来的无名火。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陆言大言不惭，继续说道：“他有一次来我打工的咖啡店里买东西的时候，指着他的脸，问看在他的帅气份上能不能免单？！我当时要不是穿着那身工作服，我真想甩他一个榔头。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啊，他怎么不顶着他那张脸去银行问问，能不能看在他帅气的份上给他二百五！？”

        睡意一扫而空，脑袋直愣起来，藏在纯白卫衣下的肩膀因为觉得好笑而耸动着。

        他笑得很浅，一开始也没引起前面两人的注意。

        “他为什么偏偏问你啊？”室友又问。

        陆言努了努嘴，眼珠子溜溜地转了一圈，过了片刻之后他才低下头，凑过去，用气音说：“他说他看到我每次都偷偷塞东西给江嵊，他也想要。”

        说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浮上一抹红云。

        室友思忖后，对他说：“他都发现了，那个谁真的有这么迟钝吗？要不你还是别坚持了，都一年多了。”

        陆言把脑袋挪开，撇了撇，似乎是不太服气地说：“万一哪天就注意了呢？心诚则灵嘛。”

        前后的距离不过半米，坐在后面位置的人能真真切切地看清他说这话是眼里浮动着的光芒，以及稚嫩的脸庞上闪烁着春心萌动的期许。

        纯粹而真挚。

        就好似银河系里一颗渺小的星，虽然做不到光芒万丈，但却始终发着光，同样有着专属于自身的独特魅力。

        桌子后边动静有些大，陆言和室友才迟钝地回头张望。

        “诶，他怎么突然出去了？”

        “估计是走错教室了。”

        “你不觉得他有点像江嵊吗？”

        陆言眼珠子就没从那个背影上挪开，他摇摇脑袋，登时就否认：“他才不会犯走错教室这样低级的错误，除非是在桌子上睡过头了，但是这样的话，我们说话肯定会吵醒他，他怎么可能会一声不肯就走？！他有起床气。”

        “？？？”室友眯着眼睛看他，“他有起床气你怎么知道？你跟他睡过？！”

        陆言脸顿时就红透了，“那倒没有。他有时候太困了会在咖啡店小眯一会儿，我观察到的。”

        ……

        几个alpha几乎是默认地把这家咖啡店当成了聚会的地方，在风景线最好的位置上坐下。

        作为店里的服务员，陆言负责把他们点的东西端上，这一次又照例夹带私货，在江嵊顺手的位置上放下几块烤好小熊饼干。

        这是他自己做的。

        棠明自从上次被拒绝后，可以说是怀恨在心，根本也不顾及别人的情面，当着大家的面就对陆言说：“我记得我们没人点这个东西？难不成是你送的？那是见着有份还是专门只给一个人的？”

        他话里有种调戏的语调，听着不太令人舒服。

        陆言一时哑言，突然就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在喜欢的人面前本就容易局促，更别说这份喜欢还是个没有公开过的秘密。

        见他一直不说话，棠明故意为难他，“你不交代清楚，万一有毒怎么？到时候出了事情你负责？！”

        陆言憋红了脸，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是我送的，但是真的没有毒……”

        可他始终不好开代赠送的原因。

        说话间，几块饼干就已经被分了出去。

        陆言的余光瞥见江嵊漫不经心地包装纸撕开，又将烤得酥脆的饼干送进嘴里。

        饼干是新烘焙出来的，没有了包装纸的束缚，里面浓郁的奶香味就飘在空气中。

        江嵊依旧是那副满不在意的样子，眸光清冷，他咬了一口之后对其他人说：“应该没毒。”

        见如此，其他人也纷纷拆开包装，把小饼干送进嘴里。

        趁此机会，陆言得以脱身。

        而棠明因为只有自己没分到饼干有些忿忿，“你凭啥不给我呢？”

        “谁让你是二壁呢？！”

        一句话引得其他兄弟哄堂大笑。

        “这个我同意，棠明确实挺二壁的！”

        没走多远的陆言此时身体狂热不止，脸上的绯红不仅波及耳垂，现在更是让脖子也染上了。

        他一整个脑袋都有种被红烧过的状态，红通通的。

        耳朵还是透着光的粉嫩，从身后看的时候几乎能让人瞬间联想到他正面是怎样的状态。

        在棠明家里渡过了一段不太好的时光。

        陆言跟他本身就不怎么对付，饭桌上大眼瞪小眼看了许久，到最后闹得谁不痛快。

        借着帮忙的理由，陆言缩进厨房里跟徐清风说悄悄话。

        “我来帮你。”

        “不用的，这些一直都是我来干的。”徐清风说道，“再说了，昨晚你应该挺累的。”

        陆言咬着唇，有些不好意思，“你都听到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徐清风看着他轻轻地笑了，“那本来就是你们家，做任何事情都是合理的。反倒是我还麻烦你们。”

        “你别这样想，我们好歹还是四年同窗的室友呢。”

        陆言看到徐清风眼里有些泪光，眉梢上好似有着永远都化不开的忧愁。

        “你今天早上为什么要回来，我觉得他对你不好。”陆言在旁边帮忙擦碗。

        “可这世界上，他已经是对我最好的人了。他给我机会回来，我还不想放弃。”

        陆言不是很同意这种想法。

        余光不经意地一瞥，陆言在徐清风稍稍卷起来的袖子上，看到从其中延展出来的一截手臂上几道刺眼的红紫。

        “你的手怎么了？”陆言猝不及防地拉住他的手，并将袖子往上挽起，手臂上惨不忍睹的面貌展现在眼前时，陆言才彻底体会那个医生所说的话。

        “他这是在虐待你！”

        徐清风促狭地把袖子放下，并快速把手拿开，“我都习惯了，没有这么夸张的。”

        “你……”陆言怒其不争又哀其不幸，刹那间，话术堵在喉咙里，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怕说出口伤人，但更害怕不说的话，就没人点醒他！

        “班长，算是我求你里，离开这个人吧，他真的会毁了你的人生的。”

        徐清风唇角艰涩地牵起一点笑意，片刻后，他才幽幽地开口说：“只要能留在他身边，这些我都不在意。”

        眼神却空洞得可怕。

        只有他心里清楚这句话的真正内涵。

        陆言彻底服了，这棠明是给徐清风灌了什么啊！

        他简直气坏了。

        接着就去找了棠明理论，俩人几句话交锋下来，又闹了不痛快。

        “你这样虐待他，是迟早会遭天谴的！”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口齿伶俐，伶牙俐齿，”棠明轻嗤了一声，把嗓音压低，“你在阿嵊面前也敢这么豪横吗？要不是有他给你撑腰，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少管别人的家事。好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然哪天阿嵊玩腻了，随手就又把你给甩了，你看你还能不能横起来？！”

        江嵊不得不承认，陆言当年的话还真是一针见血。

        从棠明这个二壁家里出来，陆言给他甩了一路的脸色。

        他一路上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好不容易有所融化的关系又冰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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