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纱绫

饭田早矢推开自己家的院门。

        这是一个位置不错的一户建，毗邻超市与公交站，房子一共两层楼，不是常见的日式风格，褐色木质材料加灰色水泥，白色的粉刷，比较偏向欧美简约风，看得出是自家找了设计师专门设计的。

        门外有一个矮墙围住的小小庭院，院里种了一些花草盆栽，由于长期没有主人打理，原本娇嫩欲滴的花朵已经枯萎发黄，花瓣零落，覆盖在黑褐色的泥土上。庭院的另一边是一个开放式的车库，里面停着一辆银灰色的本田。

        “你平时通勤是开那辆车吗？”工藤优作在饭田早矢翻找钥匙的间隙问道。

        “啊，没有。”饭田抽空看了眼自己的车，“因为离公司比较远，再加上平时堵车比较严重，为了避免迟到，我一般都会做地铁上下班。”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好不容易找到的钥匙，开门时还不小心插错了正反，尴尬地挠挠头重新插入。

        “一般需要有商务活动或者家里节假日出去玩的时候，我才会开这辆车。”

        平井盯着车库里光洁的车子，听到这话，他抬了抬眉毛，“你的妻子——饭田佑希，会开车吗？”

        饭田早矢摇摇头，“不会啊，佑希不光不会开车，就连骑自行车、电动车都不会，不过她平时很少出门，一般都是在家里待着，也没什么必要学这些。”

        他们走进饭田早矢的家。

        玄关处是散乱的鞋，饭田早矢脸红了一下，“抱歉，这段时间光顾着找纱绫和佑希，实在没工夫收拾房间。”

        他赶紧俯身把鞋子成对摆放好，招呼两人进屋。

        平井穿着系带帆布鞋，蹲在地上磨磨唧唧地解扣。

        “需要帮忙吗？”工藤优作看他一脸严肃地和鞋带作斗争，忍不住发笑。

        男人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乱步就是个生活自理能力很差的人，明明他比工藤新一大上一岁，却总是让新一照顾他，反倒显得新一才是哥哥，小新一回家后没少在他们面前炫耀这个事。

        毕竟在小新一心里，推理能力比他强上几万倍的乱步哥哥是卡密一样的存在，但看似无所不能的乱步哥哥平日里却需要自己的照顾，本就次次推理落人一头，自尊心很强的小新一在这里得到了心理平衡。

        平井的手指穿过绳结，这是个简单的蝴蝶结，只需要轻轻一拉就能松开，他昂起头，隐秘地眨了眨眼。

        工藤优作本来要蹲下身帮忙，接收到平井的示意，会意地点点头，跟着饭田早矢走进客厅，“饭田先生，能带我先去您和夫人的房间看一眼吗？”

        脚步声渐行渐远。

        平井把解开又系上，系上又解开的鞋带抽开，把鞋子甩到一边。

        门口的玄关是常见的下沉式，柚木鞋柜就放在这里，平井拉开柜门，里面整齐罗列一家三口人的日常用鞋，每双鞋的鞋尖平齐，如果有俯视图，可以看到这里的每一双鞋都放置得极其对称。

        靠近屋内的部分是饭田纱绫的，女孩子的黑色皮鞋擦得很亮，就连难洗的针织面料运动鞋都看不见污渍，她的鞋最多，几乎一个人霸占了大半个柜子，女孩子爱美的心态在这一个小小的鞋柜里展露。中间那部分是饭田早矢的位置，男人的鞋子大多是各类款式的皮鞋，颜色以黑色、棕色为主，只有最下面一层放了一双运动鞋，平井皱着鼻子把鞋底翻过来，前脚掌和后跟几乎没什么磨损，可在柜子里，被运动鞋盖住的地方，模糊地印着泥土混合的痕迹。

        花纹虽然不清晰，但明显能看出和这双运动鞋完全不同。

        平井将鞋子原样放回，接着将目光投向柜子的边缘。

        这里是靠近门的地方，取鞋或者是放鞋都不怎么方便，饭田佑希的鞋子就放在这个部分，只有一列，同样是干净整洁，只有最最下面有一个黑色中筒靴，胶皮制的，应该是饭田佑希平日照料庭院花草时穿的，看得出饭田佑希每次回家会用清水冲洗沾满泥土的鞋，但在鞋底缝隙中，仍能找到夹杂泥土，卡住的小石子。

        平井按住柜门，他回头看了眼背后，只有空荡荡的走廊，饭田早矢正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沏茶倒水，没有关注到这里。

        他缓缓地合上柜门，走进屋内。

        工藤新一刚来到学校不久，就发现今天的学校和以往不同。

        同学们成群结队地窃窃私语，似乎有什么秘密在口口相传。

        “怎么了？大家今天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工藤新一转头问毛利兰。

        女生也很奇怪，心里隐约有些不妙的感觉，“难道是因为饭田同学？”

        “饭田同学？”工藤新一顺着毛利兰目光的方向看过去，与他们相隔两排的单人座空空荡荡，原本在这里的女生不见踪影，“你是说饭田纱绫同学？”

        工藤新一其实鲜少关注班里其他的女孩子，饭田纱绫算上今天已经有两天没有出现在校园了，一开始老师的话语间表示饭田纱绫请了病假，可事实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哎呀，你们不知道吗？”爽朗的声音突然插进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隐秘对话中，棕色短发的女孩猫下腰，伸手拦住嘴巴，压低音量，“听说饭田纱绫根本不是生病，而是失踪……”

        听到“失踪”两个字，工藤新一兴致缺缺的表情骤然消散，他转过眼睛，耳朵竖了起来。毛利兰一看自家青梅竹马的模样就知道男生又被勾起了侦探魂，她心里虽然觉得好笑，但响起莫名失踪的同窗，担忧之情怎么样也压不下来。

        铃木园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一本正经地讲述起来：

        “你们应该都知道饭田她妈妈前阵子失踪的事情吧？”

        “嗯？”工藤新一眨眨眼，他下意识看向毛利兰“什么时候的事？”

        毛利兰食指点点下巴，眼睛朝上看，回忆：“应该是前两周的事了，班里的同学还帮着饭田同学组织了一场搜寻活动，你那个时候在帮目暮警官他们抓怪盗基德，应该是没注意到叭。”

        铃木园子星星眼：“怪盗基德！”

        “啊不对不对，我们在讲饭田家的事！”她挥挥手，像是在打散自己偏离到空中的念头，“前阵子饭田的妈妈失踪了，这几天饭田也失踪了，你们不觉得很蹊跷吗？”

        “确定是失踪吗？”工藤新一重新打量饭田纱绫的课桌，女孩的桌椅干净整洁，足以看出她平日是个讲究细心的人，他们这一届用的是新的桌椅，也没有换座位的习惯，因而从那毫无刻痕与脏污的课桌也能看出来，饭田虽然在同学们心中比不上班里的热门人物，但也绝不是被人欺凌的对象。

        一家里两个人先后失踪，这件事的概率简直小到微乎其微。

        但根据工藤新一平日在班级里观察到的情况与刚才根据课桌情况的推测，女孩似乎也不是因为在学校不如意才会不来。

        大部分在校生不来学校，除了正常情况，大抵也只有是因为学校里有不愿意面对的东西，才会选择逃避，工藤新一曾经遇见过男孩因为表白失败觉得太丢脸，因而逃课整整一个星期的事件。

        “肯定是失踪啊，听说昨天饭田的父亲又去了警局报案，如果不是突然失踪，去警局做什么？”铃木园子叉着腰，“而且重点是……”

        “噔噔噔~噔噔蹬蹬~”上课铃响。

        铃木园子急急忙忙扭身跑，在老师迈进教室前一秒成功落座。

        “今天这堂课，我们来讲母……”

        工藤新一撑着脸听课，满脑子都在回忆饭田纱绫前段时间的行为举止，可惜他实在很难在班里不熟的同学身上投入过多注意力，在脑子里记忆宫殿里扒拉半天，也只能记起饭田纱绫曾经因为午餐便当丰盛美味而被同学们羡慕过好一阵子，大家非常愿意和纱绫交换饭菜……

        他盯着饭田纱绫的书桌出神。

        “啪——”一个圆滚滚，团成坨的白色球体轻飘飘砸过来，在书桌上滚了两滚，撞上笔尖，不动了。

        工藤新一连头都不用回，就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纸团。

        男生迫不及待地摊开纸条，上面是铃木园子褶皱的笔迹——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

        “啊？”充满怒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工藤新一没敢多看，赶忙把纸条塞进口袋，慌乱起身。

        “叫那么多声都不回答，脑子里想什么呢？早晨还没睡醒？”老师用书敲敲男生的课桌，一脸恨铁不成钢，“出去站会儿，清醒一下！”

        工藤新一巴不得呢，男生绷住表情没露出笑意，麻溜儿的窜出教室门，没注意到毛利兰关切的眼神。

        清晨的阳光穿过玻璃，斜斜照进空荡的走廊，工藤新一肩膀倚住墙，在晨曦中展开字条：

        “饭田前两天跟她的闺蜜说过——似乎就在前几天，她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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