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咱抄他老底

“话说这千面女修罗，乃长生门老祖座下亲传弟子之一，时而化身娇滴滴的柔弱姑娘，时而又是村姑打扮，但更多却是冷若冰霜有着绝世容颜的女侠，背负4尺长生门祖传法器，杀人于无声无息间。”
  “河南南阳府之南，有座南阳山，其山陡峭，易守难攻，此山盘踞着一股不小的势力，四个当家的皆身高8尺，有肉身强悍者刀枪难入，有左右手各持百斤巨斧者力拔山河，有持强弓百丈射穿铜钱，有夜御12女采阴补阳鬼神辟易，号4大金刚，麾下更有匪众百余，大碗吃肉，大秤分金，平日里打劫行商，掳掠良家女子，杀人放火，连官府都奈何不得……”
  “切~~”
  “说书的，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就是，还长生门老祖，你外地来的吧？咱文登谁不知长生门陆东家，人家可是世间罕有的年轻佳公子，怎地到了你嘴里，就成了老祖，不知道的还以为陆东家是耄耋老者呢！”
  “就是，还法器，笑话，那是咱陆东家制作的气枪，专杀魑魅魍魉！”
  说书人脸色一阵青红，他还真是外地来的，游走到文登，无非是想了解更多关于长生门的事迹，也好增加自己的底蕴，这几年靠着讲述长生门的事迹，到哪都能小赚一笔，不曾想到了文登反而被当众质疑。
  酒楼大堂靠窗一桌坐了四人，其中头发半白却气度不凡的老者正听的津津有味，此番被打断，眉头微皱，点了点同桌大汉，汉子当即朝说书人身前的盘子里抛出一小锭银子，老远距离下，不偏不倚命中，淡淡道，
  “接着说！”
  只听这银子入盆的动静，怕是没有1两也大差不离了，说书人喜上眉梢，当即振奋精神，一拍惊堂木，
  “话说一晚，众人正在聚义厅大碗吃肉，下山打猎的帮众又掳了一波行商，其中一女子那真是倾国倾城之姿，小的们哪敢藏私，当即被带上了酒席，欲要当众敬献给大当家。”
  “岂知手无寸铁的冷艳佳人，突兀变出巴掌大的法器，对人隔空一指，嗤的一声，那号称刀枪难入的二当家当场倒地不起，抽搐几下，一命呜呼！”
  “嘶~”
  大堂里的堂客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半白头发的老者目光一凝，夹菜的动作也停在了半空。
  身边汉子见状，朝说书人冷声道，
  “你这厮可是又在夸夸其谈？”
  一众缓过神来的食客纷纷指责，
  “说书的，可莫要为了些许赏钱便凭空捏造！”
  “你口中的千面女修罗，人也是长生门徒，谁不知长生门徒使的都是4尺气枪，哪来什么巴掌大的法器？”
  “……”
  说书人自有几分职业涵养，如此群情激愤才恰是他所想要的效果，心里有底他不慌。
  押了口茶水，笑的怡然自得，给众人留了片刻喧嚣时间后，这才再拍惊堂木，
  “倾城冷艳女子这一指，直教聚义厅匪人尽皆面色煞白，他们又岂会没听过千面女修罗的大名，此刻人人胆战心惊，呆立原地不敢动弹。”
  “诸位以为就这了？”
  “哼，聚义厅里的这位不过是千面女修罗的化身之一，其本尊早已身化为6，另5人各有容貌，每具化身皆持4尺法器，已将这易守难攻的山寨从山门杀到了聚义厅！”
  “6大化身齐聚之下，剩余这三大金刚尽皆死于无声无息。”
  “作恶多端者也归了西，其余匪众大半被废了手脚。”
  “方圆百姓可是乐开了花，谁家没分到大笔银钱和粮食？！”
  “啪~”
  “明日讲解为何云南豪族纷纷潜逃！”
  众人不买账，打赏如雪花纷飞，纷纷叫嚷追问，
  “那巴掌大的法器可是真？”
  说书人热呵呵朝四方作揖致谢，待打赏的差不多了，这才一脸正色道，
  “真，真的不能再真了，诸位当知晓，长生门徒惩奸除恶向来对从恶者至多是废其手脚，当日侥幸得活者众多，口径一致，岂能假了去？”
  人群再度炸开了锅，第一次听说，长生门徒居然还有巴掌大的法器？！
  “请他过来一叙！”
  头发半白老者发话，大汉赶紧起身，走到说书人身前耳语，
  “我家主人请你过去有话问，赏钱少不了你的！”
  说书人朝老者所在的桌子望去，略一思索，
  “恭敬不如从命！”
  到了窗户这桌，说书人作揖道，
  “小的张守义，行走四方，靠说书为生，不知这位老爷…”
  “坐！”
  老者打断了说书人的后半句，声音不大的一个字，却有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魔力，说书人战战兢兢入座。
  “那巴掌大法器，具体说说！”
  “额…是，这位老爷，小的也是听说，但并非从一人口中听说，所以当假不了，那法器据小人猜测应该也是一种气枪，有小巧的手柄，恰好握在手心，握起后拳上还留有一节5寸长的枪管，金黄色外壳，激发时与4尺长气枪一般无二，射出去的铜弹珠相同不说，也会有‘嗤’的轻响声。”

  老者思忖片刻，缓缓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异样笑容，
  “你走南闯北消息广泛，觉得这长生门如何？”
  说书人脸色变幻不定，
  ‘此人威严不凡，莫不是官府里的某位大老爷吧？’
  ‘长生门虽说行的是大快人心的江湖事，但自古朝廷、江湖不两立……’
  “怎么想就怎么说，咱也是快退休的人了，不过是好奇罢了！”
  说书人点点头，整理一番心境，
  “这位老爷气度不凡，想来更熟悉朝廷之事，这些年咱大明朝廷废除徭役，大力推动基建，让百姓多了一份靠卖力气赚钱持家的活路；又出台了新商业法，民间商业、作坊兴旺发展，那些有钱有势的许多都把目光投向了商贾之道，不再变着法子与百姓争地，一来百姓极少担心没有耕地种，二来更多有手艺的人不必靠耕地也能养家糊口。”
  “百姓的日子是一天天好起来了，大多不用担心挨饿受冻。”
  “皇帝老爷制定那贪腐60两就要拔皮实草的王法，不一样到处都有贪官污吏？”
  “贪污也好，为恶也罢，终究都是人性！”
  “百姓只是百姓，哪怕日子好过了些，又怎会逃过有权有势人的欺压？”
  “可自从长生门徒遍及天下后，多少恶人死于非命，多少以欺压百姓为乐的权势豪门不敢再肆意妄为？！”
  “长生门徒的信条，要让长生门成为恶人的梦魇，短短几年时间，他们做到了！”
  “老爷且看这城里人声鼎沸，小商小贩不再担心被肆意欺辱，寻常姑娘家也敢出来采买而不必害怕遭采花贼觊觎……”
  “王法古来有之，可历朝历代百姓不照样被欺辱？”
  “长生门此举恰是应了‘恶人还需恶人磨’！”
  老者扭头望向窗外，恰如说书人之言，粗布裙的姑娘家也敢上街了，行人不但没有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反而个个都有着一股精气神。
  这种极容易被忽略的细节，让老者心头悸动！
  原来看清一座城是否兴盛，并不是看它有多少气派店铺，有多高耸的城墙，有多少车马川流不息……
  而是百姓的精气神！
  如今的应天府也好，北平城也罢，亦或是这一年多来，他走过的一座座城池，如今回想起来，皆比不过文登这小县城！
  半白头发老者自然是朱元璋。
  自洪武24年除夕从应天府出发，至今已过去了一年多，越是看得多了越是不舍，也越是不着急回去，或者说不想束缚在那深宫大院里。
  也是这一年多的游历，让他理解了为何陆长生一心想要仗剑走天涯。
  ‘皇帝也只是一种职业！’
  汉子正是已40岁出头的二虎，见朱元璋朝窗外发呆，给了些赏钱，打发了坐立不安的说书人。
  良久，二虎出声提醒，
  “爷~”
  朱元璋收回视线，年纪大了难免迟钝，也总爱感慨。
  “嗯，哦，也吃饱了，咱下去转转。”
  几人出了酒楼，街道干净整洁，车马行人络绎不绝。
  一家店铺围观了不少人，朱元璋一行好奇心起，也挤了上去。
  “嚯~”
  “好大的乌龟！”
  “爹爹，你看那条鱼是蓝色的，好漂亮啊！”
  原来这是新开的一家水族馆，掌柜是个有想法的年轻人，不足30岁，正是如今无人不知威海新城李总管的女婿。
  本就有货源之利的青年，专挑这些奇特美观的活鱼伺候，这么多年下来，多多少少掌握了窍门，这不就开了大明第一家水族馆，专门卖观赏鱼和玻璃鱼缸。
  饶是朱元璋也算是大开眼界一回，
  “大海里竟有如此美妙的鱼类！”
  “爷若是喜欢，咱们也买上一些。”
  朱元璋摆手，
  “看看就好，这东西河水养不活，你瞧瞧那些冒泡的铜管，后面链接的不正是长生小子弄的那水泵么，无非是小了些而已！”
  “此中学问浅不了！”
  “咱不如自己去海里抓来的爽快，瞧，那比磨盘还大的乌龟，多喜庆~”
  二虎及身后几人面面相觑，好半晌二虎皱眉道，
  “爷，您……”
  他们这些人可都是旱鸭子，再说陛下万金之躯，岂能冒那风险？！
  “担心什么，咱们先去看看徐丫头的长生医院如何了，然后去小贼那威海新城住一阵子，他躲咱这么多年，咱就抄他一回老底！”
  “可是…爷，海上终究凶险，咱们几个到了水里只怕力不从心…”
  “怕个甚，咱们去了威海，先学水，如今正是炎炎夏季，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下海捕，只听说有鲸鱼长十丈，这回咱也要与这巨鱼斗上一斗！”
  朱元璋来文登本就存了出海的心思，自然是不会退缩的。
  文登长生医院建在城北，离北城门不足2里地，正是为了兼顾威海新城的病患。
  周王朱橚在济南府已经建造了规模颇大的长生医院，这些年下来，各行省都还没建齐，又怎会跑文登这一县之地浪费有限资源？

  医院并不大，更没有高贵的住院区，纯粹是徐妙锦带着她的几个徒弟凭自身财力创建的。
  便服而来的朱元璋被徐妙锦带进了自己的休息室，掩上门后，徐妙锦第一时间大礼跪拜，
  “臣女叩见陛下！”
  朱元璋打量简谱的居所，笑呵呵道，
  “平身吧！”
  “谢陛下！”
  “此番咱微服出游已有一年多光景，徐丫头就不必拘束了。”
  “是，陛下。”
  徐妙锦心中仍是忐忑，毕竟当初陆长生算是违逆了圣意，此番不声不响来到文登…
  “咱观此间虽小却五脏俱全，医师各司其职，病患往来络绎不绝，整间医院井井有条，你这丫头倒是巾帼不让须眉！”
  “陛下谬赞了。”
  朱元璋也不兜圈子，
  “咱要去威海新城小住，你伴驾吧。”
  “啊…”
  徐妙锦惊呼。
  朱元璋笑的意味深长，
  “咱不是来寻他麻烦的，再说那小贼不是常住倭国么！”
  “唉，咱年岁大咯，不服老不行啊，徐丫头的医术咱信得过，此番出海捕鱼，得把你带在身边才安心些！”
  “陛下要出海？”
  徐妙锦满脸不可思议，这位可是至今没有松口开海之事，
  再说您这么大年纪捕什么鱼啊…
  朱元璋点头，
  “咱一辈子也打过多次水仗，但都是江河里闹腾，此番就是要见识见识这茫茫大海！”
  徐妙锦见朱元璋心意已决，点点头，
  “陛下稍作休息，臣女这就去准备些常用药品。”
  出了门的徐妙锦走的飞快，脸上逐渐洋溢起淡淡笑意，
  ‘抓鱼吃么？！’
  李中正亲自作陪数日，带着微服的朱元璋一行人走遍了新城每一角。
  忙碌的威海新城土着于是都知道，空置的陆府来了位与陆东家颇有渊源的朱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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