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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许愿


《有意招惹》柿橙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程宗遖是怎样的一个人。

        是放浪形骸,也是绅士温柔。

        是她的造梦人。

        -

        再次遇见程宗遖的那天,虞粒经历了很多糟糕又堵心的事情,但因为遇见了他,让这一天,变得注定不平凡。

        今天周六,高三生中午才放假。

        其他同学都在因为即将到来的回家睡个觉就结束的短暂假期而兴奋,只有虞粒格外心浮气躁烦不胜烦。源头是因为一条微信消息。

        来自她的母亲蒋潇雅。

        一大早蒋潇雅就发消息提醒她今天是唐元强的五十岁生日,记得早点回家。

        唐元强是虞粒的继父,他很有钱,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即便已经年过半百,依旧仪表堂堂。蒋潇雅很喜欢他,准确的来说是很喜欢他的钱,嫁入豪门是她一辈子的梦想,带着她这么大个拖油瓶都能顺顺利利入豪门,这也称得上是蒋潇雅的本事。

        然而虞粒却厌恶这样的豪门生活,更厌恶改善她们母女物质条件的唐元强,在她眼中不过是个衣冠禽兽、虚伪小人罢了。

        她才不想去参加死老头儿的生日宴,光是想想都觉得晦气。

        上完上午最后一节课,虞粒背着书包离开学校,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网吧,开了一台机子,账户里余额充足,足够让她混到明天下午直接回学校。

        中午买了桶泡面配了根儿肠,吃了之后玩了两把游戏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

        她拉过外套帽子蒙住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

        她是被腿给麻醒的。电竞椅就这么点儿大的位置,整个人都蜷着,时间久了虞粒都感觉腿不是自己的了。

        她将外套从头上扒拉下来,眼神呆滞的盯着电脑屏幕,等麻劲儿缓过来后,盹儿也醒得差不多了。

        嘴巴很干,她下意识去摸书包里的钱包,准备去买瓶水,结果一看书包,傻眼了。

        书包拉链是拉开的,里面的书被翻得乱七八糟。

        书包里并没有她的钱包,她突然后知后觉想起来,她中午去买了泡面后顺手就将钱包扔在键盘旁了。

        抬眼看过去,更傻眼了。

        不仅没看见钱包,手机还不见了。

        但桌面上摆着她的身份证和学生证饭卡之类。

        她蹭的站起身,跑去前台对网管说她东西丢了,让网管调了监控出来。

        虞粒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她旁边坐了个男生,跟她隔了一个走廊,当她买了泡面回来把钱包扔在桌子上时,那男生就扭头看了一眼。

        之后她蒙头睡着了,男生往她那边看的频率越来越高,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直到见她彻底睡死过去,他这才四周张望了一番,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她身边。

        他戴着鸭舌帽,再加上他知道网吧里有摄像头,所以就找了个口罩戴上,彻底看不见他长什么样。只能依稀看清他的穿着,简单的黑外套和牛仔裤,脚上一双黑色的类似于老北京布鞋。

        但是看体态,年纪应该不大。

        他抓起她的钱包,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好半天。

        随后将身份证学生证这类的证件给她留下。这大概是这个贼作为人最后仅剩的一点的良知。

        跑路之前不忘翻一番她的书包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最后再一同顺走了她的手机。

        其实她钱包里根本没多少钱,零零散散也就二百来块。

        值钱的是那个钱包。

        爱马仕的小牛皮。

        这是蒋潇雅用剩下的旧款。蒋潇雅天性虚荣,自己要披金戴银整天在那些富太太面前嘚瑟不说,连带着她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三狗也必须保持体面,说白了就是别给她丢脸。

        “你钱包里有多少钱?”网管也意识到真的遭了贼,她打量虞粒一眼,不痛不痒说:“要不要报警?”

        虞粒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又遇到这种糟心事儿,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话出口别提有多冲:“可真行,一句报警就完事儿了是吧?出这种事儿,你们网吧有责任你知道吗你!”

        “我说小妹妹,看你长得漂漂亮亮的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你自己要睡觉,自己不保管好贵重物品!倒打一耙我可不认啊。”

        网管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很明显对这类突发状况已经见怪不怪,反驳起来游刃有余。随手一指墙上挂着的牌子,上面写着:贵重物品自行保管,丢失概不负责!

        “看到没?牌子上写得清清楚楚。”

        虞粒肚子里的火气烧得越来越旺,可她也清楚是自己大意,只是她情绪太过不稳,烦得她想骂娘,所以才会把火气撒在别人身上。

        报警就算了,一是报警也没什么卵用,追肯定是追不回来的。二是懒得折腾,再加上她也不想把事儿闹大,她还是个十七岁的未成年,万一到时候去了警局,要是警察让她叫家长,或者通知学校怎么办。

        这回只能自认倒霉。

        其实网吧是确实有责任的,但她也懒得跟网管扯皮,黑着脸回到了座位,看到摆在桌上的证件就来火儿。

        她抓起来揣进兜里,咬牙切齿的骂:“狗东西,最好别让老娘再看见你,弄不死你!”

        现在身无分文了。

        幸好还有电脑,虞粒直接打语音电话给好闺蜜陈妍宁求助,让她送二百块钱过来,明天还给她。

        陈妍宁来了网吧之后,虞粒向闺蜜述说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两姐妹坐在一起骂骂咧咧,吐槽得热火朝天,到了傍晚六点,陈妍宁妈妈叫她回家吃饭这才离开了网吧。

        本来陈妍宁邀请虞粒去她家睡一晚,虞粒拒绝了。

        这年头,人还真离不开手机,本来打定主意不回家,这下手机也丢了,她还是逃不开要回家一趟。

        被偷的手机是蒋潇雅给她换的新款,家里还有个旧手机,她得回去拿。

        到了晚上快十一点,虞粒这才打车回了唐家。

        唐元强的宅子在京市才开发不久的别墅区,去年才搬进去住。

        看到紧闭的别墅大门,虞粒郁闷的叹了口气,要进去得刷卡,卡在钱包里。那缺德玩意儿没给她留下,再一次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其实她大可以按门铃,可她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她这么久没回去,蒋潇雅见到她了还不得一阵狂轰滥炸。

        现在都十一点了,估计生日宴早就结束了,她偷偷溜回去没人能发现。

        于是她跑到了院墙边,找了个好爬的位置,起跳了好几次才抓稳,好在墙不高。

        墙上攀爬着茂密的藤蔓月季,开得正盛,大片大片的红映入眼帘,花香扑鼻,惹得虞粒连连打喷嚏,她坐在墙头喘着粗气,摊开手掌心看了看,月季根茎的刺扎得手心全是红痕。

        她嘶了声。

        寒冷的十二月,一阵风吹过,凛冽刺骨。

        风将花香吹散。

        不知道是不是虞粒的错觉,一丝丝轻薄的烟草味似乎也混入风中,吹到了她的鼻息间。

        她没在意,手小心扶着,准备一鼓作气跳下去。

        正在起跳的同时,然而伴随着一个抬眼,猝不及防看到了站在几米开外的一个人影。

        “我靠!”

        虞粒心头一跳,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可不轻,一个慌乱脚挂住月季藤蔓,重重一扯,藤蔓哗啦啦的响。

        “砰-----”

        她从墙头摔下去,这动静,好像大地都颤动了一下。

        月季花瓣如同春日细雨般扑簌簌落下来,铺了一身。

        这一幕毫无浪漫可言,只有她龇牙咧嘴的倒抽气儿声:“阿西”

        摔得她仿佛要散架,她艰难的爬起来,暴躁的扫开身上的花瓣,气势汹汹的瞪过去:“你是人是鬼,想吓死谁”

        四目相对。

        猝不及防。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虞粒的声音迅速降低,直至被堵在了咽喉中。

        是个男人。

        他站在凉亭里,身形挺拔,站姿散漫。

        寒冬腊月,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衣袖挽至小臂,外露的那截儿肌肤,是冷白色,却也有大片暗黑,似乎是刺青。

        身下是熨烫笔直的西装裤。

        他一手举着手机打电话,一手夹着烟,指间有明明灭灭的猩红在闪烁。

        他身于暗处,那点朦胧的庭院灯微不足道,丝毫没有映进凉亭半分。但手机亮着,贴在他耳畔,隐隐照亮了他的侧脸。

        能隐约看见他高挺的鼻梁,下巴上浅浅的胡茬,像是特意留的。清晰流畅的下颚线条。

        以及,那双深邃又犀利的眼睛。

        他默不作声的侧头看着她,目光轻飘飘的没有一丝波澜,但就是让虞粒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像是蛰伏在暗处的猛兽,危险、倨傲、玩味。

        虞粒眼皮一跳,竟莫名有点心虚,不确定他到底听没听见她刚才那句毫不客气的指责。

        她被这气场震慑到,有些局促的站起了身,随手拍拍身上的灰,小跑着离开。

        可转念一想,这是她家,她有什么好怕的。她这幅落荒而逃的样子,搞得好像她是个翻墙的贼一样。

        那根反骨开始作祟,带动着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傲气劲儿,她继而放缓了脚步,昂首挺胸的朝凉亭走去。

        “我可不是贼!”难掩嚣张跋扈的架势,下巴一昂:“我就喜欢不走寻常路。”

        她大摇大摆从他身旁走过去。

        这时,身后隐隐传来一记短促的笑声,沉甸甸的,像是轻嗤。

        虞粒下意识回头看去,他没有再看她,继续打着电话。烟递到唇边,吸了一口之后白色的烟雾从口鼻中徐徐飘出来,朦胧了他的面容。

        此刻四周一片寂静,虞粒隐隐听到了从他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的女人声音。

        听上去委屈得很,像是都要哭了,十分小心翼翼:“我刚才听到了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她是谁?你又有新女朋友了吗?”

        虞粒意识到原来这男人跟女朋友在闹分手,她也没兴趣围观这种无趣的分手大戏,当正要迈步离开时,她听到了男人说话的声音-----

        “你觉得,你有什么立场问这种问题?”

        声音很沙,磁性,一种哑沉感。是典型的烟嗓,却又不像是那种抽了太多烟导致的感觉,很自然、浑然天成。

        明明是冷酷无情的一句话,但语调中却又带着点笑,懒懒的,很勾人。似乎蒙上了一层温柔的假象,给人他是在轻哄的错觉。

        虞粒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几乎是一瞬间转过身来。

        原本平静的脸上划过剧烈的异样,掀起了一片熟悉的浪潮。

        他已经缓缓走出了凉亭,与她背道而驰,走进了更深的夜色中,她更加看不见他的模样。

        似乎只是昙花一现的幻觉。

        虞粒愣在原地,细细回味着刚才的一幕幕,那声音一遍遍在耳边重复。

        而拥有这声音的主人,他放荡不羁、游戏人间,记忆中的他,是属于音乐的。他也从来都不是西装革履的。

        巧合吧。

        不可能是他。

        虞粒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稍稍回神,跑出了花园。

        出乎意料的是这么晚了,生日宴还没有结束,而她正要后厅偷偷溜上楼时,正巧被蒋潇雅逮了个正着。

        “你怎么回事!电话不接,这么晚才回来!”蒋潇雅穿着华丽,妆容得体。但看到虞粒这灰头土脸的样子时,狠狠拧着眉,气得连鱼尾纹都明显了些。

        她揪着虞粒满是灰尘污垢的外套,质问:“上哪儿鬼混去了?!”

        虞粒不想跟她废话,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去玩了。”

        她扯回自己的外套,迈步往前走,结果蒋潇雅又一把将她给拽了回来,脸上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厌恶和怪罪,“你这鬼样子,让客人看到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虞粒在网吧呆了一个下午,身上沾满了烟味,蒋潇雅使劲儿戳了戳虞粒的太阳穴,“我从早上就提醒你早点回家,你给我当耳旁风!你最好老实交代,到底去哪鬼混了,一个女孩子知不知羞耻,这么晚”

        “对,我不知羞耻,谁生的我就随谁呗!”

        虞粒忍无可忍,呛了回去。

        蒋潇雅脸色猛一变,像是被戳到了痛脚,她扬手直接一巴掌甩到了虞粒的脸上。

        “啪----”的一声,格外清脆。

        扇得虞粒脸偏了偏,她皮肤白,被打的地方很快红了一大片,同时发红的也有她的双眼。

        不知道到底是被气的还是因为心寒,她鼻子发起了酸。

        但也倔强的瞪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蒋潇雅丝毫没有愧疚心,又去拽虞粒,“去哪!”

        虞粒用力一挥胳膊,回过头时,眼睛猩红,恶狠狠的磨着牙:“你再动我一下,我就让你和那老头儿更下不来台。”

        “虞粒!”

        蒋潇雅恨铁不成钢的喊。

        虞粒充耳不闻,径直往外走,速度很快,像是恨不得立马逃离这个地方。

        她从快走变成大跑,一边跑一边将眼泪抹干净。

        视线有短暂的漆黑,就是这么短的时间,突然与人迎面撞上。

        这一下可撞得不轻,再加上跟她撞上的人,身体硬得像块铁。

        本来就摔了一跤,现在再一撞,虞粒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疼,头晕目眩。

        火气就那么堆积在胸腔,蓄势待发。

        各种恶劣的话即将脱口而出之际,一道声音在头顶响起:“抱歉。”

        虞粒身体一僵,本能的睁开眼。

        当看清他的脸时,所有的疼痛、委屈、愤怒好似顷刻间消失。

        的确是花园里遇到的男人没错。

        背头,留着浅浅的胡茬,西装革履。

        这张脸,单单用一个“好看”来形容,实在太单薄。但这张脸,也的的确确,与记忆中的那张脸,完美重合。

        真的是他。

        “程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蒋潇雅立马端上温婉笑颜,走了过来,将虞粒拉到身前,笑着赔不是:“我女儿跟我闹别扭呢,让你见笑了。”

        “好好走路都不会了?”蒋潇雅暗暗瞪了虞粒一眼,随后又落落大方的介绍,“这位是你爸生意上的朋友。你要叫程叔叔。”

        ---

        虞粒从屋子里追出来后,正巧看到程宗遖手中拿着西装外套,上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商务车。

        她想也没想就追上去,跑到车前,敲了敲后座的车窗。

        车窗落下时,程宗遖正随手松了松领带,骨节分明的指间还夹着一根正燃着的雪茄。

        他慢条斯理吸了一口雪茄,看到来者之人是虞粒时,下意识降下他那头的车窗,半眯着眼,寥寥烟雾被他吐到了车窗外,夹着烟的手也顺势伸到了窗外。

        掸掸烟灰,这不紧不慢的动作,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慵懒的痞劲儿。

        他不动声色的绅士行为,让虞粒心里一暖。

        虽然很不想叫他叔叔,可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叫了:“程叔叔。”

        因为她并不知道他的中文名,她只知道他的英文名叫iancheng

        “嗯?”程宗遖很淡的扯了下唇,闲闲的敞着长腿,“有事?”

        “那个我要去我朋友家,我能搭个顺风车吗?”虞粒尽量做出一副软软糯糯的样子。

        “当然。”程宗遖抬了下眉骨:“我的荣幸。”

        没有问她到哪里,也不在意到底顺不顺路。毫无犹豫的答应。

        司机下车,替虞粒开了车门。

        虞粒道谢,上了车。

        从她上车后,程宗遖就将手中的雪茄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

        车内的空间很宽敞,他们之间至少还能再坐下一个人。

        虞粒用余光尽情打量着旁边的程宗遖,他手里握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衬衫袖子仍旧半挽至小臂。

        腕骨精瘦,戴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腕表。

        她也清楚的看到了他小臂内侧的刺青。

        很大一片,往上延伸,其余部分被衣料遮挡。露出来的部分,各式各样的复杂图案都有,但虞粒看到了其中的音乐符号,还有三个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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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弦被触动。

        开始蠢蠢欲动。

        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这才鼓足勇气,装出一副跟他闲聊的语气,问:“程叔叔,冒昧问一下,你今年贵庚?”

        程宗遖仍旧盯着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三十。”

        “哦,这样。”虞粒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她歪了歪脑袋,天真无邪的样子:“那你这个年纪的人应该不用微信吧?”

        闻言,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的手指忽而一顿,他的目光终于肯落到她的脸上。

        饶有趣味的翘起唇角,幽深的眼睛里布满了戏谑。

        虞粒倒也不闪躲,直勾勾的与他对视。

        丝毫不怕他洞穿她自作聪明的小心思。

        程宗遖又笑了笑,将手机递给她,顺着她的话说:“加上看看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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