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别样的吃讲茶

在赵庭辉和日本人接触的同时，戴笠也在奉命的调查着黄柯专机的遇袭事件。

        这件事让他很头疼，这几架飞机在西安附近已经被我空军击落了。根据飞机残片记录的信息，这几架飞机都是日本海军航空队的零式战机，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日本人干的了。

        可奇怪的是，日本海军航空队为什么会千里迢迢的跑到大西北去执行什么任务？他们是从哪里起飞？零式的航程很有可能都抵达不了。

        还有就是残存的飞机碎片上却没有找到有关航空队的番号，更为蹊跷的是，那几个日本飞行员的尸体都不见了。

        据当时参加空战的西安方面的空军飞行员说，几架日本飞机的飞行员都没有跳伞，想必他们是都被摔死了。

        就算是摔死了，也总归会见个尸首。可西安那边的负责搜查的部队说，负责搜查的部队和当地警察民兵在周围几十公里都反复搜查，都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日本飞行员的尸体。

        最后报告上不得不推测是几架日本飞机在爆炸的过程中将飞行员的尸体撕成了碎片，以至于无法找寻到。这勉强算是一个并不能让人信服的解释。

        这个报告送抵到国防部之后，国防部军事情报处、预备干部处会同空军等多部分进行分析，他们推翻了零式战机的结论，认为这可能是日本陆军航空队装备的一式战机，因为两者外形极其相似，再加上这架飞机仅存少量的残片所以才造成是零式的误判。

        这么一说，很多情况就解释通了。戴笠在结束完这次会议之后就亲自赶赴上海，决定对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

        当然，此番前往上海是深入敌占区，也算是龙潭虎穴；倒不是说戴某人多么的大无畏，他来上海还有点私人的原因。

        先前他曾看上了一个电影演员，上海沦陷之后就不知去向。前些日子，听那边的消息说，这个人在上海出现了，这一次到上海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

        在戴笠启程前往上海的时候，赵庭辉从上海刚刚回来。

        赵庭辉是个做事谨慎的人，平日里他和76号的谈判都会选择在南京临江的一处偏僻的地方，见面会谈的时候也都做好多种预案，带着十几个保镖以备不测。

        这次之所以会亲自去上海，主要是因为对方告诉他，他的老朋友王茂才想要和他当面谈谈，如果不去的话后果自负。

        如果把前面的一句话看作是邀请的话，那么后面这句话就是**裸的威胁了。赵庭辉起初当然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不过在人家撂下一句“赵老板是聪明，阿拉想侬会想清楚的”就走了。

        后来赵庭辉自然是“想清楚了”，于是在76号的安排之下他就去了上海，和王茂才展开了当面的会谈。

        见面的场景有点出乎赵庭辉的预料，地点设在四马路不远的一个石库门改造的茶楼里。这里是上海滩帮派们“吃讲茶”的地方之一，所立的招式也都是按着上海滩那些帮派**们吃讲茶的规矩来的。

        原先的时候，上海滩的各种事情都会通过吃讲茶来解决，帮派的**们也都在这里商定了不少事情。就连黄柯去筹措黑帮联合抗日的事情，都是在霞飞路吃讲茶谈的，只是日本人占领上海之后，原先的**们和租界的洋人们威望不在，76号和他们的主子日本人成了这里的主人，原先个那些吃讲茶之类的规矩，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一身素色西装的赵庭辉在抵达上海后就上了一辆拉上帘子的劳斯莱斯轿车，两个穿着西装戴黑色礼帽的男子坐在两边，将赵庭辉围在中间，接着车子就朝着四马路开去。

        约莫开了一个多小时后，车子抵达目的地。身材高大的保镖们依次下车，为赵庭辉开门引路，赵庭辉气嘟嘟的故意走慢了一些，旁边一个刀条脸的西装汉子就怒斥道：“快点，别磨磨蹭蹭。”

        赵庭辉心里一肚子怨气，想回瞪一眼不过看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再加上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也不好发作，只好低着头满腹怨气的跟着走了。

        上了楼，一间临窗的包厢开了门。方才那个刀条脸就是王茂才的得力干将阿强，阿强是上海本地人，自幼便在十六码头闯荡，话不是很多但做事有分寸，今天之所以不给赵庭辉好脸看，是完全是王茂才事先授意。

        赵庭辉进了包厢，包厢里摆放齐整，深色的红木桌椅一尘不染，西式花纹的玻璃窗透亮，穿着长袍的王茂才翘着腿坐在正位上，正品尝着灌汤包和西湖龙井茶；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位穿着旗袍的女子，她手里端着茶壶，不时的给王茂才添茶倒水。

        赵庭辉觉得这女人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他随即迈着步子走了过来，王茂才抹了抹嘴站起来拱手道：“赵老板，许久未见了！来，请坐吧。”

        说着，王茂才对站在门口的阿星和阿强打了个响指，俩人很识趣的出去了，而茶楼很快端上了茶水、灌汤包、葱油面等之类的茶食。

        “赵老板不用客气，咱们随便吃点。上海的早茶跟广州的有些不同，我还记得在西关的时候，赵老板经常请我们吃下午茶，今天我也来回请一会。”说着，王茂才端起面前的一杯龙井茶，慢悠悠的吸溜着。

        赵庭辉哪里还有胃口去吃东西，“王司令，你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请我吃点上海的点心小吃吧？有什么事直说吧。”

        王茂才点点头，放下手里的茶杯，瞟了一眼身后的侍女后道：“赵老板果然还是快人快语。那我就不绕弯了，大日本帝国为了中日两国的人民的福祉和和平，决定和南京政府进行谈判。不过这谈判需要个中间人，所以想请赵老板做个中人。当然，事成之后好处自然少不了。”

        赵庭辉听后冷哼一声，“这话日本人也好意思说出来？为了中日两国的和平当初发动战争干什么？我看是打不下去了吧。”

        这话引起后面那个女侍者的不悦，王茂才知道赵庭辉因为战争损失了不少财产，他宽慰道：“赵老板，咱们不是谈论这个政治问题。说白了吧，我不是为了日本天皇，你也不是为了中华民族，我们找你也是出于我们的需求，这个忙你帮了会是百利无一害，大家合作一起发财。你是商人，应该清楚这个道理。”

        这话说的够明白了，赵庭辉其实在来之前就已经考虑清楚了，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为自己增加一些筹码，现在对方话已说明了，自然也没有隐瞒什么的必要了。

        他头上的礼帽摘下放在桌子上，靠在太师椅上翘起了二郎腿，“你说的事情我考虑过了，有难度。我这个妹夫的为人你也是清楚的，在北伐的时候他就敢在济南跟日本人开枪，更何况现在兵强马壮？”

        王茂才呵呵的笑了，“我自然了解司令。他是聪明人也是政治家，政治家考虑事情就不会只顾着眼前。眼下中日达成某种默契的和谈于双方都有好处，他会愿意谈一谈的。”

        “这个且不说，那就说说我该如何去跟黄柯说。你不是不知道吧，几年前我被他亲手送进了监狱，现在我一年见不到他一次，怎么去跟他说？”说起这个，赵庭辉还是心有怨气。

        王茂才笑了笑，“赵老板此言差矣，你不能去说但是你妹妹可以去说。任何人想要做大事都需要借力，我们借你的力，你借你妹妹的力，你妹妹再转述黄柯，一道道穿针引线一样。”

        赵庭辉依旧面无表情，他轻轻地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王司令还是说说我到底有什么好处吧。日本人是愿意出钱还是出物？”

        “钱算什么？帮我们这次，咱们的合作还会继续的。那些个方便面和啤酒听说产量不小，怎么全都让傅望山赚去了？”王茂才笑道。

        赵庭辉这才算是脸色好看一些，他端起面前的龙井尝了一口，身子向前探了探，“只是咱们之间的合作务必要保密。”

        “那是自然，联络起来一起发财嘛。”王茂才也奸笑起来。

        “嗯，这茶不错。”赵庭辉端着茶杯道。

        王茂才也嗅了嗅，“茶好就常来！对了，上海滩的澡堂按摩也是不错，我已经让人安排妥当，稍后赵老板去泡一泡、按一按，也消消这一身的疲倦。”

        说着，王茂才打了个响指，阿星推门而入，他对阿星道：“带赵老板去泡泡澡，再去寓所找个姑娘好好陪陪。”

        “是！”阿星半弓腰伸手道：“赵老板，请跟我来吧。”

        赵庭辉知道这就是谈妥当了，也没什么好继续说的了，不如就去泡泡澡找个姑娘玩玩了。

        他起身拿起桌子上的礼帽，手触帽檐微微颔首，“那就有劳了！”

        赵庭辉跟着阿星下楼去了，此时门口那个令人生畏的阿强已经不见了踪迹，赵庭辉带上帽子大摇大摆下楼，留下一串皮鞋踏在木楼梯上的咚咚声。

        待到下面汽车发动，后面装作侍女的欧阳慧才摘下帽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这个赵庭辉果然还是贪图享乐之人，看来联系他是正确的。”

        王茂才捏着水杯晃着身子道：“这个人只贪小利不图大局，早晚还是要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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