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调戏

人在绝望时，总擅长抓住一点救命稻草，哪怕是虚伪的谎言，来麻痹自己，还有那么点希望，其实可悲又可怜。

        江行往前走了两步，倏的停住，冷漠的目光瞥过来，声音也同样让人冷到骨子里，血液都僵住，

        他说，“不要试图喜欢我，”顿了顿，他下了结论，“没结果。”

        事到如今，江行再怎么也察觉到了这个女生对他的一些不同寻常，可是，没用。

        他的决定，不会改变。

        所以，别喜欢他。

        等他迈步走远，女生瞳孔中含着的泪珠才一颗颗滚落下来。

        江行不会知道，他们其实也是初中同学，她喜欢他，也不止四年。

        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从她有记忆开始，他就挂在排名榜上的第一名，小学，初中的光荣榜上始终有他的位置。

        他是人人交口称赞的天赋型学生，是从小拿奖拿到手软的天才，是爸爸妈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她憧憬，羡慕，仰望。

        可她很笨，就算踮起脚尖去够，都够不到。

        她用了全部的力气日以继夜的苦学，报了无数个补习班，寒假暑假一日不敢懈怠，都考不到和他一个班级。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远到无论她怎么追，怎么跑，好像也只会渐渐拉长。

        她习惯了仰望，所以见不得他卑微的样子。

        她会，很心疼。他不知道刚才那一场简短的对话，她需要给自己多大心里建设才能鼓足了勇气张口，她没有要破坏他们，她只是，……，他应该永远那么骄傲的。

        赵雨桐扯了扯唇角，无声苦笑，江行，你在坚持着你的不能放弃，又怎知，我不是在坚持着我的不能放弃呢。

        远处的天边聚起艳丽的晚霞，成片成片的云连在一起，橙红漫了天际，透着黄昏傍晚的独特景色。

        席靳食指勾着席颂腰间的红绸牵着她，模样像极了傍晚公园底下溜达消食，整个人透着股慵懒。

        偏他身后的小姑娘不吵不闹，还一副得了便宜的笑模样。

        整个画面看起来看起来就像那种被卖给人贩子还帮着数钱，所幸，也没太多人看见……。

        学校举办运动会为了防止学生意外受伤在一处设置了医护点，搭了个临时帐篷，摆了几张木头桌子拼在一起充当诊疗的桌案，这也是席靳的目的地。

        高大的男生一立，修长浓厚的阴影瞬间笼罩，徐医生条件反射的抬起头，就看到一张仿佛连眉间都含着肆意的脸孔，骨子里都透着张扬随性，连他站在那，漫不经心的眉眼都在说着“与众不同”这四个字，桀骜又野性。

        徐林难得有些滞住，当校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看似云淡风轻，但偏偏眉目之间气场领域极强的少年，根本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但丰富的经验还是让他第一时间回过神，拿出专业素养问他基本情况，“同学，你怎么了？”

        席靳推了推站在后面的女孩，指了指她红了一小片的额头，言简意赅，“不小心撞到的。”

        男生并不像大多数人一样围着病人嘘寒问暖，着急的一点小病都天塌了样，不紧不慢的。只有目光中偶尔闪过的一丝温情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显出女生对他的不同寻常来。

        徐医生站起来，查看了一番，没什么大事，“没肿，去超市买瓶冰水冷敷一下，颜色退了就好了。”

        席靳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眼，搬过不远处的一个凳子，放在撑起的遮阳棚下面，才又拉过乖乖站在那里的姑娘，嘱咐：“在这坐着，我去买。”

        席颂走过去，坐下，仰起头看着近处的少年，声音轻软，“好。”

        席靳看她乖巧的模样，颇为满意的勾唇，还挺听话的。

        男人转过身，逐渐迈步走远，背影隐入巷楼之中，直到再也看不见，女孩才收回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对周遭一切失去兴趣，百无聊赖的低着头。

        徐医生越看越觉得有些趣味，年纪大了，他自认也见过不少人，其中夫妻情侣也不知凡几，后来来当校医，也是因为看厌了许多污糟事，来躲个清净，也见过不少青春懵懂初初心动不知所以的少年慕艾，对方擦破一点点皮都心疼的天塌下来一样，吹吹呼呼什么的，心里眼里全是对方，似乎世界就剩下他们彼此两个人。

        一开始，他觉得两人之间是少年陷入的深，虽然面上不明显，可如果真的不在意又怎么会一受伤就立刻拉着人过来了，明明这伤，一看就没什么事。

        可现在，分明是女孩更看重那个少年。

        她的世界好像单调无聊的只剩下一抹色彩，没了他，就好像迷途辨不清方向的流浪者，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剩，无比空洞。

        他在她的整个世界中心，这并不代表依附，黯然，而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感，彼岸花开，缺一不可。她也可以闪耀坚定，成为最出色的那一个，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必须要有他。

        他在，才有意义，才有将来。

        女孩眸光明明灭灭，看不清情绪，直到看见少年的身影，才露出细碎的光来，显得青春灵动。

        天际尚存最炙热的的一缕余阳此刻毫不吝惜的倾洒在男人身上，一半侧颜在光中，另一半穿梭在交织树影下，只透出让人惊心动魄的轮廓格外清晰。

        席颂右手撑着下巴，手肘落在膝上，眼眸弯弯，眯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不远处的少年，极为惬意的模样。

        少年身姿修长挺拔，骨节磊落分明，席靳腾出另一只没拿着东西的手随手拨开挡在前面的横枝，长腿漫不经心走了几步，就到了席颂跟前。

        席靳没理会她过于炙热的眼神，拿着冰袋裹在毛巾里面，微微弯下身子，轻贴上了女孩的额头。

        席颂腿慢悠悠晃了几下，也不躲，眨了眨眼睫，盯着男人绝色的脸，露出一抹浅笑，叫他，“长烟入墨，青松挂霜，垂柳漪漪，雪山皑皑，四季奇景加在一起，都不如你好看。”

        女孩看着男人微怔的神色，眸中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看着哥哥呢，就会想起四个字，”

        小姑娘故意顿了顿，逗弄他，末了，才一字一顿吐出四个字，“心向往之。”

        女孩声音很轻，可眸里郑重的模样，分明是心中所想。

        “呵。”男人绝色的脸庞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受伤了，胆子也大了，连哥哥都敢调戏了。”

        女孩并未如往常一般撒娇囫囵着圆过去，而是忽的凑近，精致清澈的双眸正对着他的眼睛，问他，语调故意拉长，“那哥哥，”

        “许吗？”

        我想调戏你，所以，你许还是不许？女孩看着镇定又有一丝逼问的意味，唯独嵌入掌心的淡红色於痕泄露了她的紧张。

        席颂承认，她有点急了，可是还有一个月席靳就满十八岁，是可以，可以谈恋爱的年纪了，其他班级的女生看他的眼神，她不是不知道。

        她很害怕，也很气。气他那张脸太招摇，女孩想着，心里竟涌上一股委屈，她在这里兀自着急，偏偏眼前人，什么都不知道。

        席靳下意识站直身体，不知为何，看着女孩此刻的眼睛，他竟然有些不自然，有些想退却，可他不会说，男人微微用力按了按女孩的额头，“受伤了还瞎想，乖乖呆着。”

        他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这是席颂浮上的第一个念头。

        说不清失望还是难过，女孩心上浮上一层落寞，没再说话。

        席靳沉默着，莫名也没在开口，时间停滞了下来，天边的夕阳隐退，操场上逐渐没了人影，风声也变得寂静。

        感觉到时间差不多了，男人一直按着的手才放下来，动了动有些酸麻的手臂，席靳看着女孩额头上的水珠，拿毛巾干的那边给她擦了擦。

        “好了，”男生收回手，带着她站起来，朝她伸出手，安抚道：“别不高兴了，回家了。”

        考试之后，运动会结束有一天半的假期，算是久违的轻松。

        席颂抿了抿唇，还是把手放了进去，白嫩的手心搭上男人宽厚温暖的大掌，无比契合。

        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女孩软糯的声音残留耳畔，“哥哥，回家我要吃糖醋排骨，驴肉小锅，三鲜汤，红菇炖鸡，芋头丝干，小炒肉……

        这些菜就没有一个简单的，两个人也远远吃不了这么多，女孩摆明了刁难，可偏偏那个桀骜的男人全都好脾气的应了。

        至于好不好吃，那就不一定了。

        席颂拄着下巴，坐在饭桌上看着厨房里忙碌的男人，想进去帮忙，就立马被勒令赶了出来，期间席颂去给阳台的花浇了水，又把两个人卧室的床单都换了一遍，实在没什么事情做，就一直坐在外面等，透过清澈的玻璃看着里面英俊的男人在里面做饭，也不无聊，反而心里很暖，安心。

        晚上八点，席颂想要的菜一样不差的被摆了上来，满满当当的，女孩却满脸郁闷。

        离得近了，才发现她点的那些都被摆在了席靳的那一边，而离她近的，只有绿油油的，不沾一点油水的素炒青菜，凉拌番茄，胡萝卜菌菇汤。

        要说席颂最讨厌的东西，蔬菜绝对可以做到榜上有名，甚至看到白菜，或者单单闻到味道都会忍不住的想吐，其他的蔬菜虽不至于，可也，讨厌。

        女孩撇过脸，一眼都不想看，蔫嗒嗒的，存着最后一点点希望，瞅着漫不经心摆筷的男人，手里还偷偷把菜往远处推了推，嘴上可怜巴巴的转移他注意力，“哥哥，可不可以不吃菜。”

        “啪。”席靳拿筷子尾端敲在女孩的手背，眸光一扫，一眼就瞧见了她的小动作，语调漫不经心却不容反驳，“先吃蔬菜，否则其余的，你一样都不准碰。”

        席靳说着，索性拿过了自己的碗筷，在挨着席颂的那一边坐下，在女孩的目光下，把那一盘透着金红色泽一看就很好吃的糖醋小排饶过她端到了自己面前，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也不多话。

        男人吃饭向来很优雅，秀色可餐这四个配美人的字挡在他身上也足矣贴切，虽随意，可一举一动仍透着矜贵和上流社会的教养，显出一丝不平凡。

        女孩看男人面色不动，只好夹过了眼前的青菜，份量却少的可怜，就那么一根，放到嘴边犹豫了半天才放进去，腮帮子一鼓一鼓味同嚼蜡，好半晌才咽下去，女孩解放一般兴奋的朝着糖醋小排夹过去，男人轻飘飘一眼，席颂就只好乖乖收回手。

        “哥哥，你就先让我吃一口。”女孩说着比了个一的手势，巴巴的看着他，“吃一口我就吃菜，好不好？”

        席靳朝她扯出一个弧度，语调却带着冷，男人一字一顿，对着她的眼睛答：“不、好。”

        未等女孩撇嘴，席靳忽而又改了主意，“倒也不是不可以。”男人目光落在糖醋小排上，在席颂震惊又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夹起青菜塞到了……去骨的糖醋小排里。

        然后，放到了她的碗里。

        这下席颂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瞅见男人递过来的眼神，那意思分明就是，不是想一口蔬菜一口肉吗？这不正好满足你了。

        席颂如临大敌的盯着面前的糖醋小排，心里可惜的想着，明明是我发友将，怎么就被敌军埋伏了呢？

        这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偏男人不给他纠结的机会，直接把碗又往她跟前推了推，小姑娘心里不乐意，也只好慢吞吞的夹起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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