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迫近考试

那日，卫珂沐一改往日风格，并不在书房中多留，径直去了大房院中。

        卫珂沐缓步走入，柳氏听闻丫鬟通报，颇有几分惊异，知道此人是个浸淫官场十余年的官油子，担心自己被套出什么话来，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招待卫珂沐。

        与陈氏所想象的不同，卫珂沐却甚是和善。进屋之后，他先是颇有风度地向大嫂问好，接着又开始闲谈京中风物。

        柳氏暗暗称奇，自己这小叔子向来与自己一房十分生疏，今日突然上门，讲些这样无关紧要的话题，不知所欲为何？

        卫曦月得了消息，柳氏本是边关小门闺秀，纵使在京中见识了一些，但面对卫珂沐这样的官场老油条，她仍是担心母亲应付不来。

        匆匆赶到母亲房中，卫曦月见他只是与母亲闲话家常，心中更是警惕，俗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这二叔想做些什么？

        卫珂沐见卫曦月进来，眼中倒是一亮，这便是自己所来目的啊，鱼儿终于上钩了。在他看来，如今京中局势一潭死水，卫曦月作为一外来之人，几次表现都颇为亮眼，或许可成为破局之处。他如此想着，便欲考较卫曦月一二。

        “月姐儿也来了啊，这几日复习的如何呢？”卫珂沐一副和善长辈的模样，关切地询问着卫曦月近况。

        卫曦月并不愿多加理会，她淡淡开口：“多谢二叔关心，侄女自会多多用心。”

        “哎，你这孩子，要我说呀，就是平日里太专注了。”他有意引导话题，将卫曦月与卫老夫人扯上了关系，“你说说你，都不去祖母那边看看，前些日子母亲还与我抱怨，说许久不见月姐儿了呢。”

        听他提到了卫老夫人，也不知如此假惺惺的作派是确有其事，还是卫珂沐凭空捏造，她也不愿多费心思。

        “侄女确实不如二妹妹呀，只是祖母见了我便心生厌烦，见了二妹妹确欢喜不已，侄女不去承欢膝下，也是在对祖母尽孝呀。”

        “哦？还有此事？”卫珂沐故作惊奇，“月姐儿真是多想了，老夫人怎会对月姐儿心生厌烦呢，纵然两次晕倒在先，母亲还将月姐儿接入北院专心复习呢。”

        卫珂沐有意谈到了母亲的两次晕倒，虽然在他看来，此事与母亲的性格脱不了干系，但也想要激一激卫曦月，看看她是如何看待此事，以及如何在母亲面前应对自己的责难。

        柳氏只是听说卫老夫人两次晕倒之事，但因着卫曦月有意隐瞒，压根儿不知此事与女儿的干系，听着卫珂沐话里话外的意思，似是与女儿有关，且他句句都在指责卫曦月不孝，这令柳氏不由变了神色。

        见母亲如此，卫曦月不由想到前些日子卫妃羽也是通过一样的手段令母亲急火攻心晕了过去，担心二房一家故技重施，卫曦月上前拦在母亲身前。

        她没好气地说道：“二叔有这功夫来管大房中事，是欺我大房无人了吗？”冷笑一声，她继续到，“二叔不若去管管自己的好女儿，看看她都做了什么。”

        见卫曦月竟是个如此沉不住性子的暴脾气，卫珂沐心中失望，见此来目的已经完成，他也知晓了卫曦月性格一二，也没什么待下去的必要了，便转身借故离开。

        见卫珂沐离开，卫曦月靠着母亲坐下，拉着柳氏的手臂撒娇道：“母亲，下次不愿意见就直接拒绝好了，何必为着这些不相干的人费神。”

        柳氏知她是为了自己着想，但自己总不能时时躲在儿女身后，她叹了口气，拍着女儿的手，“月姐儿，为娘也是不愿你如此辛苦周旋，这些场面上的事情，就交给娘好了。”

        看到卫曦月面上神色，知道她要开口反驳，柳氏伸手，轻轻按在了卫曦月唇上。

        “月姐儿不必多言，这是我身为你与清鹤二人的母亲，必须要有的担当，娘不可能时时站在你身后呀。”

        见柳氏如此执着，卫曦月也是无法，她们二人搂在一处，絮絮话着家常，午后的阳光洒在二人身上，室内一派岁月静好。

        离开柳氏房中后，她转身去了卫清鹤处。

        卫清鹤正在房中温书，见姐姐进来，他连忙放下书迎了上前，乖巧行礼。

        “见过姐姐。”

        卫曦月上前一步，拉起卫清鹤，二人一同往窗边坐祂走去。

        “清鹤，姐姐不日就要前去考试，你定要保护好母亲，”卫曦月郑重其事，拉着他的手嘱咐道，“还有一些不相关的人啊事多啊，能瞒得你就尽量瞒。”

        卫清鹤也知道姐姐数日之后，便要离府学习，他心中十分相信姐姐，知道以姐姐的实力，定是能高分考入天赐书院。

        只是只是那之后，自己怕是许久都见不到姐姐了，他心中十分不舍，拉着姐姐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姐姐，我一定会的，你放心！”

        嘴上这样说道，卫清鹤稚嫩的心中，却还是有些心虚，之前姐姐不在，自己不过是去老夫人房中用膳，便出来那样大的事，甚至还麻烦姐姐动用了皇室的关系。

        想道此处，卫清鹤神色一暗，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卫曦月见状，知晓卫清鹤是想到了前些日子发生的那种种波折，她暗叹一声，将他紧紧抱在怀中。

        “清鹤，不要愧疚啦。来，姐姐考考你，《礼记·大学》第三章中，说了些什么？”

        见卫曦月突然发问，卫清鹤还有些反应不来，他心中将第三章默背一遍，突然眼前一亮，喃喃道：“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对啦，就是这样。”卫曦月温声鼓励道，“清鹤，要相信自己一直在进步的，万万不敢妄自菲薄。”

        她见卫清鹤神色渐渐好转，柔柔一笑，搂着卫清鹤坐在榻上，絮絮指导着弟弟之后应如何行事。

        卫清鹤用心听着姐姐的祝福，小小的手攥成拳头，大声道：“我记下啦，姐姐放心！”

        看着卫清鹤童真的面庞，卫曦月也不由笑出了声。

        转眼之间，考试之日已然来临。

        卫府上下对于此事都是十分重视，但是，卫曦月冷笑一声，这不过是对于卫妃羽而言的郑重罢了。

        不同于卫府上下，齐齐送卫妃羽上考场的郑重其事，名正言顺的卫家大小姐卫曦月，却只有母亲与幼弟相送。

        纵然知道卫曦月并不在意这些，但见她孤身一人，形单影只，柳氏仍是十分心疼。

        “月姐儿，你去了那处，一定要与贵女们打好关系，娘出身小门小户，在这上面也帮不上你什么。”想着卫曦月日后要面对的种种，柳氏暗恨，自己怎就如此不争气呢。

        “母亲放心，不过就是打好关系嘛，根本就不在话下。”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卫曦月故意扬起了声调，做出一副混不吝的姿态。

        “你这孩子，怎就没个正形儿。”柳氏破涕而笑，拍打着卫曦月。

        “到了书院，先检查文具，毛笔是否柔顺，墨是否浓而不焦”

        她握着卫曦月的手细细嘱咐着，恨不能跟着卫曦月一同坐上马车。

        “姐姐姐姐，考试加油！”卫清鹤在卫曦月与柳氏腿边蹦蹦跳跳，举着一张纸条要卫曦月看。

        卫曦月拿起一瞧，上面以稚嫩的笔法书写着四个大字——“金榜题名”，一侧是一株歪歪扭扭的桂树，另一侧则是一棵同样姿态的榉树。

        金榜题名，蟾宫折桂，一朝中举面对弟弟简单质朴的祝愿，卫曦月好笑中也带着几分感动。

        她接过纸条，郑重其事地叠了三叠，收入了香囊之中。

        “乖清鹤”她蹲下身子，摸了摸卫清鹤的头，“姐姐不在家，要照顾好母亲呀。”

        “一定会的，姐姐放心！”

        见小环反复催了三次，柳氏心中再是不舍，也只好放卫曦月离去。

        卫曦月一步三回头，望着母亲与幼弟的身影，不舍离去。

        因着卫曦月自幼长于边关，甚至回京之后，也不曾融入京中贵女的社交圈子，加之卫妃羽作为贵女之中的领头人，有意无意间，时常暗中针对卫曦月。

        因而卫曦月一踏入考场，便觉院中气氛一滞，众人似乎都与自己有着若隐若现的隔膜。

        卫曦月并不在意，她随意找了一处阴凉坐下，便如母亲所言，开始检查自己随身所带的各类文具是否齐全。

        远处正被众人簇拥着的卫妃羽一瞟，看了那文墨工具一眼，心生一计。

        唤来丫鬟，“你去，想办法把卫曦月的笔墨毁了。”

        卫妃羽细细嘱咐一番，丫鬟领命退下，她重回人群之中，志得意满地看了卫曦月处一眼。

        众人之中，正聊着天，有人奇道：“那卫曦月不是长于边关吗，怎么看起来倒不甚粗鄙”

        话正说着，却被身旁之人推了一下，那人方才警醒，看了看卫妃羽的神色，她又讪讪将后半句咽了下去。

        卫妃羽淡淡看她一眼，说到：“今天我看这碧空如洗，清早起来还听闻喜鹊闹枝头，我看咱们今天呀，都能过呢。”

        众女闻言，皆是叽叽喳喳地附和，气氛重归和谐，方才之事自是揭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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