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

“我不去，爸爸，我不想下乡。”柳雪面无血色，她不想去乡下吃苦。

        听说乡下又脏又臭。那里的人一年洗不了几次澡，听说也不刷牙，一口大黄牙，面对面说话口气能熏死人。

        柳雪双眼含泪，她心里暗恨，沈展到底不是她的轻声父亲，隔了一层。沈翩翩在乡下吃苦受累，就让她也去乡下。

        当年沈翩翩替沈渺渺下乡，虽然是被众人糊弄了，可那也是因为她蠢。她要是不愿意替，沈奶奶还能把她绑了不成。

        凭什么沈翩翩吃苦了，沈展就要她也去乡下？

        柳雪看着沈展沉着的双眼，知道他是下定决心了。她转头看向柳雪，委屈的流着泪：“妈，我不想下乡。”

        薛霁华心疼地拍着柳雪的被安慰她，柔声对沈展说：“老沈，你这是怎么了？我知道你心疼翩翩在乡下吃苦受累，咱们慢慢补偿她就是了，没必要让渺渺和雪儿也去乡下，吃一遍翩翩吃过的苦。”

        薛琴也不想沈渺渺下乡，可她在桌子底下掐了下沈钊的腰，示意他别说话，交给沈奶奶。

        她和沈钊不好和沈展争执，但沈奶奶不同，她是沈展的亲妈，由她出面最好。

        没想到沈奶奶还没开口，沈展又让柳雪也去下乡。

        薛琴松了口气，看向薛霁华。薛霁华的手段她知道，能拿捏住沈展。她能劝住沈展，那渺渺自然也就不用下乡了。

        “怎么就是吃苦了？”沈展笑着看向薛霁华：“就是让她下乡锻炼锻炼，我是为她好。咱们现在的生活条件好多了，孩子们也都养的娇气，没有一点吃苦精神。

        以前我觉得翩翩也有些骄纵，你看她下乡三年，这不是变了很多，面色红润，看起来很健康，身体明显看着比以前好了很多。”

        “老沈，”薛霁华一双眼睛雾蒙蒙地看着沈展：“雪儿从小没离开过我身边，我舍不得她。”

        “不说雪儿，渺渺今年都二十岁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听说在厂里谈了个对象，”薛霁华又看向沈渺渺，一脸担忧地说：“你让她这个时候下乡，岂不是耽搁了她的终身大事嘛。”

        沈奶奶也说：“是啊，老二，渺渺不能下乡，她的终身大事重要。”

        “晒呀二弟，我知道你心疼翩翩在乡下受苦，当年是大嫂做的不对，不该让翩翩替渺渺下乡，”薛琴也适时地开口：“我知道你心里埋怨大嫂，大嫂在这里给你道歉。”

        薛琴说着，还拉起身边的沈渺渺，低声说：“渺渺，给你二叔道歉。”

        沈渺渺跟着站起来。

        薛琴对着沈展弯腰：“二弟，大嫂对不起你，对不起翩翩。”

        沈渺渺也跟着弯腰道歉：“二叔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当年要是不生病就好了，也就不用翩翩替我下乡了。我对不起二叔，对不起翩翩。”

        “翩翩，对不起。你是替我下乡，在乡下吃苦受累，我这一辈子都欠你的，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呵呵。”沈翩翩轻笑一声：“做牛做马就算了。你要是真想报答我的话，就把你这三年的工资，分我一半。”

        沈翩翩说完看向沈展：“爸爸不会觉得我太贪心吧？渺渺姐现在的工作，是当年顶替我的。我记得工资好像是二十四块每个月呢，三年了，也不知道涨工资了没有。”

        沈展绷着脸没有说话。

        沈翩翩知道他这是心情不好，她也不在乎沈展是为什么心情不好。继续说：“爸爸你知道吗，我在乡下，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上工挣工分，太阳落山了，还要继续干活。什么脏活累活，一年到头，指甲缝里都是黑黑的，根本洗不干净。”

        “可即使这样没日没夜地干活，挣的工分仍不够吃。青黄不接的时候，野菜树皮、红薯藤、玉米芯都吃过。就这样到年底分红，分到手的钱，还没有渺渺姐月工资的一半。”

        沈朝阳是一脸戚戚然，他的同学就有下乡的，还给他写信诉苦过，比沈翩翩说的还有惨。

        幸好他是男孩子，是老沈家孙辈唯一的男孩子，爸妈和奶奶无论如何不都不会让他下乡的。

        沈思思年纪小一些，对家人算计沈翩翩下乡的事，不清楚，她只知道当年是沈翩翩好心，替了沈渺渺。

        她一脸同情地看着沈翩翩，问：“翩翩姐，知青真么这么可怜吗？”

        沈翩翩对沈思思没有多少恶感，但也喜欢不起来。她笑眯眯地说：“思思想知道的话，也可以报名下乡，去体验一下知青生活。”

        “我不去，我不想体验。”沈思思闻言，一脸惊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沈奶奶看着皮肤白净，玉手纤纤的沈翩翩，气呼呼地说：“没有谁生活容易。乡下人有乡下人的苦，城里人有城里人的苦。你觉得你渺渺姐留在城里，就不辛苦了？你看看她，一脸菜色，头发枯黄，皮肤粗糙，还没有你皮肤细腻。你再看看你的手，白白净净的，哪里像劳动人民的人手了？就你这样，在乡下能吃什么苦？”

        “老二，我不管你怎么心疼你女儿，我不同意渺渺下乡。渺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不能耽搁了。沈奶奶语气强横地看着沈展。

        “我的手怎么了？”沈翩翩轻笑着把双手摊在众人面前，原身的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皮肤也不好。她现在白白净净的，那是天天喝灵水调养的。

        而且，她的手也只是白净而已，指关节有些粗，手型并不怎么好看。

        “我皮肤细腻白净，那是我天生丽质晒不黑。你们看我手心的茧子，怎么就不是劳动人民的手了？没吃苦我能磨出这么厚的茧子？”沈翩翩翻了个白眼，她明天就走，今天没打算再折腾。可沈展突然的提议，惹得一家子人都不安生了。

        沈展的提议，她双手双脚赞成。不过能不能成，她觉得悬。

        “渺渺年纪大了，那让思思去？”沈展一幅商量的口吻。

        沈思思瞬间脸色煞白，急的眼泪都出来了，直摇头：“我不去，妈，我不去。”

        薛琴把小女儿搂在怀里安慰。

        沈奶奶哼了声说：“老二你啥意思？思思才多大？你这做叔叔的，心咋就这么狠。”

        “思思小吗？”沈展脸色很难看。

        他本来也是临时起意，留不住女儿，就想让沈渺渺和柳雪也去乡下，顺便磨一磨两人的性子，还能给女儿做个伴儿。

        他以前没注意，这几天留意了一些，发现沈渺渺和柳雪，小心思很多。

        沈渺渺对女儿，不感激就算了，眼神还带着怨恨。柳雪对女儿，也没有他以前以为的尊重，反而是不是地挑衅一番。

        可家里人的反应，让沈展无比心寒。

        渺渺不能下乡，因为年纪大了，该谈婚论嫁了。可翩翩只比渺渺小了不到一岁，他们谁又关心过翩翩的终身大事？

        思思不能下下，因为年纪小。可三年前翩翩下乡时，跟思思一样大。为什么他的女儿能吃苦，思思就不能吃？不是他这个叔叔不心疼侄女，只是他觉得女儿更委屈。

        沈展脸色越发阴沉，他早知道他妈偏心，不喜欢翩翩。他觉得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他多疼女儿一些就是了。

        可现在看着他妈明目张胆的偏袒，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渺渺，我刚才的提议，你觉得如何？”沈翩翩看着脸色惨白的沈渺渺：“我不要你做牛做马，只要你这三年一半工资就行。一半工资给我，你哄骗我替你下乡这事，一笔勾销。”

        沈渺渺怒火中烧，瞪着沈翩翩。她这三年辛苦存的私房钱，这次都给沈翩翩了，她还想怎样？！

        “看你的表情，是不同意我的提议了？”沈翩翩一脸无辜地说：“那你刚才说的，做牛做马的报答我，只是嘴上说着哄我吗？”

        “翩翩，你少说两句！”沈奶奶吼了一声，“你是嫌这个家还不够乱咋地？”

        吼完沈翩翩，沈奶奶捂着胸口，哎呦哎呦地喊了起来。

        “妈，你怎么了？”

        “奶奶，你怎么了？”

        ……

        一时间，众人都围在翻着白眼快要晕过去的沈奶奶身边。

        沈翩翩嗤笑一声，看着演技拙劣地沈奶奶，回房去了。

        第二天早饭后，该上班的都去上班了，家里只剩沈思思、沈奶奶和沈展。

        沈奶奶装病，让沈思思在房里照顾她，端茶喂水捏肩捶背的。沈翩翩提着行李箱出门，只有沈展出来送她。

        “翩翩，爸爸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打算，爸爸不强求你了。你在乡下照顾好自己。”

        “爸爸也保重身体。”

        和沈展告别，沈翩翩坐上了去火车站的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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