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潘斌倒下去后，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女人拿着滴血的刀正大口大口喘着气。

        殷伞咽了口口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这女人杀嗨了控制不住她自己。

        至于潘斌，虽然明上是她亲生爸爸，感觉上却和陌生人差不多，而且他在原本的时间轨道上也早已不存在，所以面对他的死，殷伞除了害怕之外，倒没有别的什么情绪。

        眼见着任务失败，殷伞倒也不是很急，毕竟她也不是真的抱着做任务的目的来的，能拖一会儿就拖一会儿。

        这时候女人换成右手拿刀，抬头看向殷伞的时候，左手大拇指蹭了蹭食指的关节。

        “……”殷伞一愣，试探性地喊了一句：“沈珏？”

        女人没有半点反应。

        很好，沈珏这个名字果然不是真名。

        也是，用真名混去异能组，她得有多大的担心。

        “不管你是谁，总之未来的你让我过来救人。”殷伞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潘斌：“救他。”

        “救他？凭什么？！”女人踩着潘斌的身体，一脸愤恨。

        “呃，是未来的你让我救的，至于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为了增加可信度，殷伞又补充道：“未来的你叫沈珏，会变得特别漂亮。”

        女人不说话，她眯着眼，警惕地盯着殷伞：“你是谁？你也是异能者？”

        “……啊，算是吧。”

        “都说时间系异能非常罕见，我竟然能遇见两个。”女人耷拉着眼皮笑了笑，“看来我运气不错啊。”她一边说着，一边踩着潘斌走走了过来。

        殷伞见对方神情不善，也不再浪费时间，直接跑了出去，好巧不巧，她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竟然在二楼，虽然高度不算高，但总比没有强，试试也不亏。

        于是殷伞直接撑着护栏往下一跃。

        然后她一晃眼，回到了先前的老旧厕所，再看看手，上面血迹依旧。

        ……竟然没有回到其他时间段，哪怕是和周一鹤相亲的当天也好啊。

        殷伞郁闷不已。

        她匆忙洗干净手后，打开门冲了出去，正好在拐弯处撞见潘斌和沈珏……姑且先叫她沈珏吧。

        此时沈珏的刀已经径直插进潘冰的肚子里了，鲜血顺着伤口直接滴落在地上。

        潘斌呜咽地发出了两声音节后，便侧着倒在了一边，而沈珏则拿着刀站在原地，刀刃上的血液正一点一点滴在潘斌的裤子上。

        哎呀，太不巧了。

        见沈珏扭头看向自己，殷伞连忙举起手表示自己无害：“那什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未来的你派来救人的。”

        “未来的我？”沈珏冷哼一声：“救谁？”

        殷伞立刻指了指地上人，“他。”说完顺道后退了几步，方便一会儿逃走。

        “救他？啊？凭什么？”沈珏僵硬地扭过脖子，表情越发狰狞：“这种人渣为什么要救？”

        “……”这得问你啊。

        “你是异能者？”

        殷伞点了点头。

        “非得救他？”沈珏又问。

        殷伞迟疑地回道：“……也不一定……”

        沈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甩了甩手上刀刃上的血水：“这就对了，这种垃圾没有救的意义。”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刀尖指着殷伞：“敢救他，连你一起也杀了。”

        “……”

        好的，不打扰了。

        殷伞转身跑出去，扶着栏杆往下跳。

        再次睁眼时，没有厕所，没有恐龙，甚至连章鱼女都不见了。

        此刻她正在从几十层高的地方往下坠去。

        强烈的下坠感令殷伞心头一慌，她张开嘴试图呼救，却硬生生呛了口风，眼前景象也开始晃动，眼看就要再次穿越之际，她却突然被一个硕大的水球包裹住。

        水球制止了她的下坠，并将她缓缓升了上来。

        接着她看了周一鹤。

        他带着那个红底黑点并粘着蝴蝶结的发箍，正冷着脸站在沈珏面前。

        由于造型过于别致，殷伞甚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只是面对他这副模样，沈珏等人却不知为何僵直着站成怕一排，表情僵硬得仿佛打了过量的肉毒杆菌。

        “你……做了什么！”沈珏咬牙说道，声音从牙缝间挤出，好像如今连动动嘴唇都相当费劲的样子。

        周一鹤理所当然地没有回答，他只是瞥了沈珏一眼，对方却突然抬起手，往自己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周一鹤！”沈珏震怒，“你等着，我一定——”话还没说完，他们几个竟然凭空消失了！

        这时，殷少杰收起手里的书，优哉游哉地走了过来。

        殷伞正要开口，眼前却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径直冲到她面前，一头直接砸进她的怀里，差点儿把她胸砸扁一个罩杯。

        “呜呜伞伞——”余小鱼死死地抱着她，眼泪鼻涕糊了她一肩膀，“我好害怕呜呜呜。”

        殷伞本想把人推开，但见对方哭得这么真情实感，又不太忍心，索性叹了口气，将脑袋耷在对方的肩膀上：“你快给我解释解释，否则我真要生气了。”

        余小鱼哭得直抽抽，话都说不连贯，殷伞废了好大劲儿才听明白。

        余小鱼说自己不是异能者，但她在异能组长大。

        异能组曾在二十年前捣毁过一次重大人口贩卖组织，解救了二百多个小孩儿，但是当时有几个年纪很小不记事的一直没找到对应的家庭，之后便作为后备辅助人才养在了组里。

        余小鱼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虽然一开始接近你确实是舒左的意思，但他只是让我保护你，并没有说要监视你。而且要不是你确实对我胃口，谁要跟你成为好朋友啊。”余小鱼抽抽搭搭地擦了擦眼泪：“还有，我都是真心实意对你，酸奶都是挑远离保质期的给你，橘子都是挑大个儿的给你，奶茶都是给你选去冰半糖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对不起。”为了防止余小鱼再抽下去，殷伞连忙拿过手纸给她擦了擦眼泪，顺便帮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

        不经意间，她看见余小鱼脖子上竟然有一个叶子模样的痕迹，就连边缘的锯齿都异常清晰。

        殷伞被震得深吸了一口气。

        “呜呜呜你是不是特别恨我呜呜呜，但我真不是故意骗你的呜呜呜……”

        “不恨了，就一开始气了一会儿，现在已经不气了。”

        余小鱼泪眼婆娑抬起头：“真的吗？”

        “真的。”

        “呜呜呜伞伞……”

        殷伞任她抱了一会儿，直到余小鱼情绪稳定后，才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松开。

        期间体能组早已将僵硬成条的几个人打包带走，甚至已经善后完毕。

        余小鱼见此，便擦了擦眼泪，拉着殷伞准备一起回去，说是要嗑瓜子聊一宿。

        此时全身乏累只想躺着的殷伞；“……”

        好在中途余小鱼接到吉兆的电话，说是受伤了正在医院。

        殷伞连忙摸了摸她的头发，“去吧去吧，正好让我休息一下，回头我们再聊一宿。”

        “那不行，我可以去医院跟你语音啊。”

        “……在医院请保持安静。”

        好说歹说，殷伞总算是打消了余小鱼对于聊一宿的执念。

        余小鱼走后，殷伞长叹了一口气，兜兜转转，竟然一切都仿佛注定好一般，她甚至没办法将余小鱼与那个在笼子里发着高烧的小孩儿重合起来。

        由于殷少杰还要负责处理沈珏等人的相关事宜，与周一鹤闲聊几句后便早早离开了，殷伞只得由某个退休人士送回去。

        临走之前，殷少杰将周一鹤脑袋上的发箍一把薅下，塞进口袋里带走了。

        “那是什么？应该不单纯只是个发箍吧？”殷伞好奇地指了指那个发箍。

        “异能屏蔽器，研发组刚弄出来的小玩意儿，可以在不暴露自己位置的前提下接近别的异能者。”

        “这么厉害？”

        “嗯。”

        “下次可以提议研发组把屏蔽器的造型弄低调点儿，这发箍太醒目了。”尤其是戴在你脑袋上的时候。

        “我回头反应一下。”

        “好。”

        回去的路上，殷伞将这次穿越的经历讲给周一鹤听，后者听完后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很充实的一天。”

        “虽然不是百分百确定，但大概率沈珏就是当年杀潘斌的人，现在的她想要救人，而以前的她却不让救。”殷伞啧了一下嘴：“真是矛盾啊。”

        “很正常，每个人都有对某个决定后悔的时候，只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纠正而已。”谈话间，周一鹤停好车，两个人踱着步子朝电梯走去。

        “还有，你还记得那个被拐卖的小孩儿吗？发烧的那个。”殷伞情不自禁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她竟然是余小鱼。”

        这一点似乎完全出乎了周一鹤的意料，他有些意外地看向殷伞：“好巧啊。”

        “是啊，经历过这一段时间之后，我总觉得我们像是无数个圆环，虽然看起来弯弯绕绕，却走在了既定的轨道上。”

        周一鹤按下电梯，看着上面不断跳动的数字，开口说道：“以前有个时间系的异能者前辈曾经说过，‘时间有自动校正的能力，我们需要敬畏它而不是挑战它’。”

        自动校正？

        比如，她本人没有从吉兆家跳楼之后的记忆，但周一鹤却能清晰地记得自己落水的事情……这种？

        殷伞思索了一番，依旧没相处一个什么头绪来。

        在她看来，虽然第一次穿越是一场意外，她不小心带着周一鹤回到过去，周一鹤短暂地成了自己的妈妈，带着她去舒左那儿注册，以及之后的种种，虽然她先前没有相关记忆，但却与当时的处境一一契合。

        比如妈妈死前的那三个月对她很是温和，

        比如妈妈明明将她卖了，她却一直未被带走；

        比如在妈妈死后，她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竟然能自己养活自己；

        冥冥之中，似乎真的有人在不留痕迹地在帮她。

        假设这些事情在原本的轨道上已经发生，而她这次穿越，只不过是再亲眼见证了一次罢了。

        殷伞越想越晕，索性不想了，她晃了晃脑袋，跟着周一鹤走进电梯。

        期间陆续有人上下电梯，殷伞也没注意，倚在电梯上放空自己，直到听见林阿姨的声音。

        “伞伞啊？”林阿姨满脸惊喜地看向殷伞和周一鹤，“哟，这是刚回来啊？”

        殷伞立刻站好，心虚地瞥了眼周一鹤，见对方神色如常，便扯着嘴角笑着点了点头：“嗯，林阿姨要去哪儿啊？”

        “找你啊，打你电话也不接。”林阿姨走了过来，拉住殷伞的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怎么样啊？”

        “啊……手机好像丢了……”殷伞不自在地挠了挠脸，拽了拽林阿姨的袖口，同样压着声音回道，“那个，回头跟您说。”

        “哎，好好好。”她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二人一眼，猛地一拍手掌，表情夸张地表示道，“哎呀，我都忘了锅里还炖着鱼呢，瞧我这记性！”说完也不管什么楼层，开了电梯就下去了，临了还给了殷伞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表演过于浮夸了，差评。

        没过多久，二人抵达了相应楼层。

        周一鹤将殷伞送到门口后，后者磨磨蹭蹭了一会儿，还是腆着老脸张开手轻轻抱了一下周一鹤。

        “谢谢。”她说。

        松开手后，殷伞正准备转身回房间，却被周一鹤抓住了手。

        “明天有空吗？”他问。

        殷伞一愣，眨巴着眼睛本能地回复道：“啊？有空。”

        “因为种种原因，我们还没有正式相亲。”周一鹤盯着她的眼睛，表情淡然，但耳尖红得快要滴血了，“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

        见他这番模样，殷伞竟有些想笑，她抿抿嘴，笑着问道：“好啊，几点？”

        “到时候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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