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不知过了多久，黑衣人带着禾望舒走出一处偏僻的院落。接着出来一个女官带着禾望舒走了进去。

        女官给禾望舒解下黑袍，摘下面具，笑着回视少女疑惑的神情，“奴婢是李修媛身边的女官，您跟着奴婢走罢。太后那边太子殿下派人已经安排妥当。郡主放心便是。”

        李修仪失宠已久，又独居在蓬莱池最偏远的一处景阁养病，恰好遇见醉酒的璋蕴郡主，合情合理。

        禾望舒眸光微闪，“有劳姑姑了。”

        又一个女官拿起灯笼，让禾望舒跟着自己。

        三人谨慎绕开人，走到慈恩宫的后边。

        褚嬷嬷和秦嬷嬷候在那，观望四周。

        见到禾望舒，褚嬷嬷连忙迎上去，细细打量禾望舒，看她双眼明亮如璀星灿烂，面颊还有余红的酒晕未褪，只有裙摆沾有灰尘。

        褚嬷嬷松口气，叹道，“郡主怎么喝这么多酒，可吓坏娘娘和公主了。”

        禾望舒系好递来的斗篷，“果酒香甜，忍不住贪了几杯，没料到后劲太大。不是都在等我吗？进去罢。”

        褚嬷嬷送走女官，秦嬷嬷打着灯笼，与禾望舒一起进去了。

        太后还没睡，叮嘱禾望舒一番，以后不能与人胡闹，再贪杯了，却也没提今日侍女们遇到的事情。

        禾望舒笑着答应，陪着太后坐一会儿，便回去歇息。

        她现在还头还隐隐疼着，也不记得到底是怎么撞见太子禾毓景的，当真是没一点印象。

        有没有做过冒犯太子禾毓景的事，禾望舒自然也想不起来。

        五日后，一后宫一时间炸成惊雷的喧嚣。

        咸宁帝看中乌夷国公主，没赐给儿子，自己反而要收用，还想封妃。

        一时平静的慈恩宫热闹非凡，想到乌夷国公主的长相，宫嫔高位如皇贵妃，地位如才人婕妤，全坐不住，都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看着一屋子的宫嫔，饮茶掩住面上的讶然。

        她久久不管事，没想到皇帝又册封这么多妃子。

        再看一眼早早过来的俞皇后，清冷漠然，万事不随心的空妄。

        太后放下茶盏，“哀家会好好劝劝陛下。哀家累了，你们退下罢。”扫了一眼俞皇后，“皇后留下来。”

        妃嫔陆陆续续离开，待只剩她与太后。

        俞皇后起身，便端然跪在太后面前，“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儿臣想请母后帮一个忙。”

        太后不知想到什么，面露惆怅，叹口气，“说罢，哀家听着。”

        “儿臣想将她的梓棺从法明寺移出来。交给母亲带回去安葬原籍。陛下那边，请母后替儿臣出面。”俞皇后恭谨叩头。

        “你先起来，哀家听说承国公夫人来了。”太后皱眉，啪啪拨动佛珠。

        “那承国公夫人就是知道一切吗？”太后问道。

        “母亲应当不知。”俞皇后摇头，眼中寂然无声。

        “好，哀家答应你。”太后眉头舒展开来，“她是为救太子而亡，仅此而已。皇后永远只有一个。”

        俞皇后再次行礼谢过，回忆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她心中恨意像蔓草肆无忌惮地增长。

        她被软禁，身份被夺，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交到那个女人手里整整五年。

        丈夫翻脸无情，孪生妹妹转眼背叛。

        跨过门槛，俞皇后抬头望天，阳光耀眼夺目，她不禁闭眼，事情永远还没完。

        次日，魏王妃带着禾拂晓给太后问安，禾呈旭虽然是魏王世子，没有什么事是不能随意出入后宫的，所以也不能随时见到禾望舒。

        禾望舒回来之前有一匹最爱的照夜白，是舞阳长公主的坐骑，后来一直陪伴着女儿长大。

        此马精通人性，浑身雪白，高大异常，产自西域。

        可惜半年前寿终正寝，众人惋惜，最伤心的莫过于禾望舒。

        禾拂晓过来就是要叫她去林苑过去看看，

        禾呈旭得到一匹浑身乌黑，四蹄雪白的乌云踏雪，性子桀骜不驯，神骏异常，让禾望舒去试试。

        禾望舒欣然应允，她和禾拂晓走到半路正好碰到五公主。

        五公主禾颜眼眸弯弯，笑得十分讨喜，“两位姐姐这是要去哪？”

        与禾拂晓对视一眼，禾望舒笑着回道，“林苑。去看马。五妹妹呢？”

        “我年纪还小，母妃不允许我学骑马，听说使臣进贡许多马匹，都是难得的良驹。我也想去看看。”禾颜羞涩低头。

        “那正好同路。五妹妹和我一起去罢。”禾拂晓眼眸闪过亮光，她不信禾颜的话，但是也好奇她到底想干什么。

        据她所知，早朝一散，咸宁帝就派太子禾毓景和三皇子禾政昊去林苑，和使臣一起相看御马，说指点看看中原马和西域马育出的新的马种怎么样。

        禾颜不跟着亲哥哥三皇子，来找她们干吗？

        林苑是皇家赛马打猎的场所，四面环山，密林成片，飞禽走兽，应有尽有，猎物种类繁多。

        现在快到夏初，万物正处勃发的时候，猎物也慢慢恢复活动，再过段日子，咸宁帝就会举行游猎会。

        这个时候，是公子哥儿最喜欢的日子，表现出色者不但可以得到皇帝皇子诸多赏赐，还可以得到姑娘们的拥戴欢呼。

        禾望舒三人一来，禾拂晓挥挥手，禾呈旭收鞭下马，牵着马走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眉目隽秀，气质冷硬的青年，正是禾拂晓的未婚夫，抚远候世子明潜。

        禾呈旭和明潜慢悠悠往禾望舒三人走来。

        远处的密林突然尘土飞扬，地动山摇，轰声如雷，数十匹烈马直直往三女的方向过来，骑在前面的人穿着是一身窄袖胡服骑装，俊美异常，轮廓深邃，眼睛是像狼一样的野肆放纵。

        禾呈旭脸色微变，立刻翻身上马，明潜随后，二人齐齐一声挥鞭，横向纵马阻拦。

        紧接着，那些人最后面突然冲出一批骑马的禁军，太子禾毓景在前，三皇子禾政昊在左。

        禾毓景啪得一声甩下鞭子，后面的禁军直接呈八字分散开来，直身跨马斜冲，直接呈包抄的形式围住了那群人。

        禾毓景和禾政昊，心有默契调转马头。

        禾政昊甩鞭冷嗤，从另一边斜身绕过，冲到那群人的后面。

        禾毓景挥鞭横冲在前，鞭子在空中炸响一声，直扫到带头人的脸上。

        那人眼神一凛，向后仰过身去，还是被禾毓景的鞭子扫到头发，束好的头发散开，不得不勒马停下。

        那人勒马停下，后面的人也不得已接着停下。

        三皇子禾政昊却没敢松懈心神，手稍扬起，呈包围势的禁军心领神会，纷纷骑马更进一步缩小包围圈，将这些人彻底包围起来。

        两方绷紧对峙，波涛暗涌，剑拔弩张。

        “难道这就是大楚的待客之道？”那人坐直身子，勒紧缰绳，扫视一圈禁军，似笑非笑，凛然发问。

        禾毓景眼眸微掀，漫不经心斜睨他一眼，慢条斯理收起鞭子，拍两下马匹，马儿逐步靠近那人，“孤也没想到高昌王称赛过汗血宝马的贡马跑得如此之慢。”

        “大皇兄所言没错，二王子所说确实有些夸大其词了。”禾政昊调转马头，从另一边堵住高昌国二王子李徽。

        二王子李徽看兄弟二人前后夹击，接连挤兑他，甚不在意道，“看来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关系，也不是是传言中的那样针锋相对了。”

        二王子李徽话中若有若无的挑拨，太子禾毓景懒得接话，只是撩开眼皮瞥去一眼。

        三皇子禾政昊转动手中的鞭子，噙着温雅的笑，驱马退到禾毓景身后，“二王子的嘴舌和妇人相比，想来也差不了什么。”

        听到禾政昊将他比作多嘴多舌的妇人，二王子李徽眼皮微垂，遮住眼底的愠怒之色，“方才是小臣莽撞了，望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海涵。”

        禾毓景无声抬手，驱转马身，禾政昊也随之，禁军心有默契往后退开，给二王子李徽一等人让开。

        见这边对峙的场面霎时拉开，禾呈旭和明潜奔马加鞭跑过来。

        二人给太子禾毓景和三皇子禾政昊行礼。

        远处站着的禾望舒三人看到前后始末，皆紧蹙眉头，不明白那个到底是什么人，刚才明显是朝着她们奔过来。

        三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都对此人没什么印象。

        然后，禾呈旭以及太子往禾望舒三人这边跑过来。

        太子禾毓景的坐骑神勇无敌，速度最快，很快就和后面众人落下好大一段距离。后面禾呈旭加快挥鞭，奋力直追太子禾毓景。

        二人几乎同时勒马停下，禾毓景坐在马上没动。禾呈旭率先下马，恭谨给太子禾毓景行礼后，退到禾拂晓身旁。而他的身影却挡住了禾望舒。

        禾毓景居高临下坐在马上，漠然疏离的神态，气度巍峨，视线散漫扫过一圈的时候，只有在低头的禾望舒那里，稍微停留了几息。

        听到太子喊起身的声音，禾望舒敏锐地抬头，她的目光正好和禾毓景撞在一起。

        这个时候，少女能看到太子眼中与平时不一样的东西，让她心头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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