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谁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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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所的门被敲响,但没有人应。
值役加重了敲门的力道。
“砰砰砰”的声音重而响亮,不一会儿二楼的窗户打开,有个稚气的声音传下来:“今天不营业,阿爷不在。”
似乎不知道以某种方式发现,敲门的是之前来过的值役,又不解地问:“干什么呀?”
值役仰头对上头大声说:“小孩儿,借地方用一下。”
“借地方干什么呀?”上头刚睡醒的黑皮子问。随后他就从缝隙看到了站在街边的琴仰止。
对方穿的仍然是一身赤红。
黑皮子虽然在旅舍的时候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但不会忘记这身衣服。
在他看过去的同时,对方也抬头向上看过来,哪怕是知道对方看不到自己,如果是之前的他可能还是会不自然。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的声音听上去明亮又充满的朝气。
“行呀。”他回答说:“稍等一下,我下去开门。”
时不时经过的路人,都警惕地打量着诊所门口的三人,街角有几个本来要走这边的,看到几人之后,立刻就扭头调转了方向。
还有一二个不明身份的人,不像是路人,抱臂远远站着,肆无忌惮地盯着这边,表情并不友善,甚至有些蠢蠢欲动。
黑皮子看了一眼他们,把脑袋缩了回去。
随便抓了一件老周的外套穿上,踢踢踏踏地下楼。
地上的人已经死了有些时候,虽然开着通风的轮扇,在屋子里面的味道还是堆积了起来。他哼了轻快的小调经过死者身边时停下步子,低头看地上的尸体。
它看上去已经‘更像死尸’了。
关节也不再灵活。僵得好像一块铁板。
手指触碰过,也会残存一股怪异的味道。
站在门口的值役耸耸鼻子回头问和琴仰止站在一起的同事:“这什么味?闻到没有?像尸臭一样。”若有似无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
“搞不好还真是尸臭。”对方吊儿郎当地踩踩脚下:“这下水道里面,你真以为只有污泥垃圾啊?这是黑市。”
黑皮子已经到达了门口。
玻璃门上的百叶窗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让他看不见外面。
他没有急着开门,而是站在那里等。一定会有什么及时发生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
门外的值役越来越没有耐心,又重重地拍了拍门:“喂!里面怎么了?”
黑皮子静静站着,并不慌张。
他蹲下,顺着百叶扇斜叶的缝隙向上瞄,从这个角度看,人的脸有些像失真似的变形,下巴失去了明显的线条变得圆钝,鼻孔微微开合。眉头皱着。
滴答滴答滴答……时间还在流逝,他蹲在那里看着对方。突然有一种恶趣味,对方只要顺着百叶窗的缝隙向下看,就会与他对视。这值役什么时候才会看过来呢?
还是一直也不会?
“人呢?”值役的声音隔着门听上去有点闷闷的。
就在他再次敲响了大门的时候,有一个人推开了他:“你们干什么的?”
是面色不善盯着这边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
黑皮子在街上游荡的时候,见过这些人。
他们对小摊贩征收‘管理费’,并负责维持街道上的治安。方式是,只要给钱,他们就不会去捣乱。
这些人必然是诊所的顾客,但过来未必完全是为了履行保护老周的职责。大概也有担心值役找老周是想打听什么的意味。
“关你什么事?”值役歪头盯他:“镇所值役巡查,需要向你报备吗?你算什么东西!”
说着用力地推还回去:“你是干嘛的?”
这两个值役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大善人。什么腥风血雨没见过,绝处逢生也不知道多少回。一个黑市的混混更没有在怕的。
另一个值役已经把法器拿出来握在手里,嘿嘿地对着这个来者不善的人笑。
这时候突然一道黑影从下水道口冲出来,所有人都没看清楚发生什么,琴仰止已经将那个黑不溜啾不停“喵呜喵呜”的小东西抓在手里。
“行了。省事了。”琴仰止低头摸了摸小东西的肚子像是在试探什么,随后说:“嫌犯剜肉了。”
看看时间,转身说:“先回去吧。”
两个值役立刻跟上,落在后面那个边走边回头对着那个混混比出一个威胁的手势:“别他妈让我再看见你。”
那混混站在原地没动,但另外有人明目张胆地跟着他们,一直到他们从洞穴出口离开黑市范围。
值役们在洞口打了两个呼哨,就站在原地开始闲话。
“剜肉?这不傻子吗?附身的灵息又不是毒疮。剜之不尽,剐之不竭。就算把这块肉挖了,过一段时间在身上别处又会再现的。”值役纳闷:“那人什么情况,这点常识都没有。”
“是啊。”
“可能不是修士。”是修士的话不可能不懂啊。
“就算不是修士,如果是个搞事的老手,也多少是有基本常识的。”
“或者也不是老手。”
“你杠我呢?”胖些的值役笑起来,提脚踹同事屁g:“这种基础常识,只要活得够久,都会知道啊。”
对方边躲边挤兑:“那也许活得没那么久。是个小孩儿呢。”
“你tm!”胖些的冲上去就要抓人。
对方笑着躲个不停:“儿子来抓我啊。”
琴仰止把马招出来,听到异响,回头看,地平线上出现两辆半兽半机械的摩托车。
有一只甚至没有前轮,而是两只前蹄。停下来打了个响鼻。
值役跑过来牵缰绳,对琴仰止说:“我说琴大人,要不您也别用灵兽了。去二手市买个这样的,你不骑的时候,就让它自己去找吃的。都不用加油,也不耗费修为。多好啊。”
琴仰止笑笑,没应声,翻身上马。但时不时回头看看这两辆摩托车。
值役得意,问他:“怎么样?”
琴仰止策马走了几步,说:“我觉得你说得对,对方确实常识匮乏。”
“琴大人,我说我这摩托车怎么样!没问您这个呀。”值役啧道,但想想说:“说到这位凶嫌嘛,有没有可能他有修为,但成长环境世隔绝?所以才不知道呢?”
“那他起码得有师父吧。他师父教他修行,就不讲常识吗?”
同事怼他:“那他自学成才不行啊?世上是有这样的人的。”
“那可能性也太低了。我觉得比较像普通小孩,那打扮就是乞丐嘛。什么都不懂也正常。”
“如果是普通乞丐,他有什么能力杀那么多人?”
另一个值役骑上车,在噪音中提高音量:“也许他就是那群人里的呢,趁人不注意嘛,内讧。”那院子里头到底生活着几个人这个问题,四周的邻居各说各的。没个准数。鬼知道是不是真的一锅端。
“反正我觉得他就是一个自学成材与世隔绝长大的修士,不出世的天降之材也是有的嘛,未必就人人都需要师父指点或者入专门学校学。正因为没人跟他说这个事儿,所以没有基本的常识。他入初世,跟那些人成了一伙,然后内讧,杀了人之后带着东西跑了。”另一个值役说。
“哎哟,再怎么说,现在也只能干等了。那东西要重新浮现,慢的话得要二三天吧,快的话顶多十几个时辰。得了,这点时间也就够我们回去洗个澡睡个觉的。赶紧的吧。”
琴仰止听着两人说话,骑着马慢腾腾地在前面走。
值役加快了速度,对着琴仰止喊:“再迟回去要挨骂了。琴大人走走走。我们跑快点。跑起来跑起来。”
另一个值役笑话他:“你家有母老虎管你,琴大人又没有。”
说着突然停下来:“哎,你们等等。”下了摩托车跑到一块风化的大石上,不知道手伸在缝隙里搞什么。
一会儿兴奋地跑回来:“啧,运气真好。”
手上抓着三四株粉白色的小花。在月光下花身外有一道光圈。
“我眼神好吧。”得意地分了一株出来给同事:“给你家母老虎带。”
“呀,我看你全给我得了,你留着有啥用。”
“我怎么没用!”
“你拿给阿甜呀。人家阿甜又不喜欢你。给了也白搭。”
“琴大人要不要?”瘦值役不理他,扭头问琴仰止:“这东西小姑娘可喜欢了。”又促狭地补充:“母老虎都喜欢,人小姑娘能不喜欢吗。”
胖些的值役说:“琴大人要这东西干嘛。”
瘦些的值役不理他,骑得与琴仰止平排,欠身塞过去:“琴大人。”
“多谢。”琴仰止在手里拿了一会儿,觉得确实有些可爱,可马背上太颠,使得纤细的花朵在夜风里乱颤,便仔细地塞在袖子里。过一会儿看一下,有没有挤着。
胖些的打趣他:“琴大人是有颗怜香惜玉的心。是不是有看上哪个姑娘?是镇所的,还是酒店的?”总之他平常也不去别处。
琴仰止笑了笑,只是说:“辛苦它长得这么好看,既然采下来了,就不好辜负。”
“琴大人真有一颗慈悲心。将来必然得登天道,要不说大家子弟就是不一样。”胖些的立刻说道。
“你这马屁。”
两个值役又嘻嘻哈哈地闹起来。
一路闹到进了城。本来是应该先回镇所销外勤的。
但胖些的打算明天再去:“这花见不得太阳,摘下来天亮就没了。我得赶回去送给我家里的。”嬉笑着叮嘱同事:“你就说我肚子痛。”
“那我也不去。我有事儿呢。”
“有什么事儿,阿甜今天当值,不在家。你得去镇所才能找着人把花送了,那顺便销了任务不是正好。啧啧,就你这啥也不知道的,还想追人呢。”
瘦些将信将疑,便懒得跟他计较:“你要是骗我,你可死定了。”调转车头和琴仰止一道走。
经过去酒店的路口时,问琴仰止:“要不琴大人也先回去休息吧。我去门房帮您也点个卯就行了。”这种半夜结束的活,不需要进去走程序。
琴仰止摸摸袖子却说:“不妨碍。”
这位值役也就不再坚持了。一路上一会儿把花举起来瞄,一会儿乐滋滋。
两人走近镇所就察觉不对。
镇所里灯火通明。
“什么事儿啊?”过门房的时候值役问在门口当值的门房。
对方骂了一句:“被劫了呗。就刚才。”脸色非常难看。
值役愣了一下,直接骑着车子就冲了进去。
琴仰止落在后面,他到达的时候,那值役已经进右边用于审问、候审的楼了。
在楼外老远,琴仰止便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绕过楼前的树林,就露出被轰得残缺的墙体。
这里似乎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一些精钢露出墙体外,一楼的走廊,顶部有一半已经被轰烂了,甚至有垮塌的趋势。但因为灵击的时候会出现四周空气扭曲的情况,导致没有声响也很正常,所以哪怕打成这样,未必能及时发现。
被毁坏的灯管一闪一闪,照亮地面的血迹。
它们一直从走廊流到外面的台阶上,看上去甚至都还没有完全冷,事情应该是刚发生的人。
已经气绝的女值役倒在血泊中央,无神的眼睛瞪大,仿佛看到鬼。
而死亡将这个表情凝固在她脸上。
明明暗暗的光照亮她,轻易可以看清楚她整个颈部几乎被咬断。伤口截面并不平整,仿佛是什么东西连咬带撕,将她啃食。
和旅舍还有黑市的死者,死法一样。
瘦值役呆站在那里,手里的花落在血泊中。
其他人正在做现场勘察。
琴仰止扭头看到一个瘦瘦的人影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是那个女孩。
她换过衣服了,现在穿的是他买的那一套,此时一声不吭。不论对面的人怎么问,都不开口。只是垂眸谁也不看沉默不语。
询问她的人正是白天去过酒店,后来又帮着琴仰止送东西的女值役,她眼睛通红应该是哭过,见到琴仰止来,立刻急切地迎上来:“她知道凶手长什么样。但她就是不说话。问她急了,她就摇头。”
女值役气急败坏:“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跟那个人在一起呆了那么久。刚才她也在现场。”
镇守远远喝止她:“好了,你情绪这么激动,还是回避吧。”
“怎么回避?这里有关系的如果都要回避,大家都不用干活了!”瘦值役突然说。他脸色阴沉,似乎努力在压抑,但语气还是十分尖锐。
“琴大人,要不你先把她带回酒店吧。这里也没地方呆。让她也缓一缓,明天再想办法做问询。现在怼在这儿也没用。”镇守叹了口气,对琴仰止说。
瘦值役说:“也不一定非得她自愿开口,探心术又不是没人会用。入梦也行吧。说不好她就是装的!她和那个人是同伙!”
“好了。凡事都要讲证据,现在她是证人,又不是敌人。她的安危也很重要。本来就脑子吓坏了,探心术和入梦都是入侵识海的行为,到时候变白痴你就心安?我们就心安?”镇守扭头看向所有值役:“如果她是无辜的呢?她也是人生父母养的。”
四周的值役们,或愤怒或悲痛。被他的目光盯住沉默垂头。
“能肯定的是,在这么近的距离打起来,对方一定受伤了走不远。刚才已经有同事去各个出城的关口布防将全城封闭起来。我们先把这里勘探完,然后上去开会。得分派一些城中各个诊所、医院、社区门诊等地方的摸排,叫张三的人也回来……”
琴仰止带着这名未知名少女走的时候,没有人再说什么。
-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镇所大门。
琴仰止回头看了她一眼,走了几步踢了踢地上的石子,说:“他们并不是真的觉得你是坏人,其实大家都知道,如果你真的是同伙,在旅社的时候他就不会要杀你。只是这次死去的是他们朝夕相处的伙伴。所以有些口不择言。他们太希望你能协助画像。”
女孩没应声。
他没有回头,听着身后的腿步声,继续在前面慢腾腾地走着。
过了一会儿说:“你吓着了吧?”
女孩还是没回答。
她仿佛又恢复原样,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琴仰止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对身后的人说什么。
别说她伤了脑子可能真的不记得,就算今天又重新见过对方了,不肯说出来也情有可原。
毕竟暂时来说对方因为某种原因,对她留了余地,但如果她描述了对方的样子,对方报复她怎么办?放在自己身上,也是会有这样的顾虑。
她能相信谁?
明明连他之前也保证过,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不能再伤害谁。
可现在一切又再重现。
难道他现在还能再说得出什么‘不用害怕’这样的话来骗她开口吗?
“你想入道吗?”琴仰止问。
但没有得到回应。
他回头看少女停下步子,正抬头看着天空。
琴仰止顺着她看的方向,发现深空之上似乎有什么。
不一会儿,细小的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下。
少女仰头看着,突然露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她欢快地跳起来,去接那些脆弱的六角形的小东西。
这还是琴仰止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笑容。
似乎他面前的人因为初雪的降临,而短暂地忘记了所有可怕的事。
不一会儿,少女像抓住了什么似的,跑过来将握紧的拳头伸到他面前。
手指展开,心中有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但它形状并不规则有些畸形。
这是一个礼物。
琴仰止伸手,少女小心地将手中的雪花抖落向他手心,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
琴仰止低头看,雪花落在温暖皮肤上的同时便融化了,就好像从来不存在。但仔细看,会看到一小点水渍。
女孩也盯着看了一会儿,说:“它死了。你的皮杀了它,它的血是透明的。”
过了一会儿又说:“人的血是红的。”
“它只是变成水,不久之后水又会重新变成雪。它没有死。”琴仰止把手收起来。
“人会变成鬼,又变成人。那不也没死吗?那他们干嘛那样?”
琴仰止说:“胡扯什么呢。这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琴仰止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问她:“你想入道吗?就是,学一些颂法。可以保护自己。一些……可以杀死他的手段。他不敢再来找你。也没法再伤害你。”
女孩说:“她什么都敢做。”
“不想学吗?”琴仰止说:“我可以教你。虽然我不能私自收徒弟,等以后你跟我回春山,才能正式拜师,但在这之前我可以先教你一些十分有用的防护颂法。”
“春山?”女孩重复。
“是呀,春山。”琴仰止说:“那是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有最严密的阵法,任何魑魅魍魉都无法进入。”
“谁也进不去。”
“当然。等一会儿你帮着镇所的人确定了他的外貌,我明天立刻带你回春山。我保证,永远永远也没人能伤害你。”
“好呀。”女孩点点头。答应得格外爽快。
琴仰止原本以为会很难的,看来就像值役们说的,她确实更信任自己,这让他微微松了口气。
女孩欢快地在他前面蹦蹦跳跳抓雪。
真是个小孩儿。
仿佛坏事情已经被忘记。
也可能是看过太多可怕的场面,她已经麻木。
毕竟很多时候只有麻木才能不发疯。才让她能活到现在。
琴仰止远远看看她脚,高声问:“这鞋子你穿小不小?”
对方摇摇头。
琴仰止过去,叫她别乱动,俯身按了按鞋尖。
脚趾头屈着顶在那里按都按不动。
“这还不小?”
“挺好的。”女孩说。
琴仰止说:“这还挺好的?”身上赤红的袍子覆盖在雪上,他满头都雪花,半蹲在那里仰头看站在大雪下的人。
“挺好的。”女孩又说。
“挺好的?”他又用力按了一下。
女孩笑:“就是挺好的。”
琴仰止笑说:“傻乐。”
“我不傻。”女孩说:“你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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