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不能喜欢他

晚8点，炫酷的开场立刻燃起了全场的热情。

        安尘在侧后方看着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牧皑，动作干净利落，表情张扬肆意，大开大合的力度证明着他的身体应该没事了。虽然在休息室里说得得体周到，可心底的触动和担忧怎么也欺骗不了自己，眼前笑得灿烂的牧皑似乎又将他带回初始悸动的那个夏天。

        “嗨，同桌，你好，我叫牧皑，牧场的牧，白雪皑皑的皑。很高兴认识你，以后我们就是兄弟，我罩着你！在学校如果有人敢欺负你，我替你出气！”那时候第一感觉就是这个男孩干净帅气，阳光青春，活力无限，真诚大方，简直最美好的样子都在这一个人身上。一颗心，从此沦陷，仅自知。

        随着开场结束，他都难掩心驰神往。林逸看着好友的表情，和自己男朋友对视一眼：这忘得掉才怪！看来，好友的情路坎坷而漫长。

        突然，现场爆发出一片起哄声，原来在牧皑表演完，宋颖儿竟送花表白，并公开承认错误道歉，力挽郎心。撇开其他不谈，单单这份死缠烂打的勇气，安尘自愧不如。转身前往后台做准备，丝毫没注意舞台上，牧皑直接又狠戾的拒绝，丝毫没有婉转的余地，宋颖儿敢这么大胆，一是仗着自己长得好，又是女生，多少会让牧皑有所顾忌，而且毕竟分手不久，多少有些旧情，谁知牧皑这般决然的不留情面。宋颖儿下不来台的羞辱感让她哭着跑走了。一时，蔑视宋颖儿的，可怜宋颖儿的，赞叹牧皑的，佩服牧皑的，众说纷纭，好坏皆有。

        相对于宋颖儿的有恃无恐，柳离星的追求显得温和含蓄得多。

        后台，牧皑刚换下演出服，正准备去找安尘。路过安全通道时，见门虚掩着，两道熟悉的人影面对面站在楼梯口，安尘难掩惊讶，柳离星满脸痴迷。

        牧皑的脸色瞬间阴沉，这种桥段他太熟悉了，甚至刚刚才在他身上上演完。只不过地点不同而已。牧皑不动声色的隐在门后，有点紧张的窥听两人的对话。

        “学长，我不知道你……”安尘有点不知所措。

        “安尘，我首先是被你公开出柜的胆量震慑，又通过同学分享的关于你的一点一滴所吸引，直到帮你打比赛变成了欣赏，接下来在社团相处的这段时间，我越了解你，眼睛越离不开你，所有的情绪化成了喜爱。我们在一起试试吗？你不是也想谈恋爱吗？我觉得我能满足你的条件。”柳离星慌乱又认真，在心爱的人面前总是不自觉的想表现出最好的一面，任在别人面前如何巧舌如簧，这会儿总是差强人意。

        “你之前喜欢过男生吗？对于男生与男生之间的事你了解多少？这不是好玩的，我和其他同类人不一样，我是公开出了柜的，和我走一起都会被流言中伤，何况真跟我谈恋爱。打个比方，就算我尊重你，不把你公开，对外以兄弟相称，可是时间久了，难免不会被有心人看出来。这名声对你以后娶妻生子会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我建议你别轻易尝试。”安尘真心建议，他并不了解柳离星。他不想一时快意，给别人的未来添上不可磨灭的污点，虽然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并不自我贬低，但是不代表其他正常人能轻易接受这种感情，何况以后会扮演柳离星妻子角色的女人。

        “我之前没喜欢过任何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学习算得上我最重要的情人。我喜欢你这件事我也彷徨过，纠结过，甚至一度怀疑自己错把欣赏当爱情，但是每一次的接触都让我更坚定我的心。这次向你告白也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我知道你是个认真的人，我更加不想拿我的感情开玩笑。虽然我不懂男男情侣之间的事，你可以教我，我学习能力很强的哦，甚至我能自学成才。你都愿意考虑公不公开的事是不是代表我还有机会？”柳离星很走心，很让人感动。可能觉得气氛有点沉重，呼出一口气，玩笑到“如果我有幸追求成功了，我要在论坛上发帖炫耀，有个这么牛b的男朋友，为什么还要藏着掖着？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是情侣。”

        安尘好笑的看着柳离星，这人，真的很可爱。“我可没说接受你，还男朋友，有点远了吧？”

        “不远，不远，你答应我，立马就是了。你不也没拒绝我吗？”柳离星呼出一口气。

        安尘正色道“我不拒绝你，是我很欣赏你，如果可以，我愿意尝试改变对你的态度，我会试着去以喜欢你的方式相处。但是同样我无法现在就接受你，首先我现在没有对你恋爱的感觉，再次我……我心里有个人，虽然是没交往过的人，也已经打算放弃那份感情，可是毕竟还没有完全清除。所以对你来说并不公平，我不想跟你玩玩，希望能等我真的放下，能真正的爱上你，再接受你的感情。如果你那时还喜欢我的话，我也可以追你。”

        “我知道，你的想法我能明白，包括那个人……还有，我今天做错了一件事，为了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我找云时深求证了，用了点小聪明，不过我已经跟云时深道歉了，而且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我有什么事一定亲口问你，不会再找你兄弟。你兄弟就是我兄弟，今天是我犯傻了。”柳离星觉得等林逸告诉安尘，还不如自己先跟安尘认错。

        果然安尘从惊讶到不满，再到欲言又止，终是无奈叹到“希望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我连柜都出了有什么不敢说的，以后有什么事我希望你能直接来找我，不要再去另我兄弟难做。否则，别说其他的，朋友也没得做。尊重是原则，不管是对我的家人还是对我的兄弟，这都是我的底线。这一次……我去跟时深聊聊吧。”

        “嗯嗯，林逸已经说过我了，不知者无罪嘛，我发誓以后一定不会了。对了，我晚会结束请你们吃夜宵，就当给时深赔罪了，我怕他不接受，你帮我劝劝呗。那……你不答应我的告白，可以允许我公开追你吗？这总可以吧？等你接受我了，我再表白一次？嘻嘻……”柳离星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见安尘宠溺的表情，明白自己的撒娇卖惨成功了，虽然还没有进入他的心，至少比其他人机会多不是吗？他柳离星最会的就是乘胜追击。

        “好，我帮你请客。公开就不用了，等我们真正在一起那一天你再慎重考虑要不要公开。至于追我，更不用了，我说会试着接受你，就会尝试去改变我对你的感情，不用特地去改变什么，或者讨好我什么，你就是你，我对你不是全无感觉，也有欣赏，我也不是女生玩不来欲擒故纵那一套，所以我们就自然的相处就行。等你真正了解男生和男生之间的问题，如果你觉得有需要，我可以让你享受被追的感觉，毕竟我也是男生。”安尘豁达一笑。柳离星只是喜欢他，并没有男生跟男生的概念，如果他知道其中有一个是主导地位，不知道他会怎么想这件事。

        柳离星在想，这算不算成功一半了？舔着小虎牙，咧嘴一笑。“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最大。那我们回去吧，估计还两个节目就到我们了，也亏得我们是压轴，不然哪有这个时间跟你互诉衷肠。我们快走吧。”说完就拉着安尘跑。

        安尘宠溺的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柳离星的头，明明比自己大怎么还感觉像个小孩子？是自己太少年老成还是他稚气未脱。“慢点，没那么急，而且这也不叫互诉衷肠，最多是个不太失败的一厢情愿。”

        待两人走远，牧皑才从阴影处出来，他纹丝不动，那两人也心无旁骛，导致他听完了全过程。从安尘表示试着相处看看开始，牧皑阴沉的脸就没有放晴过，见两人携手亲昵的离开，第一次觉得安尘的笑这么刺眼，恨不得将这个人藏起来，只能对着自己那般温柔，双手虚空中盈盈一握，若有所思的往他们离去的方向深深地凝视了许久，方才转身离开。

        …………

        “欢乐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今晚最后的视听盛宴由我们音乐社self乐队出演，压轴曲目《rise(登峰造极境）》。演出者：主唱云时深，吉他林逸，贝斯柳离星，架子鼓安尘。让我们释放最终的激情与呐喊吧！”迎新晚会的主持是那天音乐社团的秘书长小月姑娘。脱下眼镜，带上美瞳，一袭摇曳的露肩晚礼服，略施粉黛，单纯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性感。

        四人默契的对视一眼，伴奏响起，四人气质突变，摇滚的狂野，战歌的热血，自我的无畏，淋漓尽致。

        云时深磁性高亢的嗓音，瞬间将人带入奋不顾身的战场。一时现场气氛即街舞后再次达到高潮。

        “weletothewildnoheroesandvillains

        weletothewarwe"veonlybegunso

        pickupyourweaponandfaceit

        there"sbloodonthecrowngoandtakeit

        yougetoneshottomakeitoutaliveso

        higherandhigheryouchaseit

        it"sdeepinyourbonesgoandtakeit

        thisisyourmomentnowisyourtimeso

        proveyourselfand

        riserise

        riserise

        make"emrememberyou

        rise

        rise

        pushthroughhelland

        riserise

        riserise

        theywillrememberyou

        rise

        rise

        …………”

        高潮迭起的呐喊嘶吼，如同热血无畏的战士怒吼，带动全场站立挥手唱和。直到歌曲结束，不管是演出者还是观众都意犹未尽。

        牧皑站在工作人员区域，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安尘，转杆时的帅气，击鼓时的随性，眯眼时的野性，让这个人性感迷人，令人怦然心动。

        等到四人牵手致谢时，牧皑的视线才落到了柳离星与安尘握在一起的手，虽然说谢幕的交集无可厚非，可是心里就像有根刺又痛又痒。

        牧皑一个单手撑地，跃上舞台，送上从迷妹们那里顺来的花束，依旧张扬豪爽，朗声到：“兄弟，恭喜你演出成功，你真帅！迷死人了。”说完还给了大大的拥抱，转头问观众的时候，嘴唇有意无意的轻擦过安尘的脸颊，除了台上四个人其他人都看不见。大笑的拍了拍安尘的背，一副兄弟，你真棒的模样。“你们说对不对？”

        “对！安尘！安尘！”

        “太帅了，你们。self，self。”

        “啊……求出道，求出道。”

        …………

        安尘被搞得一愣一愣的，这是哪一出？本能的想拒绝牧皑的花，可是被牧皑拍背的时候，回神扫了一眼台下的人。才发现，这样的牧皑他无从拒绝。本来人家是以兄弟身份恭贺演出成功的，又不是告白什么的，这样拒绝了，牧皑脸上不好看，更让自己显得在无中生有。而且牧皑确实并没有表现出其他的意思。是自己又想多了？发现自己又要钻胡同了。立刻打断七弯八绕的思绪，回抱了一下牧皑。“谢谢，你今天也很帅！厉害！可我现在可没什么能送你的。”

        “嘿嘿，不用，等下请我吃个夜宵呗？我晚饭都没来得及吃，怕等下又要犯胃病，我一个人吃怪可怜的，陪陪兄弟呗。”牧皑看起来像是随口一提。

        “可……我们四个约好了一起去吃饭。”安尘左右为难。

        “什么约的？加我一个呗？”牧皑天真又赖皮。

        “呵，不好意思，可能不方便，这顿饭是我请的时深赔礼酒。安尘答应陪我。有些私事就不太方便了吧？”柳离星早在牧皑抱安尘的时候他就想推开牧皑了，要不是顾忌安尘对他的印象，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借机开口。

        “为什么我不方便啊？安尘……我不是你兄弟吗？有什么事是他们都能知道，我不能知道的吗？果然你还是不愿意当我兄弟。你们四个去聚餐把我扔下，我孤苦伶仃的，万一犯病了也没人知道。”牧皑卖惨卖的太到位了。

        安尘一想起他胃痛无人问津的情形，就狠不下心来拒绝。“怎么可能，你一直都是我兄弟。不是你不能知道，而是今晚做东的人不是我，主人不同意，我也不能私自带你赴约。而且我已经答应过离星了。”

        听到安尘的改口，柳离星骄傲的扬起小脸，牧皑差点咬碎了牙根。这才多久，就从学长叫成离星了，看来确实刻不容缓了。在心里缓了缓，依旧撑起自然的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要不这样吧，安尘你陪我，我们两个去吃，反正你只是作陪，学长和时深的事让他们解决，有林逸在，你还不放心么？现在我比较需要你。”

        安尘实在是太奇怪牧皑的态度了。认识第四个年头，这是第一次说他需要自己。还是自己想多了么？怎么感觉牧皑的态度越来越暧昧了？也许，是可以借这个机会说清楚，他既然准备向柳离星努力，就不可能跟别的人不清不楚，特别那个人还是牧皑。

        安尘先是看了一眼云时深和林逸，两人耸耸肩，不置可否，一起凭安尘自己决定。对两人点了点头，安尘将柳离星拉到一旁。“离星，要不你今晚先和云时深林逸吃，这个饭你们是一定得吃的，你也不希望跟我的兄弟有嫌隙对不对？我和牧皑去聊聊。”

        柳离星咬着嘴唇，一脸委屈“要不叫上他一起算了？”

        “不好，你和云时深的矛盾确实不方便在他面前说，而且我和他最好来个单独谈话，否则很多事说不清楚。”

        “那你会不会接我电话？会不会允许我明天找你？”柳离星忧心忡忡。

        “当然会，而且我也会给你打电话，也会去社团找你，你不是还要我参加学生会副会长的竞选吗？我同意了，我们一起去竞选，你拿回会长的位置，我给你做副手。”

        “真的？”柳离星惊喜激动，复又疑神疑鬼“你不会跟他吃个饭就拒绝我了吧？不会被他拐走了吧？”

        安尘实在憋不住笑出来了，给柳离星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哈哈，不会的，这么不放心我？你认识的安尘这么没品的么？还是我长得就像渣男？原来你喜欢的是我的脸啊。”

        “光你这张脸我就很多竞争对手了。更别说……而且，他不一样。”柳离星明言直视安尘。

        安尘凝滞了一秒，反应过来。怪不得云时深和林逸会生气，柳离星问出来挺多的。罢了，也算这只小狐狸聪明。安尘凝视柳离星郑重其事道“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知道了什么。但是那是我单方面的事，而且我从毕业那天开始就决定向前看，不是意气用事也不是欲擒故纵，我是真的想放下，但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水过留痕，更何况一段真心实意。我承认我还没完全将他摒弃出，但是我在努力自我调节了。所以我之前就问过，你愿意等我吗？而且我看起来很缺爱吗？被人几句就能拐走了？如果我这么容易被拐走，恐怕你连告白的机会也没有。还有，我说这些并不是答应你，我不可能心里放一个，口上爱一个，我只是告诉你实情，你不用这么迁就我，我会努力试着去喜欢你，但是感情这个东西我无法保证，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拒绝你，那也是因为我们处不来，或者我对你产生不了恋人的感情，可能是未来的某一天，但一定不是今天，明天，或者是接下来这一周，这个我保证。行吗？如果你不能接受，或者我们做不成恋人，我希望我们仍然能成为最好的兄弟，朋友。”

        柳离星一动不动的看着安尘，脸上的神情似欣喜又似踌躇。安尘任他打量，良久，叹息着拥抱住了柳离星。“我跟他吃完饭给你打电话？你别和云时深喝太多，他酒量不好。虽然不知道你酒量，但是喝多了总不舒服。”

        柳离星回抱，将头埋在安尘的锁骨处，深吸了一口气。“好，你也是。早去早回。我等你电话。”

        牧皑看着两人情深款款的模样，手不自觉握拳，指甲都在掌心留下了印痕。脸上还保持着灿烂的笑容，用力咬紧的后座牙隐匿着内心的愤怒。

        林逸觉得这比八点档精彩多了，埋首在云时深怀里不住闷笑。

        云时深摸着林逸，嘴角掩不住的坏笑，之前还担心兄弟情路坎坷。不过，这确实也够坎坷的。

        “走吧。”安尘回身看着牧皑点了点头，然后示意的冲云时深他们也点了点头。

        …………

        大学的夜宵除了烧烤就是麻小，考虑到接下来的谈话和牧皑深受折磨的胃，他主张打包馄饨去奶茶店坐坐。牧皑无所谓，他本意就不是吃东西，那只是个单独约安尘出来的借口而已。

        “你……”

        “你……”

        两人错愕的抬头，忍俊不禁。

        “你先说吧。”安尘也只是想例行关心一下他的胃，打破僵局。

        牧皑确实等不及，收起笑容，正视安尘“你不能接受柳离星，不能喜欢他，试试也不行。”

        安尘哑然，他还在想怎么措辞问牧皑不会显得太自作多情。牧皑倒是挺直接的，这很牧皑。“为什么？”

        “因为我可能喜欢你，不过我现在还不确定，我需要确认的时间。”牧皑理直气壮。

        安尘错愕，难道他暗恋过牧皑的事天下皆知了？试探着问“为什么你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你不能喜欢别人？”

        牧皑好像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歪着头呆了半晌。“你……不是还没喜欢上柳离星么？而且你不是说你打算放弃你心里那个人了吗？那我为什么不行。我们认识比你和柳离星认识时间长，你喜欢我应该更简单。”

        安尘心里五味杂陈，意有所指的说到“是啊，就是因为我们认识很久了，我也不是才喜欢男生，要喜欢你不应该早喜欢上了吗？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牧皑一脸受伤“你的意思，你一点都不喜欢我？没有任何除兄弟以外的感觉？为什么？是不是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看我能不能改？我们试试好不好？”

        安尘彻底无语了，20年来，沉寂这么久，是上天可怜他么？这难得的桃花一朵接一朵的开，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日开夜败。“你……你怎么知道你喜欢我？而不是因为看不顺眼柳离星，想与他作对？你似乎不喜欢男生？据我所知，你交往过五个女生。”

        牧皑有点颓丧“我不知道，但是不止柳离星，我不喜欢看你对别人笑，我不想看你拥抱别人，我讨厌所有跟你告白的人。我想念你嘴唇的味道，我想让你眼里只有我，我喜欢拥你入睡的感觉……”

        “停！今年是我们认识的第四年。你确定不是你分手后的错觉？”安尘确实难以置信。自己苦恋三年无果，在自己马上要开始新的人生时，这人强势挡在自己的前路上，这就是克星么？

        “我以前不知道男生可以喜欢男生，也不知道你喜欢男生。我不知道我现在算什么，喜欢男生的话我对其他人没有任何这种想法，喜欢女生的话，我交往过那么多女生，我也接吻过，可是也没有对你的这种感觉，反正，只有你，你生气我难受，你开心我高兴，吻你我会兴奋，抱你我会安心。跟宋颖儿无关，我都分过那么多次手了。要错觉早错觉了。”牧皑想不通他对安尘的感情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安尘缄默不语，他感觉他在做梦，根本不现实，他不知道他现在能说什么。

        “安尘，给我个机会，我们试试？如果真不行，我们再做回兄弟。柳离星可以，我为什么不行？这三年你对我这么好，我们有感情基础，只是变个身份而已。不要说为我考虑，同性恋的名声多不好，这些我明白，我不是头脑发热。只要你答应我，我保证我对你比对之前的女生都要好。”牧皑的直率有时候成事，有时候也容易误事。

        安尘被他的话惊醒，是了。牧皑的取向一直是女生，不管喜欢还是错觉，以后更可能走上娶妻生子的道路，他不想做为前男友被邀请参加婚宴。高中三年换了五个女朋友，对于牧皑来说，谈恋爱就是一段可随时抽身的实习，处的来处，处不来散，可他的感情需要的是未来，他想要的是携手一生，他做不到好聚好散。

        “不，你不行！我说过了，高中三年都没发生的事，不可能三分钟发生。而且就算你真的喜欢我，我并没有义务回应你的喜欢。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们可能连兄弟都做不了了。”安尘不是恋爱脑的公主，不可能被什么两情相悦的鬼话所打动，也不相信什么历经苦难终得偿所愿的童话故事，他也没兴趣变成肥皂主角，更没兴趣拿自己的感情做实验。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该过去总得过去。初恋就该停留在它最美好的年纪，不管酸甜苦辣，总比图一时之快留下一地鸡毛，让它变成悔不当初。

        “为什么？现在我不想跟你做兄弟！你都没有试着喜欢我，为什么我不行？我说了我可以改。安尘，我哪里不好？”牧皑难过得眼睛都红了，最后一句话委屈至极。

        安尘偏过头不看他，怕自己不忍心松口，对于牧皑，自己的底线一直很低。他就是试着喜欢了三年，才得出这个结论，现在问为什么，他总不能说他喜欢了三年，喜欢到牧皑和女生接吻，他放风的程度吧。太矫情也太羞耻了，他有他对爱情的骄傲，终是做不来以己之情求人予恩的事。他也想改，可怎么改？重读三年高中么？“你很好。但是我真的对你没感觉。我们当兄弟当了这么久不是挺好的吗？你是不是寂寞了？我再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我看我们音乐社的小月就不错，文艺范，你会喜欢的，就是刚刚晚会的主持，怎么样？我去帮你要联系方式？”好了，替喜欢的人追女朋友，真tm的烂桥段，烂剧本，烂台词！

        “安尘！”牧皑气急败坏的打断安尘的话，他不明白哪里出问题了，让安尘不仅拒绝自己，还忙着把他往外推！难道自己好不容易的喜欢就要无疾而终了。

        人家是怒急攻心，牧皑可能是气急伤胃。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击倒，牧皑的头重重的砸在桌上，双手死死的捂住胃，全身忍不住得颤抖，脸色惨白。

        奶茶店的老板娘被吓得手忙脚乱“同学，同学，你怎么了？我能帮什么忙吗？我们的东西可是经得起检查的，不是我们的问题啊。”

        安尘果断的抱起牧皑，将50元放在桌上，跑出去前只来得及说一句“不用找了。跟你们没关系。”

        安尘心急如焚，可此刻只能逼自己镇定，明明上午已经吃过胃药了，怎么又犯了？而且更严重了？是因为生气的原因么？“牧皑，牧皑，你别睡，看看我，你没力气就别说话，听我说也行，动动手指给我一点回应就可以。”

        牧皑神智还算清晰，可剧烈的疼痛让他一直在昏厥的边缘。他能感觉到安尘抱他，安尘喊他，安尘担心。安尘也不是完全对自己没感情啊。

        “师傅，承宇第一医院，这里有位病人，麻烦您快一点。谢谢。”安尘好不容易拦下一辆出租车。

        “牧皑，牧皑，我们马上要到医院了，你再忍一忍，很痛么？我能帮你揉揉么？还是不要动比较好？”在心上人的健康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牧皑虚弱的眯着眼，他是真的很痛，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轻轻的用指尖碰了碰安尘。

        安尘心领神会，将手搓热，塞进他的衣服，贴在他胃部滑嫩的皮肤上轻轻按摩。

        司机师傅很争气，本来十分钟车程硬是五分钟就开到了。

        直接出示付款码，连金额都没来得及看。收上手机，抱着牧皑一路狂奔到急诊室。“医生，这位病人突发胃病了。有点严重，痛得要晕过去了。你帮忙看看。”

        这个点的急诊，人并不多。女医生打量眼前两个年轻帅气的男生，这年头，年轻人太不把身体当回事了，年纪轻轻就犯这么厉害的胃病。“他有什么病史没？今天吃了什么。之前犯过吗？”

        “没有其他病史，胃病很久了，三年有了，以前也犯过，但是不严重，吃点胃药就好。今天这么严重应该是头一次，今天早上还犯过一次，吃了胃药。今天一天应该只吃了排骨粉，刚刚吃了两个馄饨。”安尘回答的一清二楚。

        牧皑被放平安置在临时病床上，连神智都开始模糊了。

        “你们这些小年轻啊，说你们什么好呢？才这么小，就这么折腾自己的胃？身体还要不要了？明明知道自己有胃病还不按时吃三餐，还敢吃夜宵？一个女孩子吃这么点东西都顶不住何况这么高大的男生。还有那个胃药，吃多了也不好。胃病这东西得温补细养。都没人管他么？你们做为朋友的，也不会说说他么？”医生都喜欢在开单时教育人，特别是这种糟蹋自己的人。

        “是是是，医生您说得对，我们以后一定注意，您看他这是……需要住院吗？”安尘神色张皇，似乎有点严重。

        “你先去挂个号，给他抽个血，拍个片。看什么情况。痛成这样，应该是胃出血。如果是轻微的，不用住院，挂个水，观察一个晚上。如果严重就得住院了，视程度而定。不过不管哪一种以后都得引起重视。不然，生命可不是开玩笑的。”医生先安抚一番，再恐吓一顿。

        事件升级到这么严重，安尘也没别的心思，只一心想牧皑好起来。按照医生的吩咐，除了挂号，抽血，拍片都要去其他楼层，都是安尘抱着去的。等牧皑挂上水已经是零点了，还好只是轻微胃出血，应该明天就没事了。牧皑一路都在沉睡，他的心一路往下沉，深不见底。听着牧皑平稳的呼吸，他终是轻呼一口气，唉，这到底算个什么事啊。自己把喜欢的人气到胃出血了，这以后怎么才能做到不伤及他的情况下拒绝他呢？牧皑好像不吃迂回那一套。他只是想找个人好好过一辈子，怎么这么难呢？比学习难多了。比出柜都难。

        安尘觉得他的生活似乎进入了决战大魔王阶段，试了一百次都过不了关的那种。头一回觉得前路黑暗的安尘摇了摇头，既然想不明白先处理好眼前再说吧。

        充电的数据线是跟护士小姐姐借的，付了医药费后手机就自动关机了。忙到现在才有空处理，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里都是云时深，林逸和柳离星的。其中柳离星的最多。似乎真觉得自己被拐走了。不过确实也像是被拐走了。

        看看时间，安尘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休息比较好，就回了消息，告诉他们牧皑的情况，自己得守夜的消息。刚回了消息，立马收到云时深的回复。

        “知道了，你没事就好，有事联系我。”干净利落。

        刚准备回复感谢，柳离星的电话进来了。安尘看了看熟睡的牧皑，轻手轻脚的离开床边到走廊接听电话，将房门半开半掩的虚遮着，以便有什么情况，自己能第一时间知晓。

        “离星，你怎么还没睡？”

        “我担心你，睡不着。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他应该明天就没事了，我们就更没事了。”

        “那他怎么突然又犯胃病了？你不是说他以前也经常犯么？你每次都陪他？”

        “应该是被我拒绝他气的。他以前都没这么严重，第一次胃出血。”安尘无奈道，他觉得柳离星对牧皑的态度非常不好，甚至有种死活无关的随便。

        “他跟你告白了？他怎么这样？你们同学三年他都没喜欢过你，凭什么现在来跟我争你？认识你这么久，现在突然说喜欢你？太不要脸了吧。”柳离星声音有些气急败坏的尖锐。

        安尘轻皱起眉头，他觉得柳离星像无理取闹的小孩，有点口不择言。“离星，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我不想跟你讨论。首先，我们并没有在一起，你没有资格过问我的感情问题。然后，他曾经是我的兄弟，现在是我的同学，我们有三年的同桌之谊，不管其他，你似乎没有立场指责辱骂他。如果以后碰到每个对我稍微有好感的人，你都这样，我们可能确实不太适合。”

        柳离星想到牧皑跟安尘告白，安尘陪着他两个人在医院过夜，嫉妒如疯草一般缠绕他的心。“我就不信他没说过我的坏话。是不是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他，也比不上云时深，甚至比不上林逸？我又是为你比赛，为你组乐队，还为你递辞呈，你都不在意么？你之前是不是骗我的？今天才说不会这么快拒绝我，现在又说我们不适合。”

        安尘听着柳离星声音里细微的哭腔，无奈又有丝厌烦，他不是父爱泛滥的人，没有每天哄小孩的癖好。“第一，牧皑确实没说过你的坏话，一句都没有。第二，我之前一直把你当兄弟，在我心里，兄弟就是兄弟，没有主次好坏之分，所以没有比不比得上这一说。第三，你做的那些事我很感激，也很感动，但是我没要求你那样为我做，我甚至阻止过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愿的。我没有义务为你的行为承担任何责任。第四，我没有骗过你，我也没有拒绝你，是你好像忘记了，我今天才说过，你可以骂我，气我，但是你得尊重我身边的人，不管是家人，兄弟还是同学。离星，你今天答应过我的，云时深那一次是最后一次的。这一次又是牧皑，下一次是不是轮到林逸了？”

        “没有，我没有。我……”柳离星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又失言了，曾经的自己多么大度可亲。是因为喜欢安尘太恐慌的原因还是改变了自己圆滑的风格？

        安尘也觉得柳离星最近太不像之前他认识的那个柳离星了。“离星，你就是你，你应该希望我喜欢上的是那个本来的你，而不是为了讨好我，带着其他人面具的你。我想找回以前我们相处的感觉。或许那样会让我更愿意和你交流。”

        柳离星在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是的，他第一次喜欢人，太容易紧张了。总是想将人得到手，然后管着他，绑着他，生怕被别人抢走。

        安尘放缓语气，再次开口“离星，我是个人，有主见有自我的人，我的想法很重要，你们不是在抢夺一件器物。不是谁得到了就是谁的，我自己才能决定我自己是谁的。现在我是我自己的。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想明白我在说什么。对吗？”

        “那……我现在可以去找你，陪你吗？我一定不打扰他，也不会再做任何不当的行为。”安尘确实能提炼出题干。

        “还是不要了，我不想我们之间再发生任何无谓的争吵和解释。况且，你和他应该两看相厌吧，所以没必要。你也放心，我并不会躲着你，只是我希望你能多花些时间，早点想清楚我的话，然后再来找我，你现在需要冷静。可以吗？”安尘确实觉得柳离星来只会乱上加乱。百害无一利的事，能避就避吧。

        “好吧……那，你注意休息别太辛苦，我再给你电话。”没有时间的约定，证明柳离星确实听进去了安尘的话，是该好好考虑一下两人的相处模式，还是认识的时间太短，自己又太激进了。

        安尘这才放松下来“嗯，让你担心了，不好意思。你也早点休息，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对吗？我依旧可以喊你离星吗？”

        “当然可以。喜欢你是真的，我只是需要时间思考一下怎么重新追你。”柳离星逐渐找回自己的状态。

        “早说了不用追我，顺其自然就好。我们都需要时间，不止是你。我也一样。”

        “要追的，要追的，这个可不能再不准了。时间不早了，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晚安？”

        “好，晚安。”

        安尘挂断电话，转身回到病房，坐在床边看了看气色回暖的牧皑，放下心来。安尘将大衣脱下披在身上，侧着头，枕着胳膊趴在牧皑的手边浅眠。

        待安尘细微的鼻息声有节奏的呼出，深夜，牧皑细长卷翘的睫毛不停扇动，一双星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稍稍低下头，看着恬静美好的安尘。嘴角不可抑制的上翘。桃花眼笑眯，如同偷了腥的狐狸。指尖稍稍触碰安尘散落在纯白床单上的柔发，凝视良久，片刻后才重新闭上双眼，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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