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天山童姥什么的很过时哎

吉原永远透着一种深夜绽放的靡丽，就像是给王侯棺椁中装饰着的华丽陪葬，烛花摇影下是带着腥的死气。

        地雷亚将沾满血的汗巾扔进火盆里，拎了一壶酒饮了半口便尽数倒在了狰狞的伤口上，那种直冲天灵盖的刺激感让他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疼痛才是最真实的，肾上腺素带来的兴奋感夹杂着这股恨不得将人灵魂抽离的剧痛反而使他有了难言的愉悦。

        上了药包扎完后他就躺下了，脑中轻微的眩晕仿佛云雨后的余韵，空气里是他熟悉的带着血腥的焦糊味，这让他感觉有些安心。

        但这种安心很快就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了——

        “首领，楼主召见您。”是百华团负责处理杂事的属下。

        地雷亚应了一声，撑起身换上了一件干净的外袍，拉门而出。

        他知道他擅自外出的事瞒不住凤仙，即使凤仙这些年都不曾离开那座高阁半步，但这座永夜之城是他的，他能知道所有事。如果说自己是在树木丛林间结网设陷的蜘蛛，那凤仙无疑就是囊括这一切的森林，他以绝对的实力，张开了最大的网，牢牢地将整个吉原握在手心。

        凤仙的房间就在这座高阁的顶层，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他并不喜欢点灯，仿佛厌倦的不仅仅是外头的烈阳，而是所有光明，而在房外的廊间凭栏望去看见的灯火阑珊会给他一种不在人间的飘渺清冷之感。

        地雷亚见到他的时候，他便在那栏上倚着，手里像拈一朵花似的拈着一碟清酒，即使是如此闲适的姿态，也遮掩不住他长年累月征战所培养出的杀伐之气。

        特别是地雷亚此时受伤虚弱之下，那样酷厉的气势更是压得他有些胸闷。

        “你老了。”

        地雷亚明明只有凤仙一半的年纪，却被他说自己老了。

        “那年你身上的血腥味可比现在浓，但眼神里却嵌着地狱之火，时隔多年，是这地下的花丛耗尽了你的嚣焰？还是外面的凛雨熄掉了你的炎种？”凤仙甚至没有在看他，抿唇啜了一口清酒，斜瞥着高阁下那片红灯绿瓦，眼底映着暗红色的幽光。

        “你的话变多了。”地雷亚的声音沉闷发涩，像是许久没有说话后的那样哑，他绷带下的脸因为疤痕增生的组织牵扯着那双眼，显得有些可怖，“人老了就会开始絮叨，何不干脆点杀了我。”

        “哦？沾了一屁股麻烦想回来找人收尸了？你又为何不干脆点死在那群乌鸦手下，至少你的腐肉能让他们叼上几天。”凤仙将酒碟放在栏杆上，“还是说，死在辉夜之下会让你比较能容易瞑目？”

        这话说得又轻又淡，其间的意味却如蛇鳞绕颈般地阴冷。

        地雷亚沉默，凤仙果然什么都知道。

        “乌鸦总会嗅着味跟来，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其实不必“趁机”去对幕府里的那位出手，他很清楚即使德川定定下了台，即使御庭番已被解散，那人身边也有着不输当年服部家的护卫，事实证明这些都是对的。

        他在衰弱，正如面前的凤仙一样，他们“被困于”难见天日的地下，他们在不可逆地老去，身心皆然。

        而外面总有在成长走向强大的新生代。

        对于仇恨他也没有那么不甘了，只是还是想去试一试，无关任何理由，他只是想去而已，死于复仇之路上也许会比较圆满？

        只是在长刀入体那一瞬间，他猛然想起这几年来绽放在他眼前的清皎。

        死在辉夜之下确实比较容易瞑目吧。

        所以他回来了。

        凤仙闻言后自斟自酌，想了些东西，到最后却又觉得都无所谓了，摆了摆手道：“不管你在逃离或是追求什么，收好残局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两日后，吉原便起了一场大火，百华自警团首领地雷亚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三日后，幕府遣使者前来，代新任将军致以诚挚的“慰问”，凤仙远远瞧着那群斗笠僧服，在尚未散去的烟火气中遥遥敬了一盏酒。

        地下的火烧不到地上来，更遑论是八百里外的伊贺。

        服部全藏此刻看着这个骑在他身上的艳丽女人，却感觉心底泛起了一把火，他难得地……羞恼了。

        “不是说喜欢丑女吗？你身体的反应可比你的嘴诚实啊，小弟弟。”女人娇臀一扭，又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接着在他尚且面红耳赤之时下手一探，隔着衣物一把捏住了他腿根之处，表情媚态，眼里却是一片清寒，“在忍者学校没有培训过吗？这半刻钟够你死八百回了。”

        “呃！”全藏脸色骤然有些惨白，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话：“是你给我下药。”

        “哦？”女人手上的力道渐松，但却仍然没有放过他，而是不轻不重地继续玩着，“你是想说江户那边甚至都没有给你们训练过药物控制的内容？”

        那一阵阵过了电似的酥麻窜上了全藏的头顶，他感觉牙关都在颤，不敢闭眼也不敢看这个笑得恶劣的女人，被汗沾湿的刘海贴在额头上，湿涩如他此刻的声音：“我认输了祢津前辈，你，你放开我……”

        “这会儿知道叫前辈了？”祢津萤收手翻身下桌，理了理衣衫下摆，又去拍了拍全藏憋得潮红的脸，兴致缺缺道：“可是记住了？以后就算完成了任务，也别松懈。”

        “……记住了。”

        “哼，没意思。”

        祢津萤没再管因为药物作用瘫倒在桌上的服部全藏，穿廊过院，找到了正在后院草地中给人偶缠绷带的少女。

        “又做了新的？”

        少女轻轻应了一声，将绷带系好后小心地将布头掖在人偶的后颈，然后开始给它穿衣服。

        “你这身体……还真是按着年纪在长大呢。”祢津萤伸手去捏了捏少女仿若真实的柔软脸蛋，叹道：“以后我若是老了不好看，你比着我的模样新造一个怎么样？”

        少女拍开她的手，木着脸道：“你的手摸过脏东西，不要碰我。”

        “呵呵呵……这也能闻见？我下手时可是隔着好几层衣服呢。”祢津萤还真将手凑到自己鼻尖嗅了嗅，奇笑道：“也没有啊，人家小弟弟可‘干净’着呢。”

        “是皮肤表层的系统检测到细菌残留。”少女稍作解释，然后停下给人偶穿衣的动作，偏头道：“不要总去捉弄小鬼，我才刚与他谈完合作，你这样很丢我的脸。”

        祢津萤不置可否，转身走到一旁正待放人偶的轮椅上坐下，歪身托着下巴道：“当年我带着你去做任务那会儿可没少这样那样，怎么不见你嫌弃我丢你的脸？啊忘了，那会儿你那劳什子的发声系统还没弄好呢，可‘嫌弃’不起来呵呵呵……说起来，你以后若是给我做身体，可要把味觉和触觉这些的做好，不然我的人生可是失去了几大乐趣。”

        “这只是结合了天人科技的傀儡术，我可以教你。”

        “不要，不学，自己做多累啊。”祢津萤笑盈盈地推着轮椅转来转去，玩得不亦乐乎。

        过了会儿，见少女不回她，才又道：“江户的新将军即位了，御庭番解散这事也许代表了某种风向，真的不需要我去看看吗，乱破？作为百地的家主你这样是不是太轻率了？”

        少女仅仅是表面上看着少女而已，她其实便是精通傀儡术的伊贺三上忍之一的百地家家主——百地乱破。

        “我还是坚持留守隐村。”少女给人偶系好腰带后见轮椅还是被霸占着，只好将它放去了廊下靠着柱子摆好，然后乖巧地坐在人偶边，一手扶着它的肩，便见人偶绷带下的嘴动了起来，声音与她有些像，却更为成熟些——

        “不管是当年在长州的事，还是现在在江户的事，都有着并非一般天人的手笔，我与服部家的小鬼合作，也是想借他来观察江户的动静，既然有人替我们看，那我们便可以放眼现下了。”

        祢津萤不满地哼哼：“那个小子功夫虽然到家，但是心态和阅历什么的都还嫩得很，我可不大相信他。”

        “他父亲又还没死，且待他几年成长。”百地乱破将搁置于人偶肩头的手放下，声音又变回了自己属于少女的清丽。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都对，反正我也奈何不了。”祢津萤站起身去坐在她身边，“不过总在隐村我无聊啊，又没什么适合中忍的任务，要不我接几个下忍的任务出去玩好了。”

        少女摇了摇头道：“不要去掺合下忍小队，我允许你送服部众至武州境内，然后回来去带暗部的孩子吧，也许那里会让你觉得有趣些。”

        “暗部这些年围剿叛徒损失有些重，当同伴成为对手，相似的手段不作调整就会成为弱点……你可以用任何你喜欢的方式培养这群新人，山阴那边的海盗残党到时候就交给你了。”

        祢津萤这才觉得满意起来，点了点头：“这群叛徒啊，山贼做不成就跑去当了海盗，倒也是会藏，难怪这么些年都清不干净。”

        当年因为她们去了长州做任务，这群叛徒就明目张胆地冒了头，后来才知道他们暗地里勾结了不少匪首，势力也在慢慢扩大，面对百地家暗部的追杀更是一路逃亡至了海上，借着愈发紧张的战事牟利反而如燎原星火般反攻了回来。

        双方如此拖泥带水地纠缠了许久，便直到了现在。

        乱破让她去暗部，大概也是想趁着新政局没稳定下来之前彻底解决掉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吧。

        她觉得倒也不错，孩子们总是要可爱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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