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黄海

冒着浓烟的日本籍客轮缓缓驶入大海，在波涛汹涌的海浪声中向前驶去。穿着绸缎马褂的张作霖坐在船舱里休息，他的眼睛似张非张，虽然表面上平平静静，但张作霖的内心却在波涛汹涌的翻滚着。

        在脑海里，张作霖回顾了自己这么多年走过的风风雨雨。他从一个胡子开始，靠着计谋和胆识一步一步在这个乱世之中不断的巩固自己的地位，后来权倾朝野成为了名符其实的东北王，出任安国军大**也算是权力的一个巅峰，也让他成为和孙文、段祺瑞等人其名的人物。

        只是现在到了一切该归还的时候了，江山代有才人，各领风骚数百年！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张作霖清楚的知道，大浪淘沙之后剩下的也就是一个新的格局了，不过到底是谁当老大，还是一个未知数。

        革命军、日本人、苏联人……都是一个未知数，这一点连张作霖都看不透。

        虽然号称革命了半辈子，不过张作霖并不知道革命为什么东西，在他的眼里，还是满清时候的那一套；自己不能够在全国范围内称黄称帝，但在东北这个地方，老张家还是一家独大。

        靠着和日本人的合作，自己在东北的实力不断扩张，不过日本人也是觊觎东北，他给日本人当了那么多年的大管家，在日本人眼里充其量还是一个利益代言人罢了。

        想到这里，张作霖不由的哀叹，支持的人谁有实力都不如自己有实力，自己有钱有钱才是最重要的。

        这段时间心烦意乱的事情太多，这次回到东北之后，张作霖决定跟日本人再好好谈谈，多出点本钱添置军火，最起码要把东北这块地盘攥在自己手里。可眼下日本人却趁火打劫，却让张作霖头疼不已。

        不久之前，关东军的高级参谋河本大佐在和他一次密探中，就提到了要求矿权、铁路等多种权利来换取对张作霖更大的支持。张自然不会同意，他知道北伐军对自己来说是狼，那么日本人就是虎。

        撵走一只狼，请来一头虎对他来说始终没有好处，所以对于日本人的这些无理要求，张作霖自然不会答应。

        除了日本人外，苏联人对东北也虎视眈眈，这个号称是不侵占他国的红色帝国甚至对他人身做出过威胁，不过这些他都不放在心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戎马一生他已经习惯应对了各种麻烦事，这一次也不例外。

        苦思冥想一会后，张作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副官长不一会走了进来，给他盖上毯子之后，慢慢的关上了房间门，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抵达目的地大连，这场有惊无险的旅程即将结束。

        忽然，船舱外传来一阵轰鸣的声音，张作霖立刻警觉起身，他向外探头看了看，原来是船舶的正常鸣笛，想过之后他又睡下。

        副官长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带上两个人起身走上甲板查看。这时候，从船舱的底下走上两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走了出来，两个人虽然穿着便装，但走路的身姿样子机械又挺拔，军人出身的副官长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这两个人不是普通的船员，倒像是职业军人。

        副官长看到之后立刻警惕起来，这艘船是从天津日本**协调来的，虽然船把租借的时候，连日本人都不知道具体是来干什么用，但对于那些遍布全国的各国情报系统来说，想要查出来这艘船的航行轨迹和具体安排时间，这些都不是难事。

        副官长不由的警惕起来，他把手摸在腰间手枪的位置，然后冲着那两个人大声喊道：“你们两个，站住！”

        两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在听到这声喊声后并不慌张，两个人对视一眼后慢悠悠走了过来，忽然两个人快步拔出腰间的冲锋手枪，对着副官长和他身边的几个士兵就是一梭子。

        一个士兵当场被打死，其他几个人则是快速躲开，子弹贴着他们的脸边擦过。副官长和他的士兵到底是训练有素，几个人也快速拔枪还击，一时间，爆豆般的枪声在甲板上响起。

        一个鸭舌帽男子在打了一会就击中，子弹穿透他的肩膀，鲜血顺着膀子流了下来。越来越多的警卫听到枪声赶到甲板增援，没有中枪的男子和中枪男子对视一个眼神后，中枪的男子忽然站起来，以一种近乎自杀的方式向着外面冲去。

        砰砰砰！几枪连续击中那个中枪男子，另一个鸭舌帽男子在那个男子的掩护下，一下冲到船边，面对着波涛汹涌的海水，男子丝毫没有犹豫，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冲到船边的副官长几个人冲着海水里不断开枪，汹涌的海水被子弹溅起的小波澜很快就被汹涌的海水淹没，水里不见了一点踪迹，那个人也不见了。

        副官长脸上紧张的满是汗水，他赶紧回去查看尸体，紧接着又去了船舱里大帅休息的地方。

        张大帅船舱门口已经沾满了荷枪实弹的警卫，副官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张大帅这时候仍旧躺在沙发上休息，手里还有一杯刚泡好的功夫茶。

        “大帅，让您受惊了，刚才外面发现几个刺客，已经被我们消灭了。”副官长小心翼翼的汇报着这件事，作为大帅身边的副官长，船里头混进这样的人可不是一个好苗头，从另一个方面也说明，这件事是他的工作失职。

        不过张大帅并没有因此发怒，他平静的躺在沙发上，眼神中却忽然坚定起来：“刚才怎么回事？查出来是谁干的吗？”

        “报告大帅，暂时还没有查出来。打死的那个人身上没有任何人信息，只有一把美国造的M1911手枪。刚刚我们已经找过船长了，船长说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具体的人员资料需要靠岸后才能够查到，现在船员们已经被控制了起来。”

        老实说，副官长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自己也都觉得不是很满意，这表明他的办事能力有问题，不过他现在还真的不好断定是哪一票人干的：日本人？苏联人？甚至革命党都有可能，只是眼下日本人的嫌疑更加大一些。

        和副官长相比，张作霖的心里却跟**似的，他知道是哪些人干的，有些事是自己的底线，既然都痛下杀手了，看来他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

        “发电报给小六子，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奶奶的！东北还是老子当家，谁想要伸手指头都不行！”

        这时候，一个警卫士兵走了进来，走过来后他和副官长低声言语几句后，副官长的脸色也变得忽然紧张起来。

        “大帅，刚刚在船舱里发现了炸弹，一个炸弹已经被我们拆除，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您立刻转移。”副官长刚说完，下面的人就将救生艇准备好了。

        此时，一向喜怒不言形于色的张大帅也露出了担心之色，他也立即下令全船转移。

        警卫们在士官长的主持下立刻组织转移，这时候船上的电台也都已经向外发出了求救信号。那些太太小姐们也都开始向小船上转移，看着外面汹涌的大海，那些太太们开始叽叽喳喳的骂着，不愿意听从警卫的安排。

        张大帅看过之后大骂：“不下去的扔海里去，吵吵闹闹像什么？”

        听到大帅发怒，那些人才开始听从警卫的指挥，转移到旁边的救生艇上。忽然，一声轰隆从船底传来，站在船上的人都感到船体的震动。副官长赶紧去扶大帅，不过他还没有扶住的时候，紧接着又是一阵轰隆的声音。

        特制的军用炸药埋藏在船体最薄弱的部位，船体一下炸开了，汹涌的海水开始涌入，船体很快失去了平衡。

        “快上小船！快上小船！”副官长扶住大帅，在摇晃之中向救生艇转移，这个时候又传来了一声轰鸣的声音，巨大的爆炸在海水里掀起了巨浪，这艘老式的日本客轮倒下去更加严重了。

        这时候，众多警卫护卫着大帅开始转移到救生艇上，还不容易才将救生艇放下来，这时候巨大的船体却一下栽倒在海里，轮船虽然不大，但倒下去掀起的漩涡将几艘如同树叶子一样的救生艇一下打翻，然后一下卷了进去。

        很快，这艘轮船和船上的人也都沉入海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张作霖遇袭的时候，黄柯这边却经历了一件好事，他终于找到了飞机制造工厂基地：福建马尾。

        傅国强自从交接了情报部门的工作以来，就跟着黄柯四处寻找建造飞机的良地，在拜访了大量的专家和实地考察之后，傅国强认为福建马尾是一个建造飞机的良好基地。

        黄柯正在细细的看着马尾造船厂的资料，一页页的翻看着竟然不觉得疲惫。马尾船厂是洋务运动中建立，后来一度建造了清朝海军70%以上的舰船，但风雨交替之后，这个船厂也变的开始颓废起来。

        不过黄柯却从其中翻看到了新的生机。原来，在北洋军阀时代，袁世凯命令下属刘冠雄从舰队中挑选舰员14人，派造舰专家魏瀚为监督，率员生赴美留学。

        “这一批留学生素质都怎么样？后来都回国了吗？”黄柯对着身边的傅国强问道。

        傅国强认真的回道：“回国了！当时留学没有钱，刘冠雄只有卖军舰作为经费。原来，清政府曾向意大利定购一艘军舰，但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发生后，海面受德国潜水艇封锁不能驶回中国。刘冠雄决定将此军舰就地售与协约国，这笔钱也就成了后来留学的经费。”

        “学员巴玉藻被美国通用飞机制造厂任命为总工程师，王助则被聘为波音飞机公司第一任总工程师。由于成绩突出，王助和巴玉藻已经是美国航空界佼佼者。但抱着立志献身于祖国飞机制造业的志向，民国七年冬他们启程回国。”

        听到这里，黄柯嘴角浮出一丝笑意，他知道，这一批留学归国的留学生为中国的航天事业带来了先进的技术，中国虽然国弱民穷，但拥有了一批世界一流的航空科技人才。

        傅国强继续说道：“除了他们之外，魏子浩、韩玉衡等留美学生也都相继回国，分配于船政局与江南造船所。民国六年，马德骥、巴玉藻、王助等人回国。同年，北洋政府海军部派陈绍宽调查英国飞潜制造状况后，即令回国留学生在福州马尾筹建飞潜学校与飞机工程处。”

        傅国强继续说道：“民国七年，北洋政府在马尾船政局附设飞机工程处。由曾贻经负责机务，巴玉藻负责设计。工程处设有木胁、铁壳、合拢等车间，工人约200多人。后来巴玉藻、王助等人利用马尾造船厂原有造船的机器设备，在民国八年造出了名为“甲型一号”的双桴双翼功率100马力的双桴双翼飞机。它是一种利用水面滑行继而升空的飞机，性能一点也不低于同时代欧美各国的产品。”

        听完傅国强的介绍，黄柯高兴地站了起来：“你去安排，我们明天就去马尾船厂，我要看看这些栋梁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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