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接风洗尘

　　“你这皮猴儿，就知道玩！”四婶婶笑骂道，惹得姜久昕不好意思地躲到她身后，只露出半张脸冲着姜久盈和善地一笑。
　　再之后是一群长得有些相似的哥哥们，姜久盈只胡乱记住了排行和姓名，这脸能不能对上，大概只能靠猜的了。
　　好容易认亲大会开完，姜文远一房被放回去洗漱，可以小憇一下，等着参加今天的接风晚宴。
　　如果不是他们一家都算主角，少了谁都有疑似不给长辈面子的意思，姜久盈真想洗去一身灰尘后，便钻入被窝，跟自己的床榻相亲相爱个够。
　　可惜了，大家族生活，不！能！自！专！一切都得以长辈的要求为标准，以家族利益为准则，不折不扣地执行。
　　从洗漱完毕躺下，到被忍冬从被窝里挖出来换衣梳妆，姜久盈以为不过是眼睛一闭一睁、瞬间完成的，但西斜的阳光告诉她，此时已近傍晚。
　　她继续打着瞌睡，任由两名女使摆活，脑子自动运转，开始回想不久前她见到的所有血缘亲人。
　　祖父姜楚与祖母崔氏结缡五十载，育有三子一女。
　　大伯姜文亲，娶的是崔氏的娘家堂侄女小崔氏，两人成婚后琴瑟和鸣，生了两子一女，大堂兄姜承辙、四堂兄姜承轼。兄弟俩均已中举，来年大堂兄也是要下场考试的，至于四堂兄，书读得还不够，缓几年再考。
　　二伯姜文贤，娶妻国子监祭酒家的嫡次女段氏，婚后生了一子一女，儿子便是二堂兄姜承轻，前年中的秀才，此时正在国子监当监生，四平八稳的一个人，为人很是厚道。
　　四叔姜文兴乃是庶子，亲生小娘杨氏乃姜楚落难的远房表妹，曾经也很得姜楚青眼，连启蒙都是姜楚亲力亲为，未假他人之手。
　　就这小表妹姨娘现在还活蹦乱跳的，饶是崔氏大家出身，对庶出容忍度高，不会与个孩子计较，到底因着丈夫偏宠小妾，让她有几分膈应，因此对这个庶子也是淡淡的，规矩上过得去，教养上从未上心。
　　可怜杨氏之前怕嫡妻谋害庶子，将姜文兴把得紧，她又不是个多有见识的，自然带累得姜文兴也有几分小家子气，三十朝上的年岁，才吊车尾中了举，由姜楚刷脸给弄进工部，当个小小的将作间管事，也算成家立业。
　　姜文兴娶妻沐氏，娘家也是八品小官，倒算得上门当户对。两人成亲多年，膝下无子，只通房丫头生了个庶女，便是姜久昕。因自己没有子嗣，四婶婶沐氏对这个孩子还有几分真心疼爱。
　　五叔姜文盛亦是庶子，亲生小娘生子时难产而亡，崔氏是个心慈的，将这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养大，他才华横溢，文采风流，偏是个受不得拘束的性子，中了举人之后，死活不肯再考科举，整日寄情山水，倒闯出几分文坛上的名声，也能被人称上一句鸿儒了。
　　最让崔氏头疼的，便是五叔这般不爱守规矩的人，也快三十的年纪，同龄人家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他连个妻子都没娶。
　　只要崔氏一跟他说成婚之事，他便能躲出去十天半个月不归家，如此三五回，崔氏咬牙骂了几句，到底没再逼他。
　　叫姜久盈说，文人大约都是有些怪癖的，不是说天才与疯子只有一线之隔嘛。
　　而且家里有这么一位前车之鉴在，她家二哥不考科举不踏仕途，应该也会容易点，姜久盈很容易就对这位素昧蒙面的五叔有了好感。
　　姑母姜思睿比姜文远还大两岁，嫁与户部尚书毛家嫡幼子，姑丈名讳毛智辉，得一子毛伟越。
　　另外府里还住了叔祖父一家。
　　太祖父的光辉依然照耀着他们姜家，分家就相当于放弃了这部分好处，再加上太祖父是个自律的人，一辈子都没纳过妾，只得两位嫡子，姜楚与姜极。
　　兄弟俩一合计，反正姜府够住，还分个什么家，兄弟同心，齐力断金嘛。
　　叔祖母但氏已然亡故多年，大堂伯姜文昊娶妻荣氏，有姜承修、姜承信、姜承保三名嫡子，二堂叔姜文景，娶妻李氏，有嫡子姜承儒，嫡女姜久洁，庶女姜久涵。
　　林林总总一大家子，姜久盈实在想不起他们都长什么样，只能暗暗祈祷一会儿千万别叫错人，不然那可就尴尬了。
　　姜家果然人口众多，姜久盈看着这间只有三间房的小院儿，心里无限惆怅，为毛她越混越回去，越住越小，哪怕京城的地价与安庆府相比，那是一个天一个地，也不妨碍她由奢入俭难一回。
　　姜家人多地少，能保证每个公子姑娘都有个独立院子已是不易，而且听说某些妻妾子女多的人家，住得不够宽敞，人多得都可能会睡大通铺，当然了，这一般是庶女的待遇，嫡女总归还是能有个小院的。
　　姜家这老宅还是太祖父时官家赏的，不然哪怕这一家子官老爷们再拿着高薪，也买不起。
　　京城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西城一般住的都是勋贵，东城则是各种中等官员以及顶级豪绅地主，这靠近皇城根下的宅子，一亩万两都不算高价。
　　姜久盈初闻这惊人的房价时，想想姜家老宅占地十亩，不由陷入沉思。
　　真特么有钱啊！这腐败的特权阶级生活，姐爱了爱了！
　　京城居，大不易，古人诚不欺我啊！
　　晚宴足足备了五桌，长辈与小辈、男女分开，坐得满满当当。
　　姜久盈暗暗吐槽，为毛古人都喜欢大家族啊？不晓得人多是非多嘛？不明白啥叫远香近臭嘛？牙齿还有碰嘴唇的时候呢，住在一起怎么可能没点矛盾，天天斗得乌眼鸡似的，相看两生厌。
　　即使这样也得在面对对方时眉眼带笑，温柔可亲，不是自虐是什么？时间长了真的不会精分吗？
　　好在听宁氏说，姜家老宅的氛围不错，一家人都被崔氏整治得服服帖帖，没有人起幺蛾子，尚算平静，加上府里少有妾侍庶子女，比别府还清静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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