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魔力之井

艾伦跟着杰弗里，把行李箱扔到宿舍之后，两人便一起来到教室，开始了新一天的课程。

        讲台上的老教授胡子花白，操着一口跛脚的都城腔，用干巴巴的语调，为他们讲解微积分。

        艾伦深深怀疑，这位老教授是精神魔法的大师，在催眠术上造诣深厚——不然，为什么才过去十分钟，整间教室里的学生都昏昏欲睡了？

        既然听课的效率不如自学，那么艾伦干脆利用这些宝贵的时间，继续开凿“魔力之井”。

        此时此刻，在他的意识世界里，除了神秘的黑色晶石外，还多出了一口若隐若现的古井。它通体呈黑色，边缘却点缀着淡淡的光晕，在井口处，还隐隐约约挥发出缕缕雾气。

        看到这样的情形，其实艾伦心里是忐忑不安的——因为它和书籍上描述的状况相比，差别实在太大了。

        他学习魔法的参考书名叫《魔法入门指南》。

        这本书的作者极有名气——正是现任法师塔塔主、魔法师协会主席、距离传奇法师只有一步之遥的九级魔法师默林斯先生。

        纵观整个布雷登王国，默林斯先生绝对称得上是魔法教学方面的权威——他教出的学生，虽然并非个个妖孽，但在他们各自的领域中，基本上都小有名气。

        按照默林斯先生的说法，开凿魔力之井这种事情，欲速则不达。唯有脚踏实地，步步走稳，才能拥有坚实的魔法基础。

        而且，魔力之井是魔力的容器。它的容积，关系到魔法师未来的发展潜力。在这重要关头，大部分人都宁愿暂时放缓脚步，把这口井挖得更深一些。

        艾伦看到，默林斯先生在《魔法入门指南》中描述说

        “以我学生里天赋中等偏上者为例，他三月初感知到外界元素，成为魔法学徒，开始开凿魔力之井；

        “三月底，他意识世界中的魔力之井已经初具雏形，模模糊糊可以看清井口；

        “五月底，魔力之井与外界元素发生感应，挥发出淡淡的雾气；

        “……

        “第二年三月份，该学生选定命运主星，学习冥想法，正式成为一级魔法师。”

        看到这里，艾伦就感到惶惶不安。对比自己此时的状况，他怀疑自己看了一本假书。

        “那个学生挖井两个月，才看到元素雾气。

        “我才挖了两天，就已经看到元素雾气了。难道我一天的进度，相当于案例中那学生一个月的进度？”

        “默林斯先生说，魔力之井的挖掘进度不能太快，否则会基础不稳。”

        “可问题在于，我每一个步骤都照着书上的方法在做，甚至还刻意放慢了速度，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

        怀着这样的疑问，艾伦把书往后翻了几页。

        在学生们的案例后面，默林斯先生用了好几页的篇幅，描述了他自己当年的亲身经历。

        由于魔法师默林斯的天赋确实异禀，同辈人中无人可比，因此，他刻意在标题栏非常显眼地注明道

        “特殊案例，切勿模仿。”

        看得出来，默林斯先生对于自己魔法天赋深感骄傲，就算是编写教科书，也不忘在众多初学者面前秀一下优越感——对了，用的还是第三人称。

        只见默林斯先生这样描述

        “五月一日，默林斯成为魔法学徒，虽然他为了稳固基础，刻意放慢了速度，但他还是被逼无奈地，在五月十日那天勾勒出了井口的雏形。

        “老师告诉他，这只是因为他天赋绝佳的缘故，可他还是感到很紧张——不是因为他急着想当魔法师，而是因为他根本慢不下来！

        “五月三十日，元素雾气出现了。

        “六月三十日，默林斯找到了他的命运主星，总算成了一名光荣的魔法师。

        “其实，那时候默林斯感觉，他对于魔力之井的挖掘还没有达到极限，还可以继续挖下去。但老师告诉他，挖到他那种程度，已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再挖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不如尽快晋级正式魔法师，学习冥想吧！

        “必须承认，默林斯的老师说的对，这么多年来，我还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在这件事情上能够超越默林斯。

        “虽然对于我们而言，默林斯的经历没有任何参考价值，但它却能告诉我们，小说都是骗人的。英雄传说里那些挖出‘魔力之湖‘、’魔力之海‘的变态魔法师，根本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是只有神明才做得到的事情。

        “只要你们能够达到默林斯当年的成就，就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千万不要过分执着于魔力之井，而放弃晋级，驻足不前……”

        看完这段话后，对于魔法师默林斯的自恋程度，艾伦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相信，所有看过这段话的魔法学徒，都会对这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默林斯先生产生发自内心的敬佩之情。

        而默林斯本人，显然也享受这种被人崇拜的感觉。想想看，数十年来，从未被人超越，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骄傲的事情！

        但艾伦显然是个例外。

        原本想要寻求心理安慰的他，在看完这段话后，感觉自己的心彻彻底底跌入了冰窟里。

        就算和鼎鼎有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默林斯相比，他的速度依旧快得离谱！

        “学魔法，扎实的基础很关键！”

        “要踏实！”

        “不要浮躁！切记急于求成！”

        ……

        这种类型的句子，已经会使他条件反射地感到头痛了。

        唉，速度太快，刹不住了，该怎么办？

        好像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吧？

        …………

        就这样，整节微积分课上，艾伦一边翻阅魔法书，一边对自己的将来深感担忧。至于老教授究竟在讲台上讲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对于艾伦的行为，坐在他旁边的杰弗里早就习以为常了。

        杰弗里时常心想，艾伦这个没有魔法天赋的家伙，竟然能够长年累月、孜孜不倦地研究魔法知识。如果不是因为命运作弄人，以艾伦惊人的决心和毅力，将来定然能够在魔法领域大放光彩吧！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杰弗里轻轻叹了口气，望向艾伦的眼神愈发饱含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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