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恨这双眼睛

从他们离开客栈的时候开始，就有人在跟踪他们了。因为狄飞惊太好看了，好看到只要他一出现，就很难移开视线。更何况他那低垂的颈骨实在太特殊了，柳叶镇与楚河镇又相距不远，只要有心查查，总能查出零星半点的消息。

        这些狄飞惊知道吗？

        他自然是知道的。

        他在客栈里等了太多的时间，也幸好他的耐心足够长。

        “娘子认为，是金人还是辽人？”

        坐在前往城郊义庄的马车上，狄飞惊忽而问叶琉笙。

        叶琉笙以为这个问题已经过去了，不想他竟又问了出来。此时此刻她不禁再次发出了“这个游戏好真实”的喟叹。

        “答对了有奖励吗？”她偏头看着他。

        狄飞惊轻笑，“那娘子想要什么奖励？”

        叶琉笙愣了愣，她只是顺口这么一提。如今他那么爽快，她却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了，只好诚实说:“我还没想到。”

        狄飞惊道:“那奖励就暂且留着吧。娘子想到了，我便给。”

        叶琉笙忍不住问:“任何奖励都行吗？”

        “是。”

        “你可真大方。”叶琉笙撑着脸颊，眼珠子一转，问他:“那么你也行吗？”

        她话音刚落，车厢内忽然陷入一股莫名的寂静。车轮滚滚的声响无限放大，甚至就连风吹过的声音也是如此清晰。

        叶琉笙受不了这沉默的气氛，早知道就不多嘴了，不过嘴上还是不认输:“你在干嘛？为什么不说话？”

        狄飞惊叹了口气，“我在忙着害羞。”

        叶琉笙:……

        果然狄飞惊才是玩家吧？

        “我现在真恨自己这双没用的眼睛！”

        “怎么说？”

        “因为我想看看你害羞的样子，那一定很好看。”

        玩家的气势绝对不能输！

        狄飞惊真诚地道谢:“谢谢。娘子害羞的样子也十分好看。”

        叶琉笙笑了:“说得好像你见过我害羞的样子？”她一个玩家，又是一个看不见的玩家，怎么可能会害羞呢？

        狄飞惊道:“我没有见过。所以娘子肯为我害羞一次吗？”

        叶琉笙笑不出来了。

        她输了。

        于是一直到城郊义庄，下了马车，叶琉笙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狄飞惊倒是心情挺愉悦的。

        “所以娘子认为是金人还是辽人？”

        话题又转移到了这个问题上了。

        叶琉笙没好气地道:“自然是金人。死的那个是金人，跟踪我们的自然就是金人。”

        她的面板可不会出错。上了马车后，她就回头看了，跟踪他们的npc就是金人。

        “娘子怎么知道死的跑堂是金人？”

        “我，我猜的……好吧，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狄飞惊淡淡道:“自然是真话。”

        “其实吧，也是猜的。”叶琉笙在心中已经组织好了语言，“死的只是个跑堂的，你却不想暴露身份，与我假扮夫妻，这本就不合常理。只能说明跑堂的身份是假的，而你背后的势力又不想被牵扯进去，至少现在不行。

        现如今，宋金递交合作抗辽的盟约，辽人已是强弩之末，自然无需多忌惮。但金人就可信吗？每年给辽的二十万两白银以及三十万匹绢的岁贡，难道金人就不动心？”

        在废话文学上，叶琉笙一向有很深的造诣。既然已知结果为金人，那么她佐证只需要往金人上靠就行了，至于对错，那就不是她关心的事了。

        她东扯西扯，说得头头是道，就是不直接告诉你答案。但要说她答非所问，却又不尽然，毕竟她说的又是对的。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你说朝堂上的人知道吗？

        他们自然心知肚明。

        但是比起打仗，那还不如花点钱安抚边境，在内大搞经济划算。

        况且宋朝的军事真的太垃圾了。

        说话间，两人已进入义庄。

        时值春暮，天气渐热，尸体更是容易腐败。庄内虽点了熏香，但肉质腐败的气味还是隐隐地从棺椁内散发出来。叶琉笙皱了皱眉，轻掩着鼻口。

        狄飞惊牵着她的手，顺着中间的小道过去。两边都停放着棺椁，大都是些横死的异乡人，或许也有死在路边的武林人士，无人收尸，只得由官府入殓。停个七日，再埋葬，也算有葬身之地了。

        “跑堂的尸体就在那儿。”

        明知叶琉笙看不见，狄飞惊还是说了“那儿”的话。

        叶琉笙撇撇嘴。

        这时狄飞惊又问:“娘子可知金人为何跟踪我们？”

        叶琉笙侧头:“你这个一起是指我上个问题答对了？”

        狄飞惊道:“自然。”

        叶琉笙轻笑了笑，“跟踪自然是有所图。”

        狄飞惊问:“所图为何？”

        叶琉笙道:“那我就不知道了。金人想要的无非就是宋国的秘密。或许也有些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

        “比如？”

        “那我怎么知道？”

        叶琉笙继续说:“跑堂的是金国的探子。他死了，但东西还在。可东西在哪儿？尸体由官府入殓，若是东西在身上，官府早就拿到手了。但是吧，重要的东西真的会放在身上吗？如果所有地方都找不到，那只能说明东西落到了其他人手上。那个人是谁？我想一定是客栈里最厉害的人。”

        叶琉笙说得自己都快信了。不过这样想想，那所谓的东西应该就是探子的名单吧。如果官府早就拿到了名单，那些隐藏着的探子哪里还能跟踪他们。

        “哦，有道理，那么娘子认为客栈里最厉害的人是谁？”

        “一定要我说吗？”叶琉笙露出一副“都这么明显了还要我说”的表情。

        狄飞惊叹了口气，“可惜看不到娘子害羞的表情了。”

        叶琉笙:……

        “我可以告诉你，客栈里最厉害的人，并没有拿到那个东西。”

        “……欸？”

        “但是这并没有关系。”

        叶琉笙正要问为什么，一只手掌不知何时已经附在她的后脑，她全身一阵颤栗，霎时间便不省人事了。

        失去意识的叶琉笙，身体软软地倒了下来，狄飞惊手臂一揽，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而后横抱了起来，疾步走出了义庄。

        义庄外，官府的人早已等候多时，之前跟踪他们的金人早已被拿下。为防他们咬舌自尽或吞毒，嘴里全塞着布帛。

        狄飞惊注意到其中一人的视线在瞥到叶琉笙时，露出了惊骇的模样。他立马将叶琉笙的脑袋往里拢拢。

        捕头抱拳向狄飞惊道谢:“这次多亏了狄大堂主，我们才能顺利将这金国探子一网打尽。”他的目光也会不由自主地瞥向叶琉笙。他认得她，正是因她的一句话，那辽国探子才得以被他们捉了去。

        狄飞惊眼中闪过微微的不悦，道:“捕头谢早了，这还只是个开始。”

        捕头神色一凛，“怎么说？还望狄大堂主赐教。”

        狄飞惊先是看了眼金人，又将目光停驻在怀中女子的脸上，随后他道:“东西还没到手呢。”

        究竟是什么东西没人知道，就连狄飞惊也不知道。但是一旦看到了，就知道就是他们要的那个东西。

        之后他也不多做解释，吩咐捕头好生看管这金国的探子，消息别走漏了。此时正值抗辽，一切都得注意。何况金国定然不会只派他们几人，究竟还有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潜入京师，这些都是问题。

        他抱着叶琉笙上了马车，马车的车夫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娇媚的脸。此人正是六分半堂的三堂主“无剑神剑手”雷媚，她是个十分貌美的女子。

        “狄大堂主，可是要回堂里？”

        雷媚眼波流转，想到方才狄飞惊对怀中女子的呵护，不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就连嗓音也柔媚了起来。

        马车里传出了狄飞惊不急不缓的声音:“回客栈。”

        ……

        雷媚驾着马车往回走。

        马车里，狄飞惊依然抱着叶琉笙，洁白的手指拨开发丝，拂过她的脸侧，确定了没有易容的痕迹。

        果真是个普通女子么……

        他合上眼，微微叹了口气。

        到了客栈。马车停下，狄飞惊抱着叶琉笙下车，刚走了几步，他回过头对雷媚道，“吩咐堂里的人去寻一味药。”

        雷媚挑眉，风情万种，“什么药？”

        “天香豆蔻。”

        雷媚注视着狄飞惊离去，而后勾了勾唇角，跳上马车驾车离去。

        叶琉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她看了看面板，居然已经在游戏里呆了五个小时了。

        并且三个新手任务都完成了了。

        叶琉笙:……

        等等究竟发生了什么？

        去义庄的任务她能理解，但是和狄飞惊睡觉的任务是怎么回事？

        无神的双眼瞪向狄飞惊的方向。

        “娘子醒了吗？身体好些了？方才可真是惊险……”

        狄飞惊温声解释了来龙去脉。

        在义庄的时候，她的毒发作了。

        叶琉笙:……

        我信你个鬼！

        “那金人呢？”

        “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官府？官府怎么在那儿？”

        狄飞惊淡淡道:“官府猜到会有人要来寻那探子的尸首，所以一直派人埋伏着。”

        他说得有理有据，但叶琉笙一个字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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