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是人还是鬼啊？”面前的客人惊讶地望着我。

        “我是人。”我道。

        “我刚进来时，看到你穿着迎宾服带领我们坐下，才一分钟不到，你就突然换上服务员的衣服，出现在我们面前。”

        “怎么可能？我哪有穿迎宾服？”

        “但我明明看到你。”客人迷惑不解地望着我，突然，他有些恍然大悟道：“难道那个站在门口的是你姐姐？”

        “你是说那门口的迎宾，小翠？”我开始有些明白。

        “是啊！”

        “不是，我们不是姐妹。”

        “那怎么会如此般相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客人摇头叹道。

        “呵呵，以后你看久了，就会觉得不像了。”我笑了笑，转身走开。

        有些客人总是说，我与迎宾小翠长得非常相似，甚至还会夸张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但这里的老熟客与同事，却没有一人认为我们相似。

        为这事，我没少解释，甚至有些苦恼，最奇怪的，是别人总把小翠认成我，而及少把我当成小翠。

        有些客人看到我就说：“请你出去吃饭，你说没空，原来你约了别人吃饭，这么不给面子？”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明白，他们看到的是小翠。

        小翠是这里的迎宾，不太高，只有一米五六左右，长得小巧玲珑、唇红齿白、五官精致，是一个古香古色的清纯美人，她并不性感，但却娇艳欲滴、人见人爱，让人总想拥入怀中细心呵护，就像红楼梦中的林黛玉。

        可她的性格，却一点也不像她的外表那么友善，她高傲又现实，对我们服务员爱答不理，她的笑容，只留给她感兴趣的客人，平日里也是我行我素。

        在许多客人总说我们相像时，我也纳闷去问过同事们，但她们的回答都是不像，最后，还是收银员兰对我道：“其实你们的气质很像，同样的瓜子脸、五官精致、肌肤白皙，身形，你要高大一点，小翠削瘦一些，你们的头发同样又直又长，给人第一印象，都是那种非常清纯的中国古典美女。”

        “可是头发，我们上班时都是盘起来的。”

        “是啊，你们俩盘的发型也差不多。”

        能与小翠长得相似，我很开心，因为小翠的美貌，让我震憾，这是我见过最清纯精致的脸，比电视、电影里的明星更好看，我对她第一印象非常好，有时我会注视她。

        我不得不承认，我第一次见她时，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像一个相识许久的朋友，所以，刚来上班时，我对她很有兴趣，甚至会主动与她说话打招呼，但结果却让我很失望。

        小翠基本不搭理我，我见到她，热情打招呼，而她只会对我敷衍一笑，而且这个笑容，总是皮笑肉不笑，我如果没有主动说话，她见到我就是熟视无睹。

        我感觉她对我有些许成见，甚至觉得她讨厌我，慢慢地，我也不与她打招呼，来这里工作三个月了，我们交流不超过十句，更多时候像一个陌路人。

        小翠在这里上班，像李娟一样，也是完全为了打发时间的，据其他人说，小翠早就被一位很有钱的老板包养起来了，她非常有钱，她只不过是为了好玩才来上班的，反正一个人在家里也无聊。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是如此惊讶，原来清纯外表下的她，内心却一点也不单纯，难怪她眼光如此高，就像眼睛长在头顶上，更感叹人生难于理解。

        不过，谁也没见过包养小翠的那个男人，有时我在怀疑，是不是别人造谣，妒忌她的美貌，而来中伤她的尊严，但后来的了解，证实了这一切。

        今天，我穿了一套牛仔裙走出学校，这是我昨天新买的，我很久没有为自己买过衣服了，当我看到这套裙子时，我就喜欢上这套裙子，第一次看到这套裙子，不是在商店里，而是在另一人的身上，这个人就是小翠。

        那天，看到换完衣服走出来的小翠，我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身上那套深蓝色的牛仔裙，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前方。

        几天后，我在一家商店里看到这套裙子，我试都没试，立即就买了下来，虽然花了将近两百元，但我还是依然痛快买下，我相信，我穿上一定会非常好看。

        事实证明了我的感觉，我长发及腰，如瀑布般披散在后背，脚上配着一双细高跟凉鞋，再穿着这套裙子，亭亭玉立地走出来，立马引来一片喧哗，开始，是女同学们羡慕的目光，接着，就是男生们贪婪的表情。

        我从来没有穿得这么漂亮过，更多的时候，我身上穿的是休闲装，总是把那曲线分明的身材包裹起来，但今天，算是破天荒的例外，只是裙子，我有些许不满意，就是感觉裙子太短，我害怕会走光，换完衣服走出来，我花了很大的勇气。

        走在马路上，我高高把头抬起，风轻轻吹起我的秀发，黑发在空中飞扬，路边走过的行人都回头遥望，当我穿过一条马路时，几个坐在车里的男子，对我吹起口哨。

        我有些心虚地快步离开，可我刚走到对面时，又有几个年轻男人，对我发出一片呐喊，接着也是口哨声，马上引来更多人对我的注视，我扬起头，向前大步走去，他们在一旁大声淫笑，并跟据我的步伐喊着“一！一二一！一二一！停！”

        他们的调侃戏弄，让我羞愧尴尬、满脸通红，更引来旁人一阵狂笑，我恨不得冲过去，给他们几大耳光，但是我不敢，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只能任由他们放肆调戏，唯有快步离开。

        我有些后悔了，也许我不该穿这种裙子，甚至，我有些委屈，街头穿短裙的女孩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戏弄我？我恨死这些男人，恨不得冲上前去，把他们的嘴都打歪，把他们的眼珠，挖出来当球踢。

        过后回想，我的想法真残忍，怎么能因为别人看了你，对你叫了几句，就把别人的眼珠挖出来，还要当球来踢，真吓人，我觉得我有暴力倾向。

        星期六，小翠有事请假没来上班，迎宾的工作没有人做，经理让我去顶小翠的班，因为我的身型与小翠差不多，她的礼宾服我可以穿上。

        当我穿上迎宾服，站在镜子前，我兴奋不已，一直以来，就觉得迎宾的礼宾服漂亮，像婚礼中的新娘般，只不过不是白色也不是红色，而是粉红色，今天我穿上这身衣服，我感觉我就像灰姑娘换上了新装，坐进了南瓜车里一样开心。

        在上班时间里，我热情礼貌地招呼着每一位到来的客人，很快一个小时就过去了，我的下班时间也到，但进进出出的客人还是很多，经理问我今天能不能多上一个小时的班，我爽快答应，因为我还想穿这套衣服久一点，好天真的想法。

        餐厅的隔壁，就是打桌球的地方，与我们西餐同是一个老板，所以常会有客人边打桌球，边点西餐食物。

        而且桌球厅里的服务员与我们西餐厅服务员，都是混合居住在一起，所以大家都彼此熟悉，常会一起聊天出去玩，不过迎宾，只负责西餐的客人，桌球厅那边一概不管。

        一点多后，来吃饭的客人渐渐少了下来，无聊中，我常会转头看客人打英式台球。

        老板早早过来，他是一位勤奋的老板，每天都会过来看看，但一般只是停留一会。

        今天，他过来并不是来检查工作，而是来陪客人，桌球厅二号台上有四五个男人，他们在打桌球，老板却站在一旁陪同，或者与坐在椅子上的客人聊天，并亲自帮助记分。

        这四五个男人，除了一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其他都四五十岁，个个天庭饱满、地角方圆，其中有两个还长着将军肚，看来非富即贵，否则，老板也不会如此重视，亲自作陪。

        他们来这里打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了，一直难分胜负，突然，我看到那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一直在望着我，我急忙转过头，不想他却离开座位，来到我面前：“你是哪里人？”

        “湖北的。”我老实交待，老板都要看他们脸色，我不敢太嚣张。

        “新来的？”

        “来了三个月。”他有些瘦，不是一般的瘦，是非常瘦，不高也不帅，有点丑还有点矮，感觉不超过一米六，男人这样的身高，算是半残废，但却很有气势，这就是成功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自信。

        “你叫什么名字？”他继续问。

        “周淑芯。”你查户口啊，我心里想着。

        他对我笑了笑，伸手打开他的包，我心想，不会聊几句天，你就给我小费？有钱人花钱这么大方吗？他由里面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这是我的名片，你有联系方式吗？”

        我诧异地接过名片，摇了摇头：“我没有电话。”

        “那我怎么找你？”他皱了一下眉头。

        “来这里吃饭。”我自然而然的回答，这句是我几个月来说得最多的，每当有客人问我怎么找你时，我马上就会说，来这里吃饭就可以找到我，无形中，我总是在帮天马餐厅打着广告，拉拢客源。

        他笑了笑道：“我很少来这里的，我想请你去外面吃饭，我不想来这里吃东西。”

        “那你可以打餐厅的电话找我。”不知为何我会主动告诉他，难道因为他是有钱人，但我也见过许多有钱人，而且又帅又有钱，他长得既不帅又不高，我有点迷惑。

        “好吧，你写给我。”他又笑了，我觉得他笑起来好丑，看得出，他平时是很少笑的人。

        我拿起笔，写在纸上递给他，并告诉他，最好是中午或者晚饭时打，因为这些时间，我才在上班，他心领神会，把纸条收好走回桌球厅去。

        他离开后，我发了一会呆，我今天是中邪，还是被鬼迷，往日别的客人为了要一个找到我的电话，就是软磨硬泡，我是既不告诉也不搭理，可是今天，我怎么这么主动？

        而且，这个男人一点也不好看，甚至有点丑陋，我对我今天的表现非常失望，往日里，总以为自己与众不同，看来我也是俗人一个，看到有钱的男人一样会恭维，我有些看不起自己，原来我的清高是如此虚伪，今天我所说的话，让我不可思议。

        拿起名片，他果然是一个有钱人，上面印着多家公司的董事长，姓方，后来我一直都称呼他为方生，从未叫过他的名字，很多年后，我只记得他的姓氏，记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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