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欢迎光临！请问先生几位。”我对正走来的男子道。

        他尴尬对我笑了笑，结巴道：“我，看，看。”

        “好的，随便看。”我微笑点点头。

        他走到进入大厅的门口，向里张望了一下退回来，走到我的身边，微笑看着我。

        “你好！白天只开包房，大厅晚上七点才开。”我说道。

        他向我礼貌点头微笑。

        “先生不是来玩的吗？”

        他又点点头。

        “是不是到虎门观光，顺便上来我们这里看看？”

        他还是点头。

        “那需不需要我为你介绍一下，我们这里的各种娱乐？”

        他摇摇头，并在咨客台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

        我有些纳闷，这个人怎么就只会点头摇头，他依然微笑望着我，我走回咨客台边：“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可以，给我，一杯水吗？我要、要吃药，喝！”他边说边比划着。

        “好的！您请稍等。”

        说完，到里面水吧台，拿了一杯温水出来递给他，他急忙向我道谢，真的由背包里拿出药来，看到我注视着他，他对我笑笑，依然结巴道：“我，感冒了，有点。”

        “哦！”对于他说话，我感觉好郁闷，他二十五六岁，大概一米七的身高，长得也算一表人材，怎么说话却是口齿不清？原来是个大结巴，太可惜了。

        吃完药后，他把杯子递还我，点头感谢，弄得我也有些不好意思，连连回礼，由他进来那么一会工夫，就不知道点了多少头，道了多少次谢，用得着这样吗？感觉礼貌过火了。

        “你好！我，是日本人！很感谢你，的水，谢谢！”

        “啊！你是日本人啊？”我张大眼睛，看着他：“原来不是中国人，难怪说话都说不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早知道就不用对他那么客气了，妈的！是鬼子。

        “嗯！我，刚刚来到，中国，不久。”他一字一句道。

        “哦。”听他讲话，我感觉有点累。

        “我会听，还会写，中文，但讲得，不好。”他开心对我笑。

        “这样，那已经很不错了。”我也笑了笑。

        他依然结巴说着中文，而且看他的迹象，并没想走的意思，唉！反正下午没客人，我一个人在这里也空闲。

        他口齿不清地对我说着断断续续的中文，他越讲越兴奋，还谈起中国的各种文化与历史，问别的，我可能不太懂，但中国的历史，可是我的强项，正好让这小鬼子，见识一下，我们大中华的千年文化，顺便鄙视讽刺一下，他们所谓自以为是的大和民族。

        我缓缓说起中国历史，他听得津津有味，我话锋一转道：“你知不知道？你们日本最早的文明与智慧，是中国人带过去的？”

        “嗯！的确有这样的记载与说法，我们都学习中国文化，崇拜中国文化。”

        奶奶的，说这几句，居然一点也不结巴，难不成是假装的，我疑惑地望着他：“但你们日本人忘本，忘恩负义，还入侵中国，发动战争，你们是强盗民族。”

        他马上紧张结巴道：“那是，战争，战、战争是残酷的。”

        “战争当然是残酷的，历史有过数不清的战争，在战争的世界里都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但你们实行战争的手段却是抢光、杀光、烧光政策，手段凶残恶劣、大肆屠杀、人性灭绝……。”

        “别说了。”他打断了我的话，看着我道：“好吗？别说这个，这、这只是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拉到，我们。”

        “呵呵！”我冷笑道：“中国有一句话叫父债子还，还有一句叫杀人偿命。”

        “你，那么恨，我们，日本吗？”

        “不恨。”我笑道。

        他紧张的神情马上放松，感激地望着我。

        “只是恶心与讨厌你们，你们不值得我们恨，如果你恨一个人，说明你心里也很在意这个人，所以我不恨你们日本，只是有些讨厌你们、鄙视日本。

        当然，我也知道你们日本不全都是坏人，也有许多善良的人民，甚至对中国做出许多的贡献与帮助，这样的人，我也表示深深地感谢。

        但你们日本政府的态度，让我们中国人民很反感，还有就是你们日本人的很多作风让人恶心，对中国的伤害，让中国人民心寒。

        你们的平常习俗非常变态，许多国家的人都称你们是变态民族。”反正与你不熟悉，更没有感情，所以我说话直截了当。

        他望着我，没有出声，接着把头转过去看着远方。

        我得意地昂起头，心想着，怎么了？不爱听是不是？不爱听就滚吧？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他还是在沉默。

        我反而有些不自在，皱着眉头，冷嘲热讽道：“你干嘛？怎么了？几句话就让你受伤了，你们小日本不是很坚强吗？”

        他还在沉默。

        什么人来的？又不走，也不出声，是不是想着什么阴谋？

        “可以，不说，战争吗？”他终于说话了。

        “害怕啊？”

        他摇了摇头：“我刚来，中国，我喜欢，中国，喜欢，中国的历史，文化。”

        “中国的历史与文化，有脑子的人都会喜欢，那是宝藏，所以你们就发动惨无人道的战争来抢。”我打断他的话。

        “我，没有。”

        “你没有，但你爸爸、你妈妈、你爷爷、奶奶、你外公、外婆你的祖辈们有。”

        “那是，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留在，我们的身上。”

        “杀人偿命，父债子还。”怎么说着又绕回来了。

        “我喜欢，中国！”他轻轻道。

        晕倒！他能不能说点别的，我道：“中国什么都有，万里沃土、锦绣山河，这么好的地方，谁不喜欢？”

        “我不想，你恨我。”

        “谁恨你了？”我感到莫明其妙。

        “你说，讨厌，日本。”他低着头。

        “恨与讨厌不一样。”

        “你讨厌，我吗？”他期盼地望着我。

        “没什么好感。”我随口说道。

        他马上脸上有些伤痛。

        “但感觉你也没有什么让我讨厌的，除了你那日本人的身份。”看着他那可怜样，我有些不忍心，不过我说的也是真话，的确他没有什么让我讨厌的。

        “真的！”他眼睛里闪着光芒：“那你，那你还会给我，讲中国，的故事吗？”

        “啊！”我迷惑地看着他。

        “教我，讲，中国话，我会好好学。”他笑逐颜开：“我，也可以，教你讲，日语，讲日本的事故。”

        “日本话有什么好学的？日本的故事还不如我去看书，听你讲故事，我只怕要听到明年才能听完，除非你教我一些实用的东西，但相信你也不愿意，日本人很阴险，听说垃圾就卖到我们中国，好的就留在本土。”我不屑道。

        “不会，你想学什么？我，我知道，都会教你，我，我是学习，经济的。”

        跟他说话真累，一会结巴一会不结巴，有时等一句话出来要等老半天。

        “这是，我的，名片。”他递给我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在太平郊外工业区一家日企，他的职位是一名经理，上面的名字是武田吉也。

        在书上看到，古代日本从中华文明中吸收了大量的营养，姓名文化也不例外，日本的贵族和武士，一般有两个名字（改名、被赐以苗字，还不算）：小名和大名，部分人出仕而有官位，部分人出家而有法名、院号，部分人仰慕汉学而有表字——为了表示尊敬，这些东西也往往随名字一起带出来，形成长长的一串。

        一般规律，是有官位以官位代替小名；有法名、院号的，在家修行称法名，前加“入道”二字，在寺修行或死后称院号，而农民一直只有小名和绰号，商人再加个商号，到明治维新以后才有姓和大名，今时今日的我们，看起来就是非常复杂，难以理解。

        “我以后，可以常来，找你吗？”他望着我。

        “找我干嘛？”

        “讲话，讲中国历史，我喜欢听你讲，教我，中文。”他兴致勃勃道。

        “那要看我有没有空。”我扬起头。

        “我，等你，好不好？你下班，我们一起，吃饭。”

        “你请我吃饭？”

        “嗯！”他点着头。

        “吃什么？”

        “我，不知道，我刚，来这里，不了解。”

        “那我带你去吃吧，你给钱就可以了。”我笑道，接着又不放心问：“你有没有钱？”别是个日本穷鬼，一会没钱付账。

        “我，我有钱。”他兴奋地指着自己的包笑道。

        “那等我下班吧，我带你去吃什么呢？有一个地方不错。”

        他点着头，就真的坐在一边等着我，七点下班后，我带着他来到小木屋西餐厅，里面装修别致清静，很适合聊天说话，吃饭时，他吃得很少，而是喝了两瓶青岛啤酒，我问他怎么不喝日本啤酒，而喝我们中国的啤酒，他说他喜欢青岛啤酒觉得好喝。

        这餐饭，他基本没有说什么话，而是拿出来纸与笔，我讲他写，这样避免我总要慢慢等待他结巴讲完，没想到，他能写出一手漂亮的汉字，比我写得还好，让我心生妒忌，心有不甘。

        我们谈了很多，他也与我讲了许多日本的地理风俗与生活，当语言无法表达时，他会在纸上写出来，如果我说的他不懂，他会打断我的话，写在纸上请我详细解释。

        很早就听说日本人勤奋好学，看来真是不假，我一直觉得我与周围的人比较起来，也算是勤奋好学的人，但与他相比差距甚大。

        我们聊到差不多十一点，我才提出要回去休息，他有些依依不舍，告诉我，后天，他又要来找我。

        第三天，他真的又来了，我们再次在同一个地方吃饭聊天。

        我给他讲了中国历史神话，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补天的故事，其实这些故事，都是我小时候看书讲给同伴听的，没想到他这个二十几岁的男人，听起来也津津有味。

        这晚，他没有回郊区，而是选择住在太平闹区，因为我说明天休息，他要与我吃饭聊天，这小日本也太勤奋了。

        在后来的日子里，一有空闲他总会来找我，找我聊天，讨论生活，武田吉也是学经济的，所以他最关心的也是市场经济，但对于九七亚洲经融风暴我并不懂，但他常会时时讲起，各大新闻报纸上也都曾经报导：

        1股市价值下滑2成至5成

        由1997年10月开始，亚洲各国及地区，除了中国外，都面对股市的大幅下跌。日本及台湾下跌约2成，余下的地方都超过4成；马来西亚更下跌超过5成。在短短期间，各国及地方都损失四成多的资产，情况实在令人惊心。

        2汇市价值亦出现贬值

        经过金融风暴，各国及地方的币值都相继下调。四小龙，除香港维持联系汇率免去贬值可能性外，其余亚洲国家及地区的货币〔中国除外〕有30至80的贬值。印尼的贬值更高达340。这些都对整体资产价值做成庞大的打击。

        3贬值后出入口不升反跌

        有些政策人士，特别是国际组织如世界银行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都认为贬值会有助于出入口的竞争力，刺激经济复苏。但事实却刚巧相反，1998年的预测，除了印度外，其余各国和地区都出现负增长。出口下跌的估计达5至10。而入口更出现大幅减少。除了台湾和香港只下跌6至10，其余下跌超过12以上；泰国和印尼更大幅减少3成。显示贬值不一定可以增加出口，减少入口也只能延缓而已。

        4经济前景都出现相当负增长

        结果，亚洲各国和地区的经济由高速增长突然转为负增长。除中、印、台外，余无一幸免。韩、马、泰估计负增长6-8；印尼则出现可能18的大幅负增长。

        5失业情况急趋恶劣

        当整体经济呈现负增长时，失业问题肯定急趋恶劣；所有受金融风暴影响的国家及地区，失业率都较前一年增加一倍以上。表5显示除台湾及新加坡能维持低于4以外，余下都超过5；韩国、菲律宾及印尼等地被估计其失业率急升10以上。

        6工资下降、楼价下跌

        由于失业人员大增，造成劳工市场供大于求。企业雇主趁机调低工资，减少成本。例如香港的工资普遍下调1-2成。同时，因消费力减弱，销售市场欠佳，用者无法负担高昂楼价或租金。造成楼价及租金也下跌。香港的情况尤为厉害，楼价下跌达3成。

        第一阶段：泰铢危机爆发并波及整个东南亚，各国汇率屡创历史新低，股市持续下跌。  7月2日，泰国中央银行宣布实行浮动汇率制度，取代泰铢对一揽子货币的固定汇率制，泰铢危机爆发，当天泰铢汇率下跌20。一场以泰铢危机开始爆发的金融危机迅速波及其他东南亚各国。

        7月11日菲律宾宣布实行汇率自由浮动。8月下旬至9月上旬，印尼、马来西亚、韩国、新加坡等国货币相继与美元脱钩。在汇率制度变动下，东南亚货币汇率屡创历史新低，同时受货币汇率下跌影响，东南亚各国股市狂泻不止。

        第二阶段：台湾和香港汇市再次受冲击，香港股市暴跌引致世界股市巨幅震荡。10月17日，在东南亚金融风暴中坚守了近四个月后，台湾放弃与美元挂钩，宣布自由浮动，导致台湾汇市和台湾股市重挫。

        随后国际金融投机家第四次狙击仍坚持联系汇率制的港元，香港特区政府被迫动用外汇储备基金维持联系汇率制。在港币流量受控，利率大幅上升，各大银行相继提高拆放贷利率和短期同业拆借息口后，港元汇率迅速平稳下来。

        但这次港元保卫战付出的代价十分沉重。10月20日至10月28日，香港恒生指数就从13601点跌破1万点大关，跌幅达334。其中仅10月21日--24日港股市值损失高达8000亿港元。10月28日后，香港股市大跌导致纽约、伦敦、东京股市震荡，反过来又带动香港股市剧烈震荡。

        第三阶段：东南亚金融危机冲击韩国和日本。进入11月份以来，韩元加速贬值，韩元危机爆发。到11月20日，韩元汇率跌至1139兑1美元，跌幅达两成有余，以美元表示的国际购买力减少五分之一。

        接着日本山一证券因1065亿日元的外汇亏损和1583亿日元的证券交易亏损，于11月24日宣布倒闭，东京股市大幅下跌，随即带动纽约、伦敦股市的连锁下跌，亚洲金融风暴蔓延至日本。

        12月8日，东京外汇市场上日元对美元的汇率跌破130日元兑1美元的水平，创1992年5月以来的最低点。

        每当拿着报纸他对我说起市场经济时，总是忧心忡忡，而我却只能静静听他诉说，对市场经济我是真的不太懂，但由他的话中总是能看到他为日本的前景与经济而担忧。

        常会告诉我说，日本的股票又跌了，日元又贬值了，他总是在关心着日本的一切动向，我有点感动，感动于他对自己国家的关心，时时都在注意着日本国内的一切。

        虽然他已经背井离乡到中国，但时时都不忘记自己的祖国，默默地关注着，这个一开始让我缺泛好感的日本人，居然让我有些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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